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
寬敞明亮的地下室內，牧元身形在一陣淡淡的波光漣漪中顯現。
他瞅了瞅四周，左側是休息用的一排長椅，右側還擺着衣櫃、架子、試衣鏡等物。他正踏在一張深色門墊上，不遠處索菲亞貼心擺着不少拖鞋。
曾經地下室是作訓練用，哆萊上將就在這裡吞噬了不少鋼材，踏上了變強之路。
不過時至今日，牧元早不需要使用地下室訓練，天元領內有着更多合適的訓練之地、訓練設施，這處地下室便漸漸轉變爲‘週轉之地’。
不論是牧大領主，或者索菲亞等人，都在這裡進出永恆世界，也在此地輸送或者提取寶物。
這樣子更爲隱蔽，不用提防外界的視線窺探。
牧元還在地下室四周，安裝了不差的防探測結界……這一小小地下空間的隱秘規格，已然不低。
不過，周圍衣櫃試衣鏡、長椅長桌甚至咖啡機，就是索菲亞的手筆了。
她將這裡佈置得宛如休息室一樣，也打掃得纖塵不染，牧元當然不能將髒鞋隨便踩上去。
他換了拖鞋，又走到一旁儲物櫃前，取出已經失了寵的手機，解鎖屏幕一看，電量竟還有73%。
上面嗡嗡嗡響個不停。
小羣裡面未讀消息已經999+。
白江城的非官方玩家大羣……牧元早就設置消息不提示了。
「譚某某：牧兄，11月10號的聚會可別忘記了啊，我們這期新人的聚會，牧兄要是沒來就有些失色了。」
「譚某某：畢竟我們白江這期領主就幾個人……（消息已撤回）。」
「譚某某：我還邀請了不少同期的新人玩家，牧兄如果有需要，可以招募一些人給自己辦事。」
「譚某某：肝帝他們到時候也會來，總之，記住了啊。」
「譚某某：像這樣的聚會，可能僅此一次了。」
「譚某某：……」（未讀：18）
牧元：“……”
他不得不回了句，“歐克歐克，明天一定準時到。”
實際上之前譚某某就在籌備‘同學會’了——他們這批新人，包括非領主玩家，都得通過網課學習相關知識，怪物通識、世界歷史、思想品德等等，還有幾次是線下學習，得到玩家協會簽到。
說他們是同期同學，倒也沒差。
牧某人在擁有‘自保能力’後，對於出門已經不太抗拒了，不過他此前忙於龍庭之爭，給譚某某的答覆是看情況。
“權當給自己放半天假吧。”
“以後也不一定能看到藍星的景色了。”
牧元很清楚，這樣的聚會，極大概率就是最後一次。因爲，距離藍星融入永恆世界，剩不下多少時間了。
哪怕玄國想盡可能多地保存民衆，使一個又一個城市平穩地融入。但，也只能盡力而爲。
何況，哪怕能融入，未來也只有永恆世界的風景，而不見藍星當年風貌。
這就是大勢。
這一天牧元都待在藍星這邊，他在白江城內逛了一陣，又自玩家協會內接了任務，去往城外的荒郊野嶺，藉着戰隼天眼、獵人直覺和黑鴉偵察機，接連尋到並剿滅了三支怪物羣。
給白江城周圍治安，做出一點小小貢獻。
翌日，
“聚會的事情，我自己去不就得了。”
“不行，老闆你這樣子去會被人瞧不上的，在藍星混排場很重要。”
索菲亞正色道。
她如今很懂藍星！談生意要去高檔消費場所，出門見客戶一定要開豪車。
老闆在領主當中都是響噹噹的人物，怎麼能騎共享單車或者自己跑過去？這太不像話了！
牧元走出門的時候，就看到總共三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外面。
索菲亞早做了準備。
自後面兩輛車，走下來一個個身穿黑色西服的壯碩漢子或英武女子。
正是上次見到的排場隊……啊不，安保隊。
牧元：“……”
排場還是罷了。
他牧大領主是個低調的人，這種被簇擁着出行的方式非他所好。如果是帶着一隊巨龍或者天使出行，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最後，牧元遣散了排場隊，只登上第一輛低調奢華的商務車。
他坐在後排右座，索菲亞坐在後排左座。車輛徐徐起步，朝着預定地點。
到了這裡的時候，牧元才發現索菲亞說的是對的，往來豪車不少。譚某某牽頭的這個聚會，不僅有他們這期的玩家，還有不少白江城的富商、社會名流。
按他的話來說，許多富商也想和玩家搭上線。
而玩家也能借助現實社會的財富，壯大自身。
何況，五個多月時間過去，不少玩家已經逐漸擺脫新人身份，具備不俗的力量、財富、權勢。
但和豪車保鏢相比，兵種，尤其是珍稀兵種，才最是吸引眼球。
有玩家身後跟着兩三名戟衛、禁衛，所過之處衆人側目。
從商務車上面走下來的牧某人，平平無奇。
不過，倒也沒人小瞧他。
牧元儘管低調，白江這一期新人大多數也還是認識他，何況，譚某某親自招待了他，並將他安排在了主桌。
畢竟，白江四城新晉領主有16位，但其中，只有四位是純正的白江人。
譚某某、肝帝、牧元，和一位路某某。
譚某某自然得把牧元安排在主桌。
何況，在他看來，牧元兄儘管出身平凡，當前成就卻絕不會差，畢竟是他譚某某認可的男人。只是牧兄爲人過於低調，也甚少和各路富商打交道。
譚某某就是白江城地道的富二代，白江首富之子。
他正欲給幾位老闆介紹介紹牧兄弟、肝帝和另外一位領主，就有一位食品行業的老闆瞪大眼睛。
“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牧老闆？幸會幸會。”
一旁的精壯中年人是一位老玩家，任職於某個中型商會，擔任着管事一職。
他初見牧元時，還在仔細回憶着，卻陡然瞧見坐在這位年輕領主身旁，穿着黑西裝外套和白色內襯的女子。
牧總裁？
“有幸見到牧老闆，這不得狠狠幹一杯。”
他一副很熟絡的模樣。
譚某某：“……”
你怎麼比我還熟？
不過，竟然能輕易出售稀有級殘魂，不愧是你啊牧兄弟！
牧元其實還打到過不少稀有三星級的殘魂。
不過，那些殘魂他直接送到石嶺鎮售賣，不出半日就能高價賣出。
稀有一星殘魂，在石嶺鎮也是不愁銷路。之所以送到藍星賣，一來是和其它中低星殘魂捆綁，一併打包賣給其它商會。二來，是藉此和這些商會建立業務往來，開拓渠道，以更高效地收購各類低級殘魂。
雖然牧元如今有了些許‘自保之力’，但收購殘魂之事也不宜過於招搖。
招搖也沒用。
他天元領想一次性購入幾百枚一星殘魂，這些商會卻也不見得能拿出來，沒有誰會特意保留這麼多的低星殘魂，都是當作炮灰消耗品在使用。
“不過現在的環境，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啊。”
“是啊，上週前往州城的高鐵就斷掉了，據說是有一窩高級怪物盤踞在必經之路上。”
“這還好，只是怪物盤踞而已，如果有強者能騰出手來，還是能將這一窩怪物剿滅，但像西面那樣，整條道路被交界區阻斷，纔是真正沒辦法走了。”
有大老闆、行商的玩家嘆息。
不過也有玩家表示，這段時間玩家協會發布的任務極多，很有賺頭。
“的確，以前我們新人玩家只能在太玄聯盟內地，蹭一點老玩家的湯水喝，發育速度慢得很，但現在，自從玩家協會發布任務越來越多，我們賺取魂砂也越來越容易了。”
有新玩家展示着自己，已經跨入職業級的槍兵和弓箭手。
卻沒有引來旁人的羨慕。
在往年，短短數個月就能夠培養出職業級兵種，的確足以自傲了，稱得上人才。但在今年，這種水平只能說是中等。
甚至有遊俠玩家已經用上稀有兵種。
“我們這批新人裡面，拋開領主玩家不談，發展最猛的大概要屬賣蛙老哥了。”
“的確，據說這位老哥早早進入一手商會，已經是混得風生水起，給自己都配備了九大稀有級兵種。賣蛙老哥如今的能耐，只怕比一些新晉領主都要強了。”
牧元耳目聰敏、精神力強大。
四周聲音不論如何嘈雜，都宛如一條條絲線，清晰匯入他的耳中。
職業級？
稀有級兵種？
“我的領地，第一位大將突破職業級是什麼時候？彷彿是很久之前了。”
那時候領主試煉還沒到來。
那時候他牧某人，想買到一份突破材料都非常困難，或者說囊中羞澀，最終能買到突破材料，還是多虧江副會長給他申請的三千貢獻點。
如今，江副會長據說前往某個大型交界區坐鎮，已經很久不見了。
“如今藍星的流竄怪物越來越多，賺錢固然是容易了，風險卻也大得很多，據說我們這一期新人玩家，已經有好幾人死於怪物之手。”
“我們國內倒還好，國外據說已經……”
“不過裂縫、兩界區持續增多下去，國內局勢也不見得……”
牧元思忖着。
心中隱隱萌生出一個想法。
這時，
嗡嗡嗡——
他的手機震顫起來，上面浮現出紅色標記的警示。
「二級災害預警」
這是當地玩家協會，偵測到了間隙、流竄怪物即將出現，會將警示信息發送給附近居民，提醒他們儘早避難。
同時，還會將一個帶有藍色感嘆號標識的信息，發送給區域範圍內的玩家——已在協會登記了的玩家，手裡均下載了官方軟件。
怪物警示信息，也是自這一款官方軟件發出。
這種能提前偵測到間隙誕生的天眼，也是三個月前才研發出來。
也正因爲各地玩家協會都布控了‘天眼’，才能夠遏制住怪物流竄的趨勢，使得國內勉強保持平穩。
但這天眼，據說也是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才得以佈置至各個地級市。
「叮咚！」
「當前任務已經被接取。」
不遠處，有新人玩家面露遺憾之色。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除了某幾個接到任務中途離去的玩家外，其他人都淡定着，對於流竄怪物的出現早就習以爲常。
但在聚會即將結束的時候，
嗡嗡嗡——
「叮咚叮咚叮咚！」
災害預警，任務提示，再一次響起。
這一次的震感更強烈。
「六級災害預警！」
地圖上一個碩大的紅點出現，根據位置判斷距離他們此地還很遠，甚至並不在白江城的範圍內。
災害位置位於隔壁江北城南郊！
“災害即將出現，協會正召集周圍城市玩家，馳援江北。”
“但六級預警……這是交界區已經出現的預警級別吧？會有很多怪物，甚至是高階怪物出現啊！”
“而我們……我們只是新人。”
牧元看着上面不斷閃爍的紅點。
紅點是那樣的刺目。
假如只是交界區出現，玄國對付起來不難，前期清剿怪物、中期包圍封鎖、後期將交界區化作資源地。但這個交界區的位置直接嵌入江北城，若處理得慢了一些，只怕就……
“我們走。”
“好的老闆。”
牧元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轉身便走。
“牧兄，你難道是要去……”譚某某問。
“嗯。”
譚某某眼瞳中有着絲絲掙扎之色，他用力攥緊了拳頭。
“你說得對。我們確實是新人，但也是執掌超凡力量的玩家，先行者！”
“我們不去，誰去？”
“還是牧兄伱點醒了我，我不如你。”
不，是我不如你有勇氣。
牧元帶着索菲亞，沒有下樓，徑直往樓上天台走去。
夜幕下，白江城燈火璀璨，涼風撲面而來。
吹得他衣着獵獵。
一旁，索菲亞伸手稍微用力。
撕拉——
她身上這套昂貴的西裝襯衣就被撕扯得四分五裂，露出早已穿在裡面的黑色緊身衣。她又從儲物戒指內拿出一件黑袍，熟絡地套上，並把分束盤起的秀髮散開，自然披落。
眨眼完成了變裝。
牧元沉默半秒，“走吧。”
便從兩百多米高的高樓天台，縱身躍下。
化作一隻又一隻撲扇着翅膀的黑鴉，融入夜色之中。
索菲亞緊隨其後縱身躍下，黑鴉羣朝着城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