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樹林裡,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感覺山風吹過臉頰,很涼,心更涼,也許坦然面對了生死,內心突然變得異常冷靜,不再害怕。
眼前的人停在那裡一動不動,也沒有給出答案。
我對結果已經無所謂了,沒再理會眼前的人,臉色平靜的走到素心身邊,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懷裡,卻感覺柔軟的身體沒有了溫度,她已經虛弱的昏迷過去了,慢慢的失血讓她體溫在下降,桃花般的俏臉盡是慘白,我心痛的大力摟住她,用力貼着她的臉,想把溫度傳給她,只感覺她的臉也在慢慢失去溫度。
素心,對不起,我還是沒能救你。
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了,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臉上,哭泣讓我嘴角都在微微顫抖着。
我一直在抗拒和她曾經的回憶,可現在抱着冰冷的她,我終究是無法控制,控制不住的不捨和眷戀,那一幕幕記憶,從來就沒在我腦海裡消失過,反而深刻的如昨日。
曾經相愛一場,最後死在一起,也算是應了她那句白首相諾入黃泉。
我們一起投胎,生做鄰居,來世,我們倆還可以做一對青梅竹馬,對吧,素心。
好,你沒說話就是答應了。
伴着不捨的淚水,我用力將昏迷的她摟進懷裡,心裡陣陣刺痛,痛的止不住。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不會暴露我的身份。”饒悲天遲遲沒有動作,突然問了這一句,讓我感覺很意外。
他在猶豫?他爲什麼會猶豫?殺了我們倆纔是對他最有利的。
我立刻抓住最後一絲希望,語氣冰冷的回答他:“就算我打不過你,可我依然有能力從你眼前逃走,你的身份就會被我曝光,可我不會這麼做。”
說我直接撕開衣服,一條一條的綁在素心的傷口上,繼續幫她止血。
“爲什麼,因爲她嗎?”他低沉的問道。
“沒錯,就是因爲她,我不能讓她死,不能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聲音淒涼而不捨,甚至還帶着一絲啜泣,夾在冰涼的夜風中,氣氛都顯得蒼涼。
“不能死在眼前。。。好一對癡男怨女!”饒悲天突然悽慘冷笑,笑得讓人發寒。
可我發覺他一直沒有動手的打算,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似乎還有轉機。
“我不過是江湖散人一個,沒參加任何鬥爭,只想安靜的生活,你們的恩怨瓜葛與我無關,把你的身份透露出去,對我沒任何好處。”我平靜的說出自己的立場,把素心的小手緊緊捂在手裡。
“江湖散人?你會陰陽武學難道不是出自道門?”他低沉質疑道,還是不相信我的身份立場。
其實說到底,鐵傘和我,一個爲仇一個爲恩,就這樣被迫的站在了對立,並沒有直接參與道門和江門的鬥爭,都屬於鬥爭之外的立場。
我把他的身份,透露給道門,的確可以解決醫仙被刺殺的危機,但是這樣,只會引起更多
的殺戮,解決中原第一人會付出很多代價,我不想造這個殺戮的因果。
“道門分支也同樣會陰陽武學。”我回應他的質疑,也是在暗示他,他也會陰陽武學的事實。
因爲道門不少分支分了太久,獨立了,不屬道門管理。
“你說再多解釋也沒法讓我相信你。”他依然謹慎,可我卻聽出來了,他有放我們走的意思。
我心裡頓時驚喜萬分,從絕望中拉回了希望,完全沒去想饒悲天爲什麼會猶豫放我們走,想我也想不通。
正思考要怎麼讓他相信我的話,饒悲天突然指着我懷裡的素心,低沉冰涼的說:“她,已經看見了我的鐵傘,她可是三教的人,而且身份很特殊,你把她救走了,就算你不說,她依然會向三教透露我的身份,你要讓我怎麼相信你!”
最後一句質疑,把我的心擾得凌亂,他說的沒錯,我比他更瞭解素心,素心醒來,一定會第一時間把斗笠的真實身份告訴高層。我根本沒法說服她,甚至她還不知道是我救了她。
這該怎麼辦,我頓時心亂如麻,只急着救她,事後的一切我都想不到,可鐵傘這個老江湖,不光是不好騙,前前後後他都想的太周全,給了我一個希望,卻讓我自己應對,讓我自己尋找兩全的辦法,否則希望立刻變回了絕望。
“沒辦法了嗎?我只給你五分鐘時間,想不到辦法,這五分鐘就是你們兩人最後的溫存,這是我給你們這對癡男怨女唯一的仁慈。”他發出最後的通牒,一句仁慈如同最後的遺願清單。
生死一線,最後的掙扎全都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頓時緊張的手心出汗,大腦飛速的想着各種辦法,可素心一定會告訴高層這個消息,我拿什麼說服她,又拿什麼說服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鐵傘沉默不語,似乎是在心裡默唸着五分鐘的倒數。
真的沒有辦法了?
懷裡的人,突然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呼吸一下子急促了幾秒,隨後頓時陷入了安靜,我連忙伸手試探,她的身體比剛纔還有涼,而鼻息間的氣息,斷了?
我瞬間像丟了魂一樣,癱坐在地上,抱着她的手在劇烈的顫抖着,激動得再次流了眼淚,一股痛心的絕望和愧疚,讓我有種想死的衝動。
我沒救了你。。。
饒悲天看我突然情緒失控,下意識的向前邁了一步,而懷裡的素心,突然又動了一下,急急的喘着,猛的咳了一聲,隨後又恢復了呼吸。
還有救!她還有救!
一瞬間的激動情緒,讓我徹底不管不顧了,所有的顧慮都被拋在腦後,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讓她死,不管是什麼說辭什麼辦法,我一定要讓她活下去。
“時間到了!”饒悲天如同宣判一樣,揮起鐵傘,步步走來。
“知道我爲什麼會陰陽武學嗎?”我突然冷靜的發問,他聽得立刻愣了一下:“什麼?”
“你知道她的身份特殊,我也
知道,我比你更瞭解她。”我繼續平靜的說着,是一種拋下所有顧慮的平靜。
他停下腳步,質疑了一聲,眼裡閃動着不可思議,我放下懷裡的素心,慢慢站起身來。
“你不想暴露身份,你不相信我的說辭,那我給你一個更大的交換條件,讓你徹底相信。”說完我慢慢靠近他,他擡起鐵傘警惕的對準我,而我依舊淡定的走到他面前,臉色毫無敵意,他猶豫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向我靠近了一步,我靠近他耳邊,沉穩而低聲的述說着。
一個老江湖,既然騙不了你,那我就把事實全都告訴你。
“什麼!你居然。。。”話剛說完,饒悲天便驚的大退了一步,瞪大雙眼,沉穩滄桑的五官都被驚得變形了,一點老江湖的樣子都沒有了。
被驚得甚至連冷靜都不見了,整個人都呆住了幾秒,這個時候我偷襲他,一定會得手,可僅僅是打傷而已,對我沒任何好處,我爲了救素心,已經拋下了所有顧慮,亮出了最後的底牌。
“原來如此,你居然。。。”他驚訝的剛要開口,我立刻打斷道:“前輩,這個交換條件,顯然是對我更不利,你該相信我了吧,我希望你同樣也替我保密。”
“好!”他大聲的點頭。
因爲籌碼我出的更多,現在我們兩人互相握着對方的把柄,互相牽制,這個對立的立場越來越複雜了。
“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她呢?你該如何跟我保證?”饒悲天依舊不忘最後的謹慎。
可我已經想到辦法了,淡定的說道:“這你大可放心,以我和她的關係,我絕對可以勸她不說出你的身份,假如我沒做到,你最後還是暴露了,那你就直接交出我的把柄,我想,到時候對我是最不利的,你反而會沒事,這個誠意還不夠嗎?”
我話說得盡是暗示,爲什麼交出我的把柄,他會沒事,我想他自己能想明白。
果然他沉默了,似乎在思考利弊,我立刻接着說道:“我冒着巨大的風險,跟你交換,如果我做不到,豈不是害了我自己?而且我說過了,我不涉足江湖,前輩,你該相信我了。”
最後的說辭,也是最有力的說辭,饒悲天沉默片刻,終於點頭答應,我心裡長舒一口氣。
“年輕人,你我淵源不淺,如果有緣再見,扇子的承諾,我不會食言。”
他說完撿起地上的斗笠蓋在頭上,閃身快速消失在漆黑無際的樹林裡。
我轉身立刻抱起地上的素心,撕開衣服將刀綁在身上,奮力衝下山,到了山下我已經喘的不行,可情況不允許我停下來,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了,我感嘆老天給我運氣,這時候居然能看見一輛出租車,我直接上車去最近的醫院搶救素心。
雲夕顏的醫館在市區,根本來不及,到了醫院,我大聲吼着,喊來醫生急救,醫護人員看見我們兩人都是一身古怪的夜行衣,被嚇了一跳。
“看什麼看!救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