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嬌嬌沒有理會她,先向皇上行了叩拜大禮,恭敬自持,與一貫輕狂的作風大相徑庭,這樣的陸嬌嬌纔像是陸家的女兒。
“臣女陸氏嬌嬌,給皇上請安,願吾皇萬歲!”陸嬌嬌的聲音不高不低,沒有刻意做出嬌憨的女兒態。
皇上點點頭,道:“平身吧,你的事兒朕也聽說了,此番你前來,有什麼話說?”
“臣女只來將事實公之於衆,臣女的人生剛剛開始,卻毀在了自己人的手裡,身敗名裂,於我而言,也許一生也就是青燈古佛了殘生。但是卻不得不在聖上面前,爲自己,也爲公道,說句話!”陸嬌嬌言辭懇切,語氣平靜,卻偏偏讓人無法忽視。
她看了一眼白雲兮,苦笑一下,道:“表妹,你一定想不到還能看到我回來吧?庵堂裡的日子雖然清苦,但卻讓我的腦子清醒了很多!”
白雲兮搖搖頭,她好想大聲地喊出來,讓陸嬌嬌不要聽信白木槿的鬼話,可是現在當着皇上的面,她何來勇氣?
陸嬌嬌又向皇上一福,道:“臣女要說的事情就是,朱常榮在說謊。他不是被安平郡主約去的雲水閣,而是被我和我的表妹白雲兮,一起騙去的。臣女與安平郡主有些過結,臣女一直不忿她,所以想要利用朱常榮來陷害她,只是……卻沒成想,被白雲兮利用了,她和朱常榮另有協議,讓他禍害了我的清譽,不得不嫁給他,卻又故意悔婚,爲的就是讓臣女身敗名裂!”
“不……不是的,嬌嬌表姐,你怎麼能睜着眼說瞎話?你一定是被人騙了,你不要相信他們!”白雲兮痛心疾首地撲到了陸嬌嬌的腳下,聲淚俱下地勸道。
陸嬌嬌輕輕閃到了一邊,眼裡是殘忍的笑意,道:“兮兒,我自問待你不薄,可是你爲了要奪得我父親全力支持,竟然要置我於死地,那天朱常榮並沒有碰我,他把我打暈了,可是……我卻迷糊中聽到他喊了你的名字,手裡還握着你的玉佩,你一定想不到,我會記起來吧?”
白雲兮一直無助地搖頭,眼淚流的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可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利用朱常榮來害白木槿,可白木槿竟然找上了陸嬌嬌。
陸嬌嬌接着道:“皇上,臣女所言句句屬實,若有虛言,願遭天打雷劈,臣女知道自己被朱常榮禍害,也算是罪有應得,所以不敢乞求皇上能給我公道,但是……白雲兮她竟然利用我,來害自己的姐姐,這份狠毒,真令臣女望塵莫及。可是我已經被逼着要嫁給朱常榮了,她竟然還不放過我,連我最後的退路也不留,是可忍孰不可忍?”
衆人對陸嬌嬌的話已經信了八九分,她可是連自己害人的事兒都說出來了,若是故意陷害白雲兮,幹嘛要說對自己不利的話。
陸嬌嬌這席話說的倒是自己的心聲,的確沒有半分作假的意思,她雖然恨極了白木槿,但是對於一向信賴有加的白雲兮竟然也在自己背後捅刀子這件事,讓她恨到了心寒。
白雲兮也顧不得哭了,只好對着皇上辯解起來:“皇上,請你不要相信表姐的胡話,她一定是被人利用了,纔會胡言亂語的,我們表姐妹素來親厚,從來都不曾紅過臉,臣女怎麼會害她呢?”
陸嬌嬌笑了笑,臉上盡是諷刺之意,道:“我就是太相信你的姐妹情深了,纔會着了你的道兒,你又不喜歡朱常榮,爲什麼連這門親事都要破壞?你是不是怕我嫁給他之後,就會知道你的詭計了?”
“不是我……我……我從來都沒要你嫁給朱常榮,也不希望你被退親,你是我的親表姐啊,咱們自幼一起長大,怎麼會害你,怎麼會害你呢?”白雲兮聲嘶力竭地喊道,臉色漲得通紅。
陸嬌嬌慘然一笑,道:“你連自己的親姐姐都捨得害,我這個表姐到底是隔了一層的,算得了什麼?白木槿對你也不薄,你們母女是怎麼回報她的,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對我這個擋了你路的表姐,除掉了又有什麼了不得?”
白雲兮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陸嬌嬌到底有多傻才能說出這種話,她容不下白木槿,是爲了什麼,那是根本利益的衝突,有白木槿在,她白雲兮一直就是個嫡次女,且是一個庶女繼室所出,身份上差了太多。
將來有好人家,也會緊着白木槿挑,國公的爵位也會落在白木槿的弟弟頭上,她和軒弟兩個就是陪襯品,這纔不除不快。
但是陸嬌嬌不一樣,她是真拿陸嬌嬌當自己姐妹看的,因爲二舅舅和母親有共同的目標和利益,這比血緣關係更可靠。
二舅舅聰明瞭一世,養了一雙白癡一樣的兒女,簡直是家門不幸。
白雲兮無奈地搖搖頭,接着道:“皇上,臣女不願意和表姐撕破臉,也就不多解釋了,臣女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孰是孰非,聖上定有明斷!”
“聖上自然有明斷,白二小姐倒是不必擔憂,本王這裡還有幾幅畫,你要不要看看?”鳳九卿笑得十分親切,像個慈眉善目的大好人。
白雲兮最害怕的事情來了,鳳九卿定然是知道了她和朱常榮私下裡見面的事兒,果然,當阿忠將那幾幅她和朱常榮在一起,或親密低語,或暗自垂淚,或執手相看的畫面展示出來的時候,白雲兮眼裡充斥着血光。
“王爺,您就算要害我,也不必用如此手段,您這是在毀我名聲,逼我以死全名節!”白雲兮憤然道,除了發怒她想不到別的法子了。
鳳九卿絲毫不以爲意,仍然言笑晏晏,道:“前日,未時……同樣是在怡香樓,相信白二小姐的記性不至於這麼差,您那天可是從後門進去的?嗯,進門的時候想必踩到了一樣東西,紅漆是不是?那雙鞋子,想來還在二小姐的房裡!”
鳳九卿的話就如一把把刀子,割在了白雲兮和白氏夫婦的心頭上,讓他們既驚又懼,因爲安排這件事的一再保證,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們之所以選擇怡香樓,也是爲了掩人耳目。
朱常榮出入怡香樓,比進自己家還要平常,自然不會引起別人注意,而怡香樓的女子多,白雲兮混入其中,誰能發現得了?
他們並沒多避諱其他人,只在樓上的包間裡,打發了青煙,就留了白雲兮和朱常榮說了些體己話,時間也很短,爲的就是讓朱常榮相信,他所愛上的那個女子就是白雲兮,而白雲兮在白家之所以不承認,就是怕因此而被白木槿利用了,逼得她身敗名裂。
朱常榮由此纔會義無反顧地答應白雲兮,要幫她做假證,騙過皇上,好讓自己脫罪。
白雲兮是堅決不能承認的,她只能一口咬定鳳九卿是撒謊,纔能有翻身的餘地,於是羞憤不已地道:“宣王殿下,請你慎言,我一個國公府的小姐,怎麼會出入那種下三濫的地方,你今日要不向我道歉,我……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她是學了白木槿的那招,以死相逼,可惜白木槿比她要聰明的多,若換了其他人可能真會被白雲兮挾持了,但是宣王是什麼人?她可看錯了對象!
鳳九卿只是伸手指指白虎堂的樑柱,道:“那是實木的,堅硬無比,腦袋碰在上面,保證立時就死,毫無痛苦!若是二小姐覺得撞柱子不能保證死的乾淨,羽林衛可是有上百種方法,您隨便挑一樣!”
“你……”白雲兮又氣又恨,只能眼淚汪汪地看着皇上,希望能夠引起皇上的憐惜之意,頭往地上重重一磕,沉痛地道:“皇上,您爲臣女做主啊,王爺竟要活活地逼死臣女,天理何在,在皇上面前他就敢如此,若沒有皇上在,那臣女一家的性命都怕不保了!”
可是這句話只引得鳳九卿的涼涼一笑,對着皇上露出苦惱之色,似乎無聲地在說,皇上,您看到了吧,白家這二小姐可不簡單啊!
白世祖也適時跪倒在地,懇求道:“聖上,請爲臣和臣的女兒做主!”
皇上卻開口問道:“你要朕爲你的哪個女兒做主?”
白世祖驀然擡頭,看到皇上一臉冷意,他終於發現自己錯了,錯在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爲白木槿說過一句話,而白木槿,也從始至終沒有爲自己辯解過一句。
所以現在的錯,都是他的錯,而不是白木槿的錯,她沒有找證人,沒有說辯解的話,甚至願意聽從父親的意願,受死。
而現在兩個證人各執一詞,鳳九卿偏偏又掌握了那麼多的證據,形勢早就變了,現在他不是該要皇上爲他們做主,而是該想想,怎麼避免大禍臨頭。
白世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所有的計劃都失敗了,唯一能置白木槿於死地的證人朱常榮,幾乎失了作用。
不對……朱常榮纔是這件事的關鍵所在,他纔是紐帶,只要他一口咬定了,是白木槿指使他做的,難道皇上還能硬要給白木槿脫罪嗎?
想通了這一點,白世祖給朱常榮使了眼色,讓他開口說話,朱常榮見自己未來岳父都發話了,趕緊道:“皇上……”
“皇上,九門提督在外求見!”白虎堂外傳來了通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