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將賬目遞過去,道:“這是本宮請人查賬目的結果,十年前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所有陪嫁的莊子鋪子每年的收益大概是三萬兩,但是自從母親接手之後,除了前兩年還有盈利,後面就一直是虧損的!”
陸氏十分羞愧地道:“都是臣妾無能,經營不善……”
白木槿一擺手,制止了她說下去,反而笑道:“母親應該也知道本宮今日召集了所有的管事,他們都一一交代了這些年虧損的真相,前面五年所有的盈利都被貪墨了,後面則偷偷轉移了,母親……您不會告訴本宮,你什麼都不知道吧?”
陸氏臉色青紫一片,作勢就要暈過去,白木槿卻道:“母親,還是別慌着暈,本宮的話還沒說完,本宮也不是小氣人,你無論使得什麼法子將先母的財產給轉移了也好,貪墨了也好,本宮不願意計較,你只管按着每年三萬兩的收益賠償就是了!”
“你……你……誰能保證每年都能旱澇保收,未免太強詞奪理了些!”陸氏也顧不得撞暈了,連忙辯解道。
白木槿笑了一下,才道:“若是母親不滿意,大可以和本宮對簿公堂,本宮不介意丟這個人,您既然有辦法吞下去,自然有法子吐出來,也不是多難的事兒,十年半也不過三十一萬五千兩,本宮就只要三十萬兩足以,權當那些零頭是給母親這十年來的辛苦錢吧!”
瞧瞧她多大方,一萬五千兩,加上剛剛抹去的六千兩,就一共少算了她兩萬一千兩,沒有哪家請的管事能有如此高的工錢吧?
陸氏只覺得腦子裡和炸開了一樣,按照白木槿的算法,她要賠償白木槿一共四十五萬兩的銀子,四十五萬兩,就算賣掉她偷偷置辦起來的所有產業,那也是遠遠不夠的啊。
她的鋪子每年是能掙不少,但陸兆安從她這裡拿走的銀子也很多,每年他要上下打點的銀子就要劃去好將近一萬多兩,她自己和兩個孩子的花銷也很龐大,白雲兮和白慕辰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比着最高待遇去的。
綾羅綢緞在她眼裡根本就和粗麻布一樣不稀罕,別說她自己的首飾頭面了,哪一年不更換新的?這些都是銀子啊,她能賺到,自然不怕花掉,可是如今要她賠償這麼一大筆的銀子,這叫她到哪裡去弄呢?
白木槿並沒有給她多少時間感嘆和發愁,接着道:“母親,本宮的意思您應該明白了,這筆銀子您什麼時候能湊齊,給個準話吧!”
陸氏指着白木槿,咬牙切齒地道:“你這是明搶,你……你……我沒有那麼多銀子,你逼死我也沒有!”
白木槿早知道她會來這一招,便道:“您收下那些掌櫃的可都招供了,簽字畫押的證據都在本宮手裡,你做了什麼本宮也一清二楚,這些年你得了多少好處,你自己也清楚,如果非要賴賬嘛,那就別怪本宮翻臉無情!”
陸氏不信白木槿能有什麼法子,只耍無賴道:“要銀子沒有,要命一條,我就這條命在這裡,你若是要就拿去好了,誰讓你是郡主呢,雖然我是你的母親,但也大不過堂堂郡主啊!”
“別拿母親的身份來壓我,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你的奴才們不僅交代了你虧空了多少銀子,連你現在手裡有多少鋪子,莊子,宅子,在哪裡,每年能進多少銀子,都一一交代了,這些都是本宮和本宮弟弟的財產!”白木槿不慌不忙地說,對陸氏耍無賴的手段是完全沒放在心上。
陸氏心中一梗,恨不得立時就死過去,那些個狗奴才,竟然把她出賣的乾乾淨淨,真是一幫白眼狼,這些年他們也沒少得好處,竟然這麼輕易就把她賣了。
白木槿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接着道:“你可以耍賴,但本宮有的是手段逼你吐出來,你大可以一試,別再拿母親的身份壓我,你不配!”
“你……我定會告訴你父親,你竟然如此不敬不孝,世人都會唾棄你的!”陸氏氣哄哄地罵道。
白木槿絲毫不以爲意,直截了當地道:“無妨,你儘管說出去就好,你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一個兄長,還有一雙兒女,你好好想想吧,是要錢還是要……”
白木槿適時收回了自己的話,但是那未說完的,陸氏肯定是明白的,她不會再故作姿態來裝什麼孝女,撕破臉皮是早晚的事兒,從現在開始,她要讓陸氏知道,一步一步被別人推進地獄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這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臨走之前,白木槿笑眯眯地回頭,十分通情達理地道:“四十五萬兩,就給母親四十五日吧,這已經是本宮最大的耐心了,希望母親不要讓本宮失望,否則……你將成爲第一個因爲欠債而進大牢的貴婦!”
陸氏聽了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滾……給我滾……”
白木槿是自顧自地走了,瑞嬤嬤卻回頭笑着道:“郡主寬厚,但不代表夫人可以隨意侮辱郡主,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陸氏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這一次是真的暈過去了!
瑩秋和暖冬一下子撲過去,扶住了人,以免陸氏真的摔出個好歹來,只是這一切白木槿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估計也只是莞爾一笑罷了!
不過當天下午,白世祖一回來就找到了倚琴閣,白木槿似早有所覺一般,倚琴閣的人連通傳也沒有,就直接讓白世祖進去了。
白世祖剛剛走到堂室,就看到白木槿正在侍弄茶藝,那姿態優雅的讓人忍不住駐足,熱水的氤氳裡,女兒的容貌若隱若現,卻更增添了幾許動人心絃的美麗。
白世祖就站在門口,沒有出聲打擾,他彷彿陡然陷入了某種記憶裡,眼神不自覺地溫柔下來。
良久,白木槿擡起頭來,詫異地看着他,問道:“父親,您來了怎麼也不出聲?女兒太專注了,倒沒發現,你們這兩個丫頭,也不知道提醒一聲!”
鴛鴦和喜鵲還沒來得及解釋,白世祖就揮揮手道:“不怪她們,是我不讓她們打擾你的!”
白木槿看着白世祖那從未出現過的柔軟表情,有些許涼薄的笑意掛上了嘴角,也不過剎那間就又換上了一貫溫和怡人的暖笑。
“父親進來坐吧,正好弄了些茶,您嚐嚐看!”白木槿難得地好心情,連對白世祖的態度都溫和親厚了許多。
白世祖一時間也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安安靜靜地在白木槿的對面,執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醇香清雅的感覺在脣齒間肆意流淌,舌尖先是微微有些苦澀,仔細一品竟然又變成了清甜。
白世祖忍不住又品了一口,連連點頭,讚道:“果然好茶,無論是色澤還是滋味都令人回味!”
白木槿微微笑了笑,也跟着品了一口,微微閉上眼睛,任由那股茶香在口中漫延,片刻後才道:“嗯……好些日子沒機會擺弄,手藝倒是沒有退步,這煮茶大概最講究的是心境!”
白世祖看她心情的確很好,才小心地開口道:“父親有件事兒想拜託你,不知……”
“父親,這麼好的茶,怎麼能辜負了,再細細品味一下吧,苦盡甘來,大概是人間最令人歡喜的滋味!”白木槿幽幽的聲音,彷彿繚繞在兩人之間的水霧之氣。
白世祖心裡一滯,他總覺得白木槿話裡有話,但也不能硬和她爭辯,只好再度拿起茶,往口中一倒,可惜這一次卻沒能品嚐出剛剛的心境來。
白木槿看着他,微微蹙眉,道:“父親,女兒這茶可不是這樣喝的,風雅之事得需風雅的心情,您心中有事兒,恐怕品不出什麼好滋味來!”
“槿兒……你能不能不這樣和父親說話,我知你心中有氣,但……”白世祖有些無奈地開口道,他有事相求不得不放低姿態,否則怕早就直截了當地開口了。
白木槿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茶壺,對鴛鴦道:“撤了吧!”
白世祖怕她生氣,又忙補充道:“槿兒,父親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喝茶的心情,但是……你也該體諒一下爲父的難處,你母親她……她的確有不對的地方,可她畢竟養育你姐弟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白木槿待鴛鴦將杯盞茶水全數撤走,又抹乾淨桌子之後,才道:“女兒不是已經抹去了兩萬一千兩銀子嗎?十年,請什麼人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子!”
“可她不是僕人,是你們的母親,難道親情還抵不過那些銀子嗎?”白世祖的語氣隱隱有了怒意。
白木槿涼涼的看着他,突然問道:“父親,這十年我姐弟二人過的如何,您有沒有關心過?”
白世祖一愣,陡然覺得一股子羞惱幹襲上心頭,道:“家裡有你母親,有你祖母,父親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我公務繁忙,照顧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