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的人,竟然是祁楷。
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淺秋,恭喜你。”
我不知道他所說的“恭喜”出自何意,便有些抗拒地回答道:“沒什麼可恭喜的。請問你有什麼事情?”
祁楷那邊明顯是嘆了口氣,他語氣中帶着濃濃的無奈:“淺秋,你何必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
我一聽祁楷說這種話心裡頭就一陣膈應,他幹了那麼多恬不知恥的事情,現在居然還怪我對他有敵意。我直接毫不顧忌地回擊他說:“你要是怪我對你有敵意,不如先想想你都做過什麼事情!”
“好了好了,淺秋,”祁楷連聲說道:“我錯了,我錯了好吧。說正事吧,聽說莫牧勳已經把莫伯霖鬥進看守所了,而且他也重新掌權莫氏了,是吧?”
“祁楷,你這樣說就不合適了,什麼叫莫牧勳把莫伯霖鬥進看守所了,那都是莫伯霖咎由自取,跟莫牧勳沒什麼關係。”因爲氣憤,我的語氣非常不好。
祁楷苦笑了一聲:“呵,淺秋,我現在在你面前是說什麼錯什麼了。”
我心說:難道他還指望我像最初時候那樣對他言聽計從、感恩戴德的麼!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能不能不要兜圈子直說出來?我不是生意人,沒有你們那麼大的耐心一直兜兜轉轉的不說重點。”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說話像是在放機關槍,不過對付祁楷這種道貌岸然的人,我也只能這樣了。
終於,祁楷說出了他打電話的最終目的。
他問我:“淺秋,莫牧勳那次出車禍的原委你知道嗎?”
出車禍的原委?!
祁楷這麼一提醒,我突然想起來自己竟然從來沒有問過莫牧勳車禍這件事情。當時他承認自己是在僞裝失憶之後,我全部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他爲什麼要騙我這件事情上,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我竟然忘記了問他出車禍的原因。
許是我的沉默引起了祁楷的疑心,他在電話那端淺淺地笑了一聲:“看來你是不知道。”
我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嘴:“我知道不知道又怎麼樣,這對我沒有任何影響,對我和莫牧勳的關係也沒有任何影響。”
“噢?是嗎?你這麼自信?”祁楷故意問道。
我從他語氣中聽出了明顯得戲謔意味,頓時便有些擔憂:莫牧勳那天到底爲什麼會出車禍,和誰有關?祁楷現在跟我說起這個,是不是要挑撥莫牧勳和我的關係?畢竟他當初離開禪城的時候還是說了一句妄圖破話我和莫牧勳關係的話,那時候他對莫牧勳說“我看不慣你把淺秋這樣耍來耍去的”。
“是。”我儘量令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篤定無疑。
“那好吧,”祁楷似乎有些失望,“既然你不在意,就當我這個電話白打了。”
我一聽他要掛電話,心裡便有些緊張,畢竟他口中的車禍原委我還是十分關心的,如果他不告訴我,我就只能去問莫牧勳了。
權衡了半天,我還是咬了咬牙,然後對着電話說:“對,你的電話就是白打了。沒什麼事的話,再見。”
我這麼說,有幾個考慮,一個就是我不想上了祁楷的套,因爲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讓我問
他車禍的事,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樣跟着他的話題走。第二個考慮就是我這麼一激他,興許他就按捺不住跟我說實話了呢,不過這種可能着實是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至於第三個考慮,那就更簡單了,祁楷要是真不告訴我,那我直接去問莫牧勳好了,反正我們現在坦誠相待,他也不會瞞我,我對這一點很有信心。
電話那端,祁楷似乎又笑了一聲,不過我沒聽出來他是在苦笑還是什麼。
最終他對我說:“那好吧,林淺秋,祝你幸福。”
我立刻回道:“謝謝,也祝你幸福。再見。”說完,我又覺得有些不對,便補充了一句:“最好再也不用見面,也不用聯繫了。”
話音一落,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祁楷這通莫名奇妙的電話勾起了我心頭很多不好的回憶,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些不堪的過往拋在腦後。
定下心神之後,已經到了中午。我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打算直接問莫牧勳關於車禍的事情。
可是,怎麼開口才好呢?
我想了半天,決定給莫牧勳發條微信,我問他:中午回來吃飯嗎?
過了一會兒他回道:有些忙,公司吃。
我翻了翻家裡的食材,重新給莫牧勳發道:我做了飯,中午去找你,你下來一起吃好嗎?
莫牧勳幾乎是立刻回覆:可以。到了聯繫。
他這麼一說我立刻放下心來。然後迅速洗乾淨手,準備午餐。
米飯、紅燜排骨、清炒菜心、白灼大蝦再加一個荷包蛋。色香味俱全,但我看着滿登登的飯盒還是有些不滿意。
想了想,我嘴角噙着一絲笑意做了一個雞蛋灌餅。
爲什麼笑呢?
因爲我知道莫牧勳一看到雞蛋灌餅就會明白,我這是有事想求他了。想想他看到雞蛋灌餅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勾起了脣角,彎下了眉梢。
打車到了莫氏總部,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應該還是我第一次到這裡來找莫牧勳。以前我路過過這裡很多次,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主動來這裡。
下車之後,我一隻手提着保溫飯盒一隻手撥通了莫牧勳的電話。
“到了嗎?”莫牧勳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語氣裡明顯帶着輕快的愉悅。
“嗯,在樓下呢。”我的語調也跟着輕快起來,“你現在下來嗎?”
“我這邊……”莫牧勳似乎猶豫了一下。
我猜測道:“你這會兒在忙?是不是不方便下來,那沒關係,我多等一會兒。”
“我這邊可能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要不你先上來吧,外面挺冷的。”莫牧勳語氣裡帶着關心。
“沒關係,我看周圍有麥當勞什麼的,我去裡面坐着等,不冷的。”我解釋道,“你忙你的吧,忙完了再下來。”
“可是……”莫牧勳竟然又猶豫起來。連續兩次的猶豫和遲疑,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罕見了。
“牧勳,怎麼了?”我緊張地問道。
莫牧勳突然壓低聲音,像是不想別人聽到似的說:“我這會兒餓了,你上來的話我可以從會議室溜出來吃午飯。”
原來是這樣啊。
我趕緊回答道:“好的好的,我這就上去。”
說着話,我下意識就忘莫氏大樓裡面
走去。
可是當我跨步邁入莫氏那富麗堂皇的大樓裡的一剎那,我卻突然愣在了那裡。
我剛纔只顧着緊張莫牧勳餓了這件事,根本沒有想過自己進入這裡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早在莫牧勳提出讓我跟他一起來公司的時候,我就考慮過了。我不能來。因爲我的身份實在是說不過去。
早先我和莫牧勳的事情被那些八卦小報炒來炒去,莫氏裡面的員工一定都認爲我是莫牧勳包養的情婦,現在我這個“情婦”堂而皇之地來金主的公司,這不是明顯叫人笑掉大牙,還以爲我上杆子往莫牧勳身上硬貼。
想到這,我不免有些退縮。
可就在我想要轉身離開的一剎那,莫牧勳那句“我餓了”又迴響在我耳畔。
他說他在忙,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所以如果我不去送飯他恐怕就要一直餓到會議結束。
想到他會餓,身體會不舒服,我的心頭便柔軟地一痛。
突然,我想起了幾天前我回濱江新村看曾經的店鋪時,莫牧勳拉着我的手故意從人羣中走過,他還對我說以後我要習慣那些注視……
是啊,跟了他,不管是什麼角色都要習慣被聚焦、被注目。
想到這,我下意識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情婦又怎麼樣,包養又怎麼樣,反正莫牧勳一沒老婆二沒女朋友,我也沒什麼丟人的。
可我剛剛往前又走了一步,就被大廳裡的保安攔了下來。
保安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他一臉陽光帥氣的笑容對我說道:“女士,請您登記一下。”
唔,原來是登記,我還以爲他是不讓我進呢!
我心裡不由得笑了一下,想起當年我傻愣愣地去工廠裡碰運氣找莫牧勳反而被兩個保安架住的模樣,真是要多傻有多傻。也得虧那個時候莫牧勳沒有嫌棄我一副潑婦的模樣……
在登記簿上寫下了姓名和身份證號之後,我盯着來訪事由四個字愣了半天。
來訪事由我該怎麼寫?總不能寫給莫牧勳送飯吧,想了想,我大筆一揮寫了兩個字“找人”。
那個年輕保安馬上緊張起來,他問道:“女士,您找誰?哪個部門的?有什麼事?”
說完,他又慎重地看了一眼剛纔被我放在登記桌上的保溫飯盒,“女式,您這個桶裡裝的是什麼?”
我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保安,他眼神裡都是疑惑,還夾雜着一些驚慌。
看來他是把我當成什麼有特殊目的的人了。
不過他這樣警惕我也能理解,畢竟之前莫氏連續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我在媒體報道上也看到過曾經有人冒充莫氏的工作人員闖進莫氏總部潑了許多的糞。
我不忍心看到年輕人被我嚇着,趕緊向他解釋道:“我這是保溫飯盒,裡面裝的午餐,去給莫……去給我朋友送飯的。”
保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要不然您讓您朋友下來接一下您吧,實在是抱歉,我們公司有固定,您這種情況沒有辦法直接讓您進去。”
保安一臉的懇切,他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我自然不可能爲難他。可是莫牧勳在開會,他怎麼可能下來接我呢……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正發愁着就收到了莫牧勳的微信:怎麼還沒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