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我又回來了!
可是,這一次,我卻並沒有聽到那句熟悉的話——“你確定要買這個手錶嗎?”
我睜開了眼,可是,在我的面前並不是那個熟悉的老頭,也不是他的養子,那個皮膚黝黑的老外。
我竟然站在窗臺前,此時,外面還是深夜,對面,依然是那灰色的房子,還有,正對着這個屋子的窗戶,就像一雙雙瞪大的眼睛,在看着我。
這是怎麼回事?我爲什麼並沒有回到2019年3月24日那天的下午,爲什麼不是在那家老店裡?
我,我這是在哪裡?
我回過了頭,卻看到還躺在牀上的寧強。
我終於明白了,這手錶並沒有把我送回到最初的那個起點——2019年3月24日的下午,那家位於魚塘路的老店。它卻把我送回到了剛纔穿越的那個起點上。
此時,是夜晚;此地,是寧強的家中。
我只穿着文胸與短褲,在地板上,還丟着我剛買的那件紫色連衣裙,高跟鞋,還有一雙黑色絲襪。
不會吧,我剛纔,難道只是做了一場夢嗎?
不,那不是夢!
我明明是在這裡撥轉了這手錶,並穿越到了未來的2037年啊?可是,我現在怎麼又回到這裡了呢?劇本不是這樣的吧?
就在此時,我聽到身後傳似乎來了什麼聲音,接着,是男人重重的嘆息——“哎”!
我轉過身,卻見寧強已經醒了過來了。他也看到了我,目光卻顯得有點呆滯。他沒有穿衣服,身上什麼都沒有穿。
這一刻,我纔想起了今夜與他纏綿的那一段。畫面,又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
突然,寧強的目光停住了,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接着,他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我明白了,他是看到了那塊手錶。此刻,那手錶並不在他的手腕上,而是被我攥在手裡。
他猛地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又馬上坐下去,然後,慌里慌張地穿上了衣褲。
“對,對不起!”他走了過來,說道。
我沒有做聲,沉默着。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又回到這裡了,難道,是這個劇情還沒演完嗎?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沒想到,沒想到我喝醉了。”寧強顯得有點害羞。
“算了,大家都喝醉了。”我給他,也給我自己找了個最好的理由。
雖然是酒後亂性,可既然發生了,還能責怪誰呢?
“你,你要回去了嗎?”寧強忽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我能回到哪裡去呢?難道,再回到2037年嗎?
我已經回到了那裡,並知道了自己的前生今世。然而,真相很殘酷,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就算擁有億萬的遺產,又有何用?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望向了窗外,看着對面的窗子。然後,才慢慢轉過身來。
“這手錶?”寧強伸出手,問道。
我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可我並不打算再把手錶還給他。
這手錶,真的是一個不祥之物。師文說的對,它只會害人,就像《指環王》裡那個誘惑人的魔戒一樣。如果這手錶再換給寧強,恐怕他只會再來一次循環,就像我曾經歷過的一樣。
我安靜地離開窗邊,又慢慢地蹲下身去,撿起了自己的那件紫色連衣裙。然後,就當成這個寧強根本不存在,竟然當着他的面,毫不顧忌地穿了上去。
此時的我們,早已突破了男女之間的最後一層防線,其實也無需再躲避什麼了。
穿好連衣裙,我又開始穿絲襪,動作很慢,很柔。
過去的我已經死了,變成了一堆骨灰,沒有人會記住我的名字。現在,我只是師文婷,一個女人。我做的,只是女人該做的事情。
我穿好了絲襪和高跟鞋,又撿起了自己的提包,就朝着門口走去,一言不發。
“慢着。”寧強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看着他,還是不說話。
“你要去哪裡?”
“回家。”
“回哪裡的家?”
“喏,就是對面,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指了指窗外。
其實,我已經不打算再住在那家旅館了。
“可是。”寧強的喉頭聳動了幾下,“你能不能把這手錶還給我?”
他竟然還惦記着這手錶?寧強,你難道不知道,這就是害死你的不祥之物嗎?
可是,我並不打算向他解釋太多。有時候,過多的解釋,只會讓人更加迷亂。
“它嗎?”我看了看那手錶,“可是,它對你已經沒用了。”
“爲什麼?”
“你還是還給我吧。”我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可是你曾經答應過我的。”
“我,我答應你什麼了?”
“你既然已經用完了,你就該物歸原主。”我很認真地說道。
“我,我哪裡用完了?”
“那你當初爲什麼要用這手錶?”
“那,那不是爲了救玉婷嗎?”
“救玉婷?”我冷哼了一聲,“可是,昨夜,你卻和玉婷以外的另一個女人上了牀!”
寧強,你不要在我面前當情聖了!我在心裡暗罵着過去的自己。
說實話,我配不上玉婷。玉婷真正的丈夫是師文,雖然師文曾經背叛過他,但他最後還是給了那個女人一個美好的歸宿。可是,我呢,我明明愛的是另一個女人,可是,到了現在也不敢去面對,我恨我自己,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寧強愣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並不愛她,對嗎?”我繼續說道,“既然你真正喜歡的人是我,而不是她,那你還救她幹嗎?你爲什麼不把這手錶給我呢?”
我已經厭倦了,事到如今,我必須要帶走這個手錶。只有這樣,我才能徹底成全玉婷和師文,還有,玉婷肚子裡的那個孩子。
“再說,你也救不了她,給你這塊手錶,只是徒勞無功罷了。”我說,“寧強,還是忘了她吧,也把我忘了吧。從此之後,無論是玉婷,還是我,還是這手錶,都統統與你無關了。”
我已經想離開他了,真的,雖然我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了。
可是,我現在是文婷,是師文與玉婷的女兒。我怎麼能跟父親所痛恨過的那個男人,走在一起呢?
更何況,在我和他之間,還有一塊手錶。
這塊手錶,就像一條鴻溝,欄在我們之間,誰也無法越過!
別了,寧強!我救不了你,甚至救不了自己!
“什麼?”寧強睜大了眼睛,我從來沒看到他如此的驚恐與絕望。
“這手錶,只是你的執念罷了。”我嘆了一口氣,“我當初真不該幫你。”
“爲什麼?”
“因爲你並不愛她!”我竟然叫了起來,我把自己心中的所有怨念,都一股腦地吼了出來。
“不,不!”寧強竟然也吼叫了起來。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如果你愛她,還會和我上牀嗎?”我的嘴角瞥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要推開門出去。
就在我即將跨出門的那一瞬間,寧強突然像一頭野獸一樣撲了過來,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精心設計好的,是嗎?”他就像一頭失去了理智的野獸,瞪着我,“你爲了拆散我和玉婷,讓我放棄這塊手錶,你才故意使用美人計誘我上鉤,對嗎?”
什麼?美人計?你以爲我對你用了美人計?
此時,我的心痛了。我甚至害怕也像我的父親——師文一樣,突發心臟病而死去,死在這個地方!
此時此刻,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文婷,而不再是寧強了。
過去的寧強,其實早已死了,死於一場車禍,他的屍體都化成了灰!
我的魂魄,早已經轉世投胎,變成了另一個人——師文婷。
師文,是我的父親。玉婷,是我的母親。而對面站着的這個男人,只是一個我本不相識的陌生。
看着這個男人,我越來越覺得他真的很沒用。我的目光,就像鋒利的刀劍一樣,似乎就要將他的靈魂割開!
“你可別忘了,昨天晚上是你自己提出來要去酒吧喝酒的。”我並沒有完全失控,而是緩緩地,卻有力地反擊着,“你也別忘了,我並沒有勾引你,是你自己把我的衣服給一件一件脫光的。”
“啊?”寧強怔住了。
“整個過程,都是你在主動,你還怪我來誘惑你?”我咬緊了牙,“寧強,你還像是一個男人嗎?如果你真的就只愛玉婷一個女人,你會約我去酒吧,還假借喝醉了與我上牀嗎?”
“我,我······”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不愛玉婷的話,那就徹底斷了對她的念想吧。”我繼續說道,“她是死是活,與你無干!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你爲什麼要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就讓她嫁給師文,好好過幾天好日子,這難道不好嗎?”
寧強,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放過他們吧!
“可是,可是師文背叛了她!”寧強叫道。
“可你也背叛了她!”我也吼了起來。
“啊?”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真的愛我,那你就像當初追求玉婷一樣,來勇敢追求我啊?”
寧強,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嗎?對了,就是你的懦弱!玉婷,我的媽媽說的沒錯,你就是太懦弱了,不像一個男子漢!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呢?”他急了。
“那好啊,現在,我把手錶帶走,這是你欠我的!有本事,你就拿出真愛,來換回我和這塊手錶!”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在給他機會,可我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不過,我相信: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什麼?我欠你的?”他一愣,“難道,只因爲我和你上過了牀嗎?”
“還不止這個。”我的眼眶裡,淚水正在打着轉,隨時都會滴落下來,“寧強,我問你,在手錶與我之間,你會選擇哪一個?”
“啊?”
這或許是我最惡毒的一招了吧?這塊手錶,這塊給玉婷和師文帶來不幸的手錶,寧強你必須放棄!否則,你也會死在這手錶上面!
寧強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你回答不出來了,對嗎?”我握着那手錶,說道,“我來告訴你吧,如果換了該死的那個人是我,你根本就不會爲了我,而穿越幾次、十幾次、幾十次來救我,對嗎?”
“這,不,不!”寧強真的慌了,一步步地向後退着。
他動搖了,他心裡最柔弱的地方,別狠狠地戳到了!
“這手錶,它就是你的心魔!”我握着手錶的手,在顫抖着,“你不該留着它!它會害死你的,還不如砸爛它好了!就讓我們三個人的未來,都交給命運來決定吧!”
“什麼?”
我舉起那手錶,就朝地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