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墅二樓一間寬敞的大書房裡。
師文,也就是文婷的父親,終於把他心裡藏了許多年的秘密,都說了出來。
“我實在不想再聽到‘寧強’這個名字,可是,今天你卻提到了他,這也許是天意吧。”師文開始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有點吃驚。
難道,在這個時間線裡,過去的我——寧強,也曾經威脅過師文嗎?所以他纔會對這個名字,如此的害怕和厭惡?
不,不會的。假如這個寧強威脅過了他,就像我過去經歷的那些劇本一樣,師文最後一定會和玉婷分手。當然了,和玉婷結婚的,即便不是我,也肯定不會是他。
“這塊手錶,原本就是寧強的,並不是我們家的。”師文看着戴着我手腕上的那手錶,目光有點凝重,似乎還帶着一點懼怕。
他爲什麼會這麼害怕這塊手錶呢?難道,他也知道了這手錶的那個秘密?
“18年前,寧強失蹤了。”師文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說道,“警察也沒有找到他的下落。他是個孤兒,在這世上沒有任何親屬,只有你媽媽,還有一個叫郝明的警察,這些同學還有和他往來。”
我沒有說話,對於師文說的這一點,我並沒有感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我並不是失蹤了,只是去了另一個平行時空罷了。不過,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我就是失蹤了。可是,爲什麼師文非要說我已經死了呢?死和失蹤,明顯就有區別,好嗎?
“郝明是警察,連他也找不到寧強。不過,沒過幾天,他就發現了一條線索。”
“什麼線索?”我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向前探了一下。
半躺在靠椅上的師文顯得很虛弱,聲音也很低沉。
“在寧強的家裡,確切地說,是在他租住的那個房間裡,郝明發現了這塊手錶,它當時是放在一個紅色的手錶盒裡的。”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沒帶手錶呢?”我愣住了。
在玉婷婚禮的那一天,我不是明明還戴着這手錶過去赴宴的嗎?到了那天晚上八點三十分,我撥回了手表,這才穿越回到了過去啊?照理說,我失蹤了,這手錶也應該一起失蹤了纔對啊?難道,我根本就沒有戴這手錶?
不過,即便感覺很不可思議,我還是耐心地聽了下去。這可能是因爲這一次在那家老店裡的經歷,使得我學會了一點:不要僅僅憑着經驗和常理去思考問題,有時候,事情的真相遠遠不是你最初想象的那樣。
“他確實沒有帶走這塊手錶,不僅如此,郝明還在手錶盒裡,發現了另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我愣住了。
爲什麼師文講的這些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一張紙條,那上面寫着幾個字。”師文停頓了一下,從他臉上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他似乎不大喜歡講述這段經歷。
“什麼字?”
“送給我最愛的女人——蘇玉婷!”
“什麼?”我驚呆了。
這怎麼可能?我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情?這,這簡直是誣陷!
師文後面的話,更讓我覺得像是他在編一個故事。
“郝明還在抽屜裡找到了一封遺書。”
“遺書?”我差點想哭了,拜託,我什麼時候寫過遺書啊?
“對,寧強他得了不治之症,他知道了這件事,很可能過不了那一年。”師文嘆了口氣,“他得了肺癌,晚期。沒想到,我們這三個人,竟然都得了同樣的病。”
很明顯,他說的“我們這三個人”,指的就是玉婷、他和過去的我——寧強了。
“你是說,他是因爲知道了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留下了這份遺書,還有,這塊手錶?”我帶着驚訝而又懷疑的神情,看着他。
“你不相信嗎?”師文似乎已經看出了我的懷疑,“我都快死了,還有必要去編什麼謊話來騙自己的女兒嗎?”
看着這個比自己實際年齡衰老接近二十歲,即將走到生命終點的男人,我不由地動了惻隱之心。
或許,師文並沒有騙我,這些都是事實。可是,爲什麼我自己竟然都不記得這件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在另一個時空裡,我真的動過自殺的念頭嗎?甚至,這個世界的我——寧強其實已經自殺身亡了嗎?
“那,那,這個寧強後來真的自殺了嗎?”我急迫地問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只能說他選擇自殺的可能性很大。可是,雖然他留下了遺書,卻並不代表他就會選擇自殺。”師文繼續說道,“如果一個人自殺的話,至少他的屍體會被發現。可奇怪的是,到目前爲止,警方一直都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最後,也只能當成失蹤案來結案了。”
“也許,他是跳河了吧?屍體被河水沖走了?”
“有這種可能,可屍體最後總會浮起來吧?”師文道,“不過,這並不是我關心的事情。”
拜託,你不關心,可我關心啊!我就想知道:這個時空裡的擰強,最後到底是死還是活?就算是死了,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後來,郝明就把這塊手錶交給了你媽媽,他說這是尊重逝者的遺願。”師文還在回憶着,“可是,我卻不同意這麼做。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很討厭你媽媽留着這快手錶。”
“那您老人家是因爲嫉妒這個寧強了吧,還是,覺得這死人的東西不吉利?”我的話中,帶着某種挖苦的語氣。
“可能都有吧。”師文道,“可是,你媽媽不聽勸告,還是收了下來。可是,從此之後,我們家裡就亂套了!”
說着,他捏了捏拳,額頭上的青筋也暴起了。
“亂套?這是怎麼回事?”
“後來,你媽媽生下了你,可是,她就好像得了產後抑鬱症一樣,變得抑鬱寡歡。是的,當時我和醫生都以爲這只不過是產後抑鬱症,可是,你媽媽後來的表現,就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怎麼個奇怪法?”我頓時來了興趣。
“她每天都戴着那手錶,總是時不時拿出來看一下,然後,竟然落淚了。”
“落淚了?”
“是啊,我不敢問她,我怕刺激到她,我只能偷偷看着她。”師文的眼神顯得有點黯淡,又有些落寞,“我甚至懷疑,她可能也愛過寧強,他們之前可能就是男女朋友,只是彼此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包括郝明在內的那些大學同學們都不知道。”
“可他還是讓同學都知道了這件事,我說的是,他喜歡玉,哦,我媽媽的事情。”我說。
我甚至懷疑那根本不是我的風格,說不定,那遺書是別人栽贓給我的,或許,就是什麼人的惡作劇。
可是,誰會做這種惡作劇呢?
“知道了又怎麼樣?我不關心這個,我更關心的,是你媽媽的病情。除了流淚,更嚴重的問題是,你媽媽總是做着同一個噩夢!”師文繼續說道。
“噩夢?”
“嗯,沒錯,就是噩夢。我今天才敢對你說起,我的女兒。”師文看着我,“當時,你媽媽從夢中驚醒,我問她這是怎麼了。她,她說她竟然夢見了車禍!”
“車禍?”我頓時愣住了。
車禍,這是我最不願意聽到的一個詞語。
以前的幾次穿越,玉婷都是死於車禍,她爲什麼會夢到車禍呢?
“你媽媽告訴我:她夢見自己出了車禍,就在結婚的那天晚上,就在山路上。可是,和她結婚的那個男人,並不是我,而是,而是······”說到這裡,師文顯得很激動。
“不會,是那個寧強吧?”我試探性地問道。
“沒錯,就是他!”師文點了點頭,“你媽媽說夢見自己和寧強結婚了,可是,在婚禮結束後,回家的路上,卻發生了車禍。她說:她夢見自己死了,寧強抱住她的屍體,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大哭不止。”
“什麼?”我驚呆了。
我怎麼也沒想到,我過去經歷的那些車禍,竟然侵入到了玉婷的腦海裡?這只是玉婷的夢,還是她也看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裡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我開始緊張了起來,手腳竟然不自覺地顫抖了。
“文婷,你怎麼了?你,你爲什麼又犯**病了?”師文這句話,並不像父親在指責女兒,反倒像是某種恐懼。
“沒,沒什麼。大概,有點冷吧。”
“文婷,你可是我最後的一點希望了,你可不能再得你媽媽的病了。”
“我媽媽她得了什麼病?”我一愣,“就是肺癌嗎?
“不,比那還可怕。我說的,我說的是精神分裂症!”
“什麼?精神分裂症?”
玉婷的母親,那個叫張玉琴的女人,也曾經得過精神分裂症。難道,玉婷也遺傳了她媽媽的這個病?
我想起來了:玉婷此前就有多次自殺未遂的經歷,似乎,她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沒想到,竟然是與精神分裂症有關?
“是的。”師文點了點頭,“玉婷的媽媽,也就是你的姥姥,她也曾經得過這種病。醫生給你媽媽做了檢查,他們說你媽媽可能遺傳了你外婆的精神分裂症,而且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
“原來如此。那,這麼說,那些夢,其實就是精神分裂症的表現了?”我問。
“嗯,醫生們是這麼說的。”師文道,“可能是因爲寧強的失蹤,還有那封遺書,讓你媽媽受到了某種刺激,從此變得精神衰弱了。從此以後,我和你媽媽就漸漸疏遠了。”
我不說話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還以爲他們結婚後過得還挺幸福的呢。
“只有你,我的孩子,是你媽媽唯一的牽掛與希望。”師文嘆了口氣,“可是,我沒想到,後來,你竟然也犯了和你母親一樣的病?”
“什麼?你,你不會說我也得病了吧?”我愣住了。
我可不希望文婷也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別忘了,我現在可就是她啊!
“你不要緊張啊。”師文也看出了我的緊張,寬慰道,“算了,我還是不說了。”
“不,爸爸,你一定說下去!我想知道一切,我不想生活在找不到謎底的世界裡!”我很堅定地說道。
“好吧,那我就說出來吧。”猶豫了片刻,師文點了點頭,“在你七歲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你從噩夢中驚醒,對我說了那可怕的夢!”
“不會吧?難道,是和我媽媽一樣的夢?”我愣住了。
“不,和你媽媽的夢並不一樣。不過,你也夢見了一場車禍,另一場車禍。而且,你還告訴我,你說:你夢見自己,是一個男人,就是在車禍中,被車撞了的那個男人!”
“什麼?”
聽到這句話,我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