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島域。
某地,『嬌小』的金色巨龍斬裂空間,化作金色的流光不斷逃遁。
於他後方,視野的盡頭,一道環繞着青色颶風的人影也以風馳電的速度追趕。
「哪裡跑!」
哆萊一邊追一邊怒喝。
忽然,兩道金色的弧形利刃突兀出現,以彷彿電光一樣的速度斬擊而來。
這是極致的速度;
亦有極致的銳度;
哆萊也只來得及稍微調整一下身軀,兩道利刃就一左一右從身側刮過,帶走幾縷飄飛的藍色髮絲。
哆萊立刻回以十幾顆超·雷磁炮,奈何效果有限。
這是它凝聚速度最快的遠距離攻擊了,熾陽什麼的轟落下來,敵人早就跑得沒影。
「這傢伙爲什麼這麼能逃啊!」
「我追還是不追?」
兩刻鐘前,哆萊追擊無果後,便決定問一問萬能的領主大人。
這個時候,戰爭已經開始。
牧元略作思,他———
沒有調回哆萊。
哆萊很適合戰爭,一套大型術法下去能夠轟殺怪物無數,
哆萊的輸出,遠遠高於那尊狩食大公·瞳刃。
「不過———」
「假如我是龍眠之谷的指揮官,我就會讓瞳刃隱匿在暗處,伺機而動,這尊狩食大公的攻擊悄無聲息又快若雷光,還有着極致的單點斬斷能力———」
除了不具備概念性質的「斬斷」丶「斬裂」之外,單論鋒銳能力,這尊狩食大公的金刃不亞於亡骨的枯寂王骨。
「瞳刃偷襲,神魂境稍有不慎就會被重創,巔峰以下的傳奇天地境,更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瞳刃斬作兩段。」
狩食大公·瞳刃,堪稱是菜雞殺手。
只是這『菜雞』的範疇有些大,傳奇天地境也歸於其中。
哆萊也擁有秒殺傳奇天地境的力量。
可龍眠之谷的傳奇境遠遠多於太玄一方,和敵人兌子,哪怕是一比二丶一比三丶一比四地兌,在牧元看來都不值得。
戰爭,也不是兌子那麼簡單。
怪物傳奇在某種「指令」的驅使下,將不會畏懼丶不會後退。
太玄的傳奇若殞命於來去無影的金刃之下,對士氣的打擊必然巨大。
「追!」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想要再將這尊慎重無比的狩食大公逮住,就更困難了。,
但怎麼追上敵人,這是個問題。
哆萊速度比狩食大公·瞳刃略快,可它需要防備敵人悄無聲息斬來的金刃,
往往這個時候,它的速度就被迫慢了下來。
好在,萬能的領主大人給它提供了一個思路。
只是需要時間。
「這個敵人,很難纏啊。」
「這個生靈,究竟是什麼東西!」
化作金色流光遁逃的瞳刃,已經開始汗流瀆背了。
他速度比不過對方。
故而,他逃遁的時候,不時便把頭一回,於豎瞳中進射出金色刃光。
這不僅僅是狙擊丶阻攔敵人,瞳刃還想着,或許能打這人類一個措手不及,
他的金刃鋒利無匹!
他的金刃天下無敵!
他能反殺!
他逐漸萌生出這樣的信心。
他瞅準時機,在那人類強者就要追上的時候,回身數道金刃割裂蒼穹。
空間裂開。
天地裂開。
急速追擊的人類強者也躲避不及或許都沒反應過來,整個身軀就被切開丶被腰斬。
她被一分爲二了!!
「哪怕是傳奇境生命,被腰斬也至少落個重傷狀態,這一場戰鬥是我勝利了,哈哈哈哈哈·—.—」
笑容忽然戛然而止。
被腰斬的人類少女,斷口處很快就不再飛濺出血液,那沾在衣袍上丶斷口處的殷紅血液也漸漸淡化丶消失。
緊接着,這人類少女抓住自己斷開的下本身,彷彿提起一條寬鬆的長褲一樣,給一下子提溜起來,並拼合回去。
啪嗒~
眨眼間,人類強者便恢復如初,氣息也沒有絲毫衰落。
要不是人類衣袍上還有正在癒合的斬痕,瞳刃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術。
這個人類·.不,這傢伙絕對不是人類!
它引以爲傲的金刃都傷不了絲毫,更是給自己一種無法形容的危險,果然,
一開始就戰術性撤退,這是對的。
只是—
他甩不開這個生靈啊!
不過這生靈也追不上他,待他逃回大本營,也就安全了。
他可以生還!
瞳刃有這個自信。
這時,他的正前方,視野遠處忽然出現了一抹身影。
是··
一隻圓墩墩,兩側一對小翅膀不斷撲騰的藍色果凍狀生物。
「大史萊姆?」
「不對,這地方哪會有什麼史萊姆,這隻史萊姆絕對不對勁!」
瞳刃並不清楚哪裡不對勁,但他的直覺丶他過往的經驗都告訴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往身後警了一眼。
幾乎沒有猶豫地,迅速折轉身形,往側面飛遁而去。
他要避開,一前丶一後包夾的兩道身影。
他做到了。
得益於他的決斷及時,哪怕中途拐彎,身後的人類模樣生靈距離自己仍有數萬米遠。
接下來,只要繼續以金刃阻截,他就能和這生靈慢慢拉開距離。
他想。
但也是在這一刻,黑白輪轉的二色吞沒了他的身軀。
瞳刃視野中只剩下這兩種色彩。
白是天地空無的白。
黑是吞噬一切的黑。
「是領域?」
領域粘稠了空間,但對於他這樣的神魂境存在,影響不大。
他只是速度慢了些許。
他只是距離被迅速拉近。
他只是被更完全地包裹入領域當中,而後見到了,他在神魂破碎記憶中,見到的大黑日之景。
黑色的大日橫空。
金刃斬入其中,就像一滴滴水滴入湖泊一樣,泛不起多少漣漪。
天地丶空間丶時間丶意識丶靈魂————一切都歸於空無。
意識湮滅前,瞳刃想着的卻是剛剛,驚鴻一警,似輻及萬里的領域。
有多大?
他遲鈍的意識在思考。
似乎是——··—·三萬?四萬?
「一尊遲早將走向偉大的生靈。」
「殞命在這樣的高位生命手裡,我的結局似乎也——.不——·—差——·—
呢喃的聲音隨着身軀一道,似塵丶似煙,消散在天地之中。
再未有半點痕跡留下。
同一時間。
破碎島戰區的大戰,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隨着精神之網連接你我,整個戰區變得渾然一體。
支援丶協同丶對策-----任何一次戰術都變得極爲高效,整個戰區的防線也穩固下來,三十六個守衛營地無一被毀,營地外的拓展陣地,也有許多存在着,未被摧毀或者被迫撤離。
這樣的戰況,已經比衆人預想當中的,要強上許多。
不過,
龍眠之谷大軍中的強者,也比他們預想中的更多。
「黑天大公丶六翼大公,以及——-被牽制在了別處的瞳刃大公。」
大公都是絕對的強者。
要麼是神魂境中,境界高深者,可望一望法則境;要麼就是能力獨特,有一技之長。
不論前者還是後者,都是相當棘手的敵人。
狩食大公·瞳刃是後者,是有一技之長的大公,可他正面戰力不強也是相較於頂尖神魂境。他的殺伐手段丶效率,更是堪稱法則境之下的第一位。
是一尊極爲危險的強者。
此時戰場上,來自水澤城的覆潮領主,拖住了六翼大公。
青山城的翡翠巨龍和天元城的樹妖姥姥合力,頂住了黑天大公的攻勢。
雨塵領主和她家部將,拖住了兩尊神魂境血色巨龍。
烏塔在轟殺了九尊怪物傳奇後,被龍眠之谷的一尊神魂境拖住。
下至普通戰士,上至傳奇境,有無數人在此刻搏殺着。
整個戰場幾乎化作絞肉機。
從戰區招募的一批臨時兵種,大量大量地陣亡。
擁有智慧的高階兵種丶部將級強者亦或者職業者甚至於領主,亦有戰死者出現。
戰況焦灼。
「目前我們還能維持住陣線,不過-敵人攻勢太猛了,我們的陣線最多再支撐半個小時。」
「天元,組織撤軍吧。」
「我們需要收縮鎮守區域,來讓我們的防線更牢固。」
外出一趟便渾身浴血的青山領主,此時說到。
牧元坐在地上,以過半數心神維持着「精神之網」。
他道:「假如撤退,此戰過後我們戰區的領土就會收縮,整個破碎島域的奇蹟力量會衰落,污穢則繼續蔓延,此消彼長,這也只是慢性死亡罷了。」
青山領主身爲老開拓領主,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們的戰爭,不僅僅是生靈同怪物的戰爭。
亦是這方天地,同污穢的抗衡。
他們強,則天地強。
他們退,則天地退。
可話是這麼說·——
「不收縮防線的話,很快就會有大批量的傷亡出現,到時候-——.」
他頓了頓,「即便我們不回撤,也不得不撤了。」
畢竟,整一個戰區防線,是由一個個開拓團隊組建而來,很多領主丶職業者哪怕經歷了數年戰爭,也並沒有那麼悍不畏死。
這是自然。
任何人的生命都很寶貴。
太玄的開拓領主丶開拓團隊已經是百戰精兵了,哪怕抗着數倍丶十數倍於己方的敵人,大夥仍有信念堅守。但假如防線守不住了,潰敗已經是事實,領主們也很難跟陣地共存亡。
這是永恆世界領主體系的弊端。
一旦開始有團隊後撤,前方陣線便會像雪崩一樣潰敗,到時候戰死的將士,
就遠遠不只是這些了。
牧元自己也是個怕死的人,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去埋怨他人。
他能做的僅僅是,不讓這種情況出現。
青山領主說完,疑糊看了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有把握,你早做準備了?」
「我確實做了一點點準備。」
破碎島戰區,主戰區建立前夕。
陸六代表天元城,負責防線建設的大方向。
牧元當時便道:「我們需要料敵從寬,我們還需要把整個戰線都維持住,打一場漂亮的大勝。」
「此次防線建立,我們便能做一些準備。」
他看向陸六。
論防禦丶守護能力,沒有誰比得上陸六。
『天神壁壘』這一傳說之力,更稱得上是絕對防禦能力。
但陸六隻是『幼年期』傳說,天神壁壘無法覆蓋整個戰區。他憑一人之力,
也無法長久維持這道壁障。
陸六不是一個人。
「陸六可以借用『無畏巨嶽神尊』的軀體,築起龐大丶堅不可摧的壁障。使用的無畏巨嶽神尊數量越多,天神壁壘覆蓋範圍便越廣丶越牢固。」
「無畏之王踏立於大地上時,衆將士將一往無前,心無畏懼。」
不僅如此,衆將士也能成爲無畏之王的助力,助之登神。
而現在,精神之網連接戰區全體將士,無畏之王統御下的戰士,也隨之增多。
「以無畏之名,喚巨嶽神尊前來助陣!」
核心要塞,高牆之下。
陸六屹立於此,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偉岸的金色巨人自他身後顯現,手持偃月刀,一道將一尊飛在半空的傳奇斬落下來。
緊接着,是第二尊丶第三尊丶第四尊丶第-————
跟隨在陸六身旁的一位位無畏戰帥齊齊大喝。
同一時間。
一號營地丶二號營地———
包括並非由天元領負責的營地內,也有一位位無畏戰帥坐鎮。
一些陣地,亦有無畏將軍的身影。
「無畏神尊,這貌似是無畏戰帥的招牌技能?但怎麼會有這麼多?」
「天元領主總不可能擁有數十位無畏戰帥吧,那位陸六將軍究竟做了什麼,
這是某一戰略技能?」
指揮部內有人呢喃。
不久前,最前線,某一個重要陣地。
「上面還沒下達撤退指令嗎?我們就要守不住了!」
「我承認天元是一位合格的統師,但他畢竟是一位年輕領主,沒有流矢劍主坐鎮,我們不可能守住全部防區,該撤就得撤啊。」
「再堅持一會吧,現在還不能——」
某位職業者話音未落,嘴巴就已經禁不住大張,有些發顫。
遠處,視野的盡頭,飄蕩的紅霧之中,一尊比山嶽更巍峨的可怖存在,緩緩顯出了身影。
它像一尊沒有翅膀的亞龍,卻有着無限龐大的軀體。
它周身繚繞着濃濃紅霧。
它所過之處,大地下陷,滾燙熾熱的岩漿噴涌而出。
它的存在,即是災難。
「是———是災獸!」
「我們不可能擋得住一尊災獸的!」
望見災獸的一位位職業者丶領主,心中大駭,本就不多的堅守之心像碎巖一樣垮塌。
但這時,有聲音自他們心中響起。
有一位穿着黑甲丶渾身浴血的天元戰土,越過衆人大步走出。
哪怕他背影渺小;
哪怕正前方便是可怕災獸;
他的腳步依然沒有停頓,
煌煌金光於蒼穹上垂落。
金色的壁壘屹立於大地上,朝視野的兩側蔓延,直至將整個破碎島戰區全部陣地都給包裹在其中。
「轟一一」
遠處血色光柱洞射而來,卻無法在金色壁壘上擦出半點痕跡。
這就是敵人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塹;
就像神明垂落的光;
恍愧之間,將士們已經沒有畏懼。
「幹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