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還在繼續着。
我並沒有選擇自殺,更沒有就此沉淪。
反正,我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餘生,就算一個人,我也要好好度過,這是因爲一個人,一個我深愛,並且永遠深愛的女人。
在玉婷的葬禮上,我見到了傷心欲絕的師文,看上去,他相當的後悔與自責。
我並沒有責怪他什麼,而是和他握了握手,說了聲“珍重”,就離開了。
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是命運。
在剩下的日子裡,我過得很平靜,靜得就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大概就是我人生中最後的日子。
沒了玉婷,也沒了文婷,甚至,沒有了那塊手錶,只剩下了我自己,除了好好地陪伴自己,我又能如何呢?
夏去秋來,秋去又冬來,我還是沒有等來文婷。不過,這也不奇怪。
她不會來了,她去了另一個世界。
在冬至日這一天,我又到了望江邊,看了夕陽,落在江面上的那一抹夕陽。
夕陽如血,這是一年之中最早落下的夕陽。不知道,這樣的美景,我還能再看上幾眼?
又過了三天,到了平安夜,這一天,應該也是文婷的生日吧?如果她還在的話,我一定會拉着她一起去吃生日蛋糕,唱生日歌。
可惜,她現在已經不在了。
不過,等到我死了,到了來世,我應該就會變成她了吧,從此,我們再也不會分離了!我們再見面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想到這,我竟然變得不害怕了,對死亡一點也不害怕了。
晚上,我回到了家。
可是,還沒拿出鑰匙,我竟發現:房門已經被打開了!
啊,是誰來了?難道,是房東?
我那位好賭好色的房東,平時幾乎沒有經常過來的習慣,今天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小偷來了?
我並沒有害怕,而是抄起放在走廊上的一把掃帚,就衝了進去。這玩意兒雖然不是什麼好用的武器,但是,對付個把小偷,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當我衝進去,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窗前。
這是一個女子,一個穿着黑色連衣裙的女子,背對着我。這個身影,我永遠也忘不了。
“文婷?”當那個女子緩緩地轉過身來,我呆住了,掃帚也掉落在地。
沒錯,這個女人就是文婷!
文婷,她終於回來了!
“文婷!”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衝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
文婷並沒有動,放任着我的擁抱。
“文婷,你爲什麼到現在纔來找我啊?你知道嗎?我想你想得多苦啊!”我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寧強,不要這樣。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文婷也哭了起來。
這一刻,我們緊緊地相擁相泣,但,這是幸福的淚水。
“你到底去了哪裡?你爲什麼會去了這麼久啊?”我抹了抹淚水,問道。
“說來話長。”她卻笑了,笑得很溫馨,“我還以爲我回不到這個世界了,可還是回來了。”
“你爲什麼這麼說?對了,你的手錶呢?”我見她沒戴手錶,就是一愣。
“在這裡呢。”文婷從提包裡,拿出了那手錶。
這塊手錶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的嶄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回到這個世界的?”
文婷笑了:“沒什麼,我又經歷了好多次的穿越。”
“什麼?”
“你還是讓我喝口水吧,咱們慢慢再談,好嗎?”
“好吧。”
我給文婷端了一杯水,我們就坐在沙發上,聊了起來。
文婷訴說起了她這段時間的故事······
那天,文婷穿越回到了2037年3月24日的這一天,還是那家小店,還是那個皮膚黝黑的老外老闆。
可是,文婷卻並沒有見到我。她忽然也明白了:原來我是不可能以寧強的身份,存在於未的來。
文婷買下了那手錶,她只想趕快撥回去,再次找到我。
可是,當她穿越回到了過去,回到了2019年3月24日那天下午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令她絕望的事情。
這一次,她竟然沒有見到我!在那家小店裡,只有她和那個老闆,並沒有我!
後來,她又找到了我的房子。可是,房東告訴她:這裡並沒有寧強這個人。
文婷幾乎都要發瘋了,怎麼會是這樣的呢?自己不是經回到了過去,爲什麼卻找不到寧強呢?
她甚至還找到了郝明,但郝明說寧強已經失蹤好久了。她也找到了自己的父親——師文,當然,那時候的師文還不是她的父親,可是,師文說自己不認識寧強這個人。甚至,她還找到了玉婷,而玉婷說的與郝明很類似,也是說寧強失蹤了。但是,寧強並不是在今年,而是在去年,也就是2018年的12月24日這一天之後,就再也沒有他任何的消息了。
彷彿,寧強這個人,在一夜之間,就從那個世界裡被一筆勾銷了。
文婷絕望了,她又再次撥動了手錶,再次回到過去。
可是,如此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寧強失蹤了,文婷一無所獲。
這一切,似乎全都亂套了!那個手錶,似乎出了某種狀況了!
最終,連續找了十幾次,文婷終於死心了。她只能向前撥轉手錶,再次回到了2037年。
她回到了家,這一次,她並沒有去惹父親生氣,而是老老實實地去相了親。當然,對那個富二代的相親對象,她並沒有什麼好感,而是禮貌地拒絕了對方再次交往的要求。
文婷又去了母親的墓地,給媽媽玉婷祭拜了,並祈禱母親能保佑自己再次遇到我,當然,她也知道這種希望很渺茫。
就在這一天,文婷突然接到父親的電話,讓她馬上趕回家。
文婷以爲是父親的病又發作了,或者,是那個被她拒絕的富二代來告自己的狀。可是,回到家裡,她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嚴肅!
嚴肅警官,現在已經回到了刑警隊,他是刑警隊的隊長。再過幾年,他也要退休了。
嚴肅爲什麼這時候會來到自己的家中呢?
-原來,文婷的媽媽——也就是玉婷家的老房子最近被拆遷了,拆遷的工人竟然在她家後院的樹下,發現了玉婷的父親,也就是文婷的外公——甦醒的屍體。許多年之前的那個一直沒被破獲的失蹤案,也終於真相大白了。
最令人震驚的是:玉婷的父親,竟然就是被自己的妻子,也就是玉婷的母親給殺害的!
原來,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張玉琴,也就是玉婷的母親,因爲懷疑老公有外遇,就在一次爭吵之中,失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張玉琴殺了人,並把屍體掩埋在自家後院的樹下。但是,在這次事件後,她受到了重大刺激,竟然造成了失憶。她還以爲自己的老公活着,只是失蹤了,或者是被別人害死了。於是,她到警察局報了案。警察雖然也曾經把她當成了懷疑的對象,但見張玉琴神色並沒有什麼反常之處,而且,她對追查老公的下落顯得也很急迫,後來就逐步解除了對她的懷疑。再加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案子也就成了一起懸案。
現在,犯罪嫌疑人張玉琴已經死了,她的女兒玉婷也死了,只剩下了玉婷的丈夫——師文和她的女兒——文婷。嚴肅這次過來,是把這個案件的破獲結果告訴給了師文父女二人。不過,張玉琴已經過世了,也無從再追究下去了。
師文的身體不好,文婷代表父親,接回了外公的遺骨,並將他的骨灰埋葬在了外婆張玉琴的墓地旁邊。這一對生前相愛相殺的夫妻,終於聚在了一起,希望,他們都能原諒彼此吧。
剛處理完這件事,父親師文也住進了醫院,他的身體越來越差。文婷決定陪着父親,伴隨他走完最後的這段人生。過了三個月,父親師文終於沒有遺憾地走了。在料理完父親的喪事之後,文婷遵從父親的遺願,將父親的公司轉讓掉了,別墅也賣了,得到的大部分的錢,也都捐了出去。
當這一切都處理好了,一晃,已經到了12月24日,就是文婷自己的生日這一天。可是,現在,她就只有一個人,過不過這生日,還有什麼區別呢?
這時候,文婷又看到了那手錶。
我該回去嗎?可是,再回到2019年,我還是碰不到寧強啊?現在,除了他,我還有什麼親人呢?
對了,我能不能繼續向前撥呢?穿越到更遠的未來?
這個念頭一出來,文婷馬上就嚇了一跳。
現在是2037年,如果想回到過去,可以向後撥。可是,如果向前撥,那又能夠去哪裡呢?難道,去更遠的未來嗎?那不是離寧強的那個世界更遠了?
突然,文婷想到了父親曾經寫過的一本書——《時間就是一疊紙:時空穿越的奧秘》,也就是她以前在我家旅館裡看的,又曾拿起來砸了我的頭的那本書。
對了,我何不去這本書裡看一看,說不定,會找到我需要的答案呢?想到這,文婷決定再看一看那本書。
她拿出父親的那本書,認真地讀了起來。
“時間就像一疊紙,我們總是以爲時間是沒有邊際的,可時間其實是有邊的。過去、現在、未來,其實並不是固定不變的。科學家們曾經考古發現了一些史前文物,他們發現:地球上竟然曾經存在着高度發達的文明,甚至,還曾創造了類似現代的文明。對此,科學家們解釋爲:或許地球上曾經有過先進的文明,但後來因爲地球的生態變化,或者他們掌握了更先進的飛行技術,所以移居到了其他星球上,變成了外星人。可是,如果我們用時間穿越理論來解釋,也許,這些文明並不是過去的,而就是未來的!也就是說:未來的未來,可能就是現在,甚至,就是過去!時間,不僅是一疊紙,更可能就是一個圓!”
時間,更可能就是一個圓!
看到這一句,文婷激動了起來。
她在腦海裡想象了一幅畫面,竟然就是華夏族老祖宗創建的“陰陽圖”!
陰陽相生相剋,又相互轉換。如果過去是陰,現在是陽,未來又是陰,那麼,未來的未來,就很有可能又是過去了!一切,都像一個圓一樣,可以循環往復!
去未來,很可能不需要回去,只要向前走!
最後,文婷做了一個重要而又極其冒險的決定,她要飛越到未來!這樣,纔有可能回到過去!
雖然不知道在遙遠的未來,自己會變成什麼?也許,就連她自己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文婷還是決心冒這個險了。
“寧強,我不能讓你在那個世界裡等死!你等着,我來了!”
文婷咬了咬牙,撥動了手錶,她用最快的,最瘋狂的速度,向前撥動着那手錶的撥針。
這一次,手錶並沒有發出咔噠的聲音,而是一圈又一圈,不停地向前轉着。
突然,手錶竟然冒起了煙!
文婷嚇壞了,但是,她的手還是沒有停下來!
終於,手錶竟然也消失了!
她,也變成了一團蒸汽,在空氣中彌散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