“你確定要買這個手錶嗎?”
我擡起頭,又看到了這位皮膚黝黑的老外老闆。
這一次,我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如果站在櫃檯後面的,還是那個花白頭髮、花白鬍子的老頭,我可真要懷疑人生了。
看到這老外老闆,我笑了笑,然後,毫不猶豫地買下了這手錶。
這一次,終於沒有人再與我爭搶這塊手錶了。這一次,它是我的了。
雖然買到了這塊手錶,我卻還是有點略微的失落,但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因爲這一次少了那個寧強?
走出這家小店,我又看到了那些拔地而起,高聳的摩天大樓。被這些龐然大物包圍起來的這家小店,顯得是那麼的落寞。
我慢慢朝前走去,經過了道路左側的那個體育場,還擡起頭看了一下那個巨大的液晶顯示屏。
此時,一羣穿着足球服的小孩子,在一起結伴走過。還有幾個年輕人,穿着奇裝怪服,在喊着什麼。
液晶顯示屏裡,又放出了一場足球賽的視頻。一羣黑頭髮、黃皮膚,中間卻還間雜着某些黑人與白人的足球隊員們,正高高地捧起那座金燦燦的世界盃。
“我們贏了!”我終於笑了。
這次,我也贏了。
第一次,我覺得2037年的未來,竟然是如此的美好,又是如此的自由,讓我充滿期待。
我低下頭,摸了一下戴在手腕上的這手錶。
這一刻,我覺得它彷彿有自己的生命一樣,似乎能懂得懂我的心,體會得了我過去受過的所有的痛。
可就在這時候,我的身後,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別動!”
我回過了頭,卻見那個皮膚黝黑的老外老闆。他已經離開了這家小店。剛纔,就是他喊的這句話。
我笑了,還沒等這老闆說話,就搶先說道:“我知道,我是不會去撥那個撥針的!”
那老闆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我竟然會知道這件事。
“對了,你的養父呢,他老人家現在還好吧?不會,已經······”我問道。
“哦,他去他親兒子那裡了,在米國呢。”那老外隨口說道,卻又是一愣,“你怎麼知道我有個養父?”
我笑了,並不再多說什麼。
這一次,還是跟上次穿越到未來的一樣。
那麼,按照上一次的劇情發展,再過一會兒,我的爸爸就會給我打電話來了,是這樣的吧?
“你認識我的養父嗎?是他告訴你的吧?”那老外點了點頭,“我是個孤兒,是我養父養母收養了我。後來,他們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弟弟也出生了。我弟弟現在在米國讀大學,我養父母也一起跟過去了。”
“哦,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
沒想到,那個老頭已經出國了?
“我養父把這家店交給我暫時管理,說是等到他老的時候,再回來繼續經營。”這個店老闆的話也多了起來,或許是因爲我是個大美女吧。
“等他老的時候?”我笑了,“他不是已經很老了?”
“開什麼玩笑?他今年才39歲好不好,他的親兒子才17歲。”店老闆有點不大高興了。
“啊,什麼?”我大笑了起來。
我還以爲這老外老闆的養父是那個老頭,看來,是我想錯了。那是另一個人,他才39歲,才這麼年輕啊?
哎呀,不對啊,這老外的養父才39歲的話,那他自己多少歲啊?看上去,這傢伙怎麼像是已經30來歲的人?
“那麼,冒昧地問一下,您今年多少歲啊?”我問。
“哦,我只比我這個弟弟大五歲。”
“什麼?你今年才22歲?啊,那你可真是很成熟啊。”我忍不住想笑,心說:您老人家,也未免長得太着急了吧?這才22歲,怎麼看上去就像是42歲的人啊?
“哎,算了吧,我的心都老了。我這店啊,也開不了多久了,再過一陣,說不定這裡就要拆遷了。”這位老外老闆卻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看來,他顯得老,是有原因的。一個人要是整天總是憂慮的話,那是要比一般人老一些。
奇怪,如果那老頭子並不是他的養父,那個老頭又是誰呢?難道,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或許,那老頭應該就是原來那個店老闆的父親,也就是這老外老闆的爺爺吧。沒錯,從年齡上,完全可以對的起來。這麼說,那老頭很可能已經不在了,他兒子繼承了他的家業,現在,是他的這位養孫子在繼續經營。
不過,我似乎不該去考慮人家的事情了,我還要去忙着處理自己的問題了。
當然,這段看似閒聊的談話,1對我也是有用的。
我想當然地把以前的店老闆,當成了那老頭,誤以爲那老頭就是這老外的養父。然後,我又高估了這老外的實際年齡,以爲他至少已經三四十歲了,沒想到,他今年才22歲。還有,我以爲華夏人的孩子都應該是黃皮膚、黑眼睛的,沒想到那個店老闆竟會收養一個有外國血統的孩子?就像足球隊裡那些歸化球員一樣?
看來,我們總是有意無意地帶着某種根深蒂固的偏見,因爲這種偏見,我們想當然地就會做出某種結論來。
就比如,上一次,當我穿越到2037年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變了身,就以爲是和雯婷交換了身體。可是,我根本就找不到真正的雯婷。實際上,我其實就是雯婷,只不過,是寧強與雯婷的靈魂住在了同一個身子裡。因爲,我的腦海裡,至今還殘存着雯婷的記憶。
此時,我的腦子裡,又浮現出了似曾相識的一組畫面。
依然還是那個花園裡,依然還是那個面孔模模糊糊的女人在看着我。接着,依然還是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接着,依然還是一場葬禮,一個黑色的大棺材,一塊黑色大理石的墓碑。接着,又是那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一雙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怎麼又來了?這到底是幻覺,還是發生在雯婷身上真實的經歷呢?
看來,我是應該好好地瞭解一下文婷的過去了。或許,從中我可以找到關於自己的一些線索。
正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話的,果然還是雯婷的父親,現在我必須要叫他“爸爸”。
“爸爸。”這一次,我毫不猶豫地接起了電話。
我也沒覺得自己的這種稱呼有什麼怪異的地方,似乎一切是自然而然的。
“文婷,你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一直不接電話?”電話那頭,響起了雯婷父親的聲音。
我沒有回答,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雯婷,你怎麼不回答我?”雯婷的爸爸有點生氣了,“你還在生爸爸的氣嗎?”
“沒,沒有啊。”我說。
“雯婷,你就算不願意去相親,你至少也要看在爸爸的面上,好歹出來和人家見一面吧?要是不同意,那你事後說出來就好了,你爲什麼一賭氣,就要離家出走呢?這像什麼樣子?”雯婷的爸爸喘着氣,說道,“你現在在哪裡?”
“在魚塘路。”
“魚塘路?你在哪裡做什麼?好,那你在這裡等着,爸爸我馬上就來找你!這一次,你可千萬不許再跑了,聽到了沒有?”
“好,好吧。”
電話被掛斷了,我卻相當的平靜,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一次,就在雯婷的父親即將找到我之前,我卻撥回了手表,又回到了過去的2019年。然後,就是無盡的一組死循環。
這一次,我是不會輕易再回去了。我寧可去相親,也不想再和那個世界裡的寧強,重新走上一回了。
可是,寧強呢,他會不會因爲找不到我而傷心呢?還有,他的手錶丟了,沒了這神器,他會不會只能順着時間的軌道,最後因爲那絕症而死在2019年的那一年呢?
我不由地有擔心起了寧強,我已經與他發生了那種關係,已經是他的女人了,我不能離開他的身邊。可是,這時候,我卻像嫦娥一樣,離開了他,再次穿越到了未來?
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呢?
正在此時,我聽到遠處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在朝着這邊而來。
在我的視野盡頭,在路的那一頭,出現了一輛黑色轎車。那,就是雯婷父親的保鏢開來的黑色林肯加長型轎車!
我現在該跑嗎?我忽然又猶豫了起來。
雖然告訴自己:我這一次,一定不能再跑了!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將要面對一個陌生的未來,我就緊張了起來。
已知的過去,是沒有希望的。可是,不可知的未來,又是令人恐懼的。這,或許是人的通病吧!
就在我站在原地猶豫之時,那輛轎車已經飛一般,開到了我的面前。
接着,車門打開了,從車上走下來兩個人,都是戴着墨鏡,穿着整齊的黑西裝的男人。毫無疑問,這就是雯婷家的保鏢。
他們已經發現了我,正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這一次,我沒有再去撥動那手錶。
“小姐,終於找到你了。”一個黑衣人走到了我面前,做了個“請”的動作,“老爺他正在家裡等着您回去呢,請跟我們走吧。”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就跟着這兩個保鏢上了車。
車子發動了,透過車窗,我又看了看那家小店。
不知道下一次,我還會不會再回到這裡呢?
汽車載着我,朝着一條山間小路疾馳,也朝着我不可知的未來疾馳!
坐在車裡,那兩個保鏢並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保鏢:話少,冷峻。
我半躺在車上那舒適的靠椅上,思緒卻在不停地跳動着。
這一次,雯婷的記憶會不會徹底復甦呢?如果她的記憶回來了,那麼,作爲寧強的我,那些過去的記憶,會不會被消除得一乾二淨了呢?
我傻傻地期望:不管我到底是不是雯婷,我都還能記住那個叫寧強的男人。
不過,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徹底忘了自己曾經是誰,忘了2019年3月24日那天的下午,忘了這家在魚塘路上的小店,也忘了諾亞咖啡館,情未了酒吧,還有,那麪灰色的牆,那像是在凝視着自己的窗子······
很快,我就被帶到了位於山間的一座歐式莊園。
果然,雯婷的父親非常的富有,而我,雯婷,顯然就是這座歐式莊園的小主人,這裡的公主。
車子進了莊園裡面,又開了一會兒,終於停在了位於莊園最中央的一座三層的歐式別墅前。
我被帶了進去,剛進去那扇大門,那些早已側立在兩旁的僕人們,齊聲說道:“小姐回來了,歡迎您回家!”
進了裡面,那金碧輝煌的大廳,更是令我震驚不已。
這樣的場景,就和電視劇裡描述的那些豪門家族一模一樣。
這一刻,我忽然感受到了某種“榮耀”,一種貴族的榮耀感。這感覺,是我以前從未體會到的。
奇怪,雯婷既然這麼富有,她爲什麼偏偏會愛上我這個小屌絲呢?
帶着疑惑與焦慮,我被傭人帶上了二樓。
走到二樓的樓梯拐角處,我突然卻停住了腳步。
我的目光,定在了掛在牆上的一副油畫上面。
在看到那油畫的那一刻,我竟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