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有些慵懶。
復旦文科圖書管裡，有人埋頭閱讀，有人抓耳撓腮，有人左顧右盼。
也有人埋頭睡覺。
聽溫葉說完後，方年眉頭挑了起來，目光從電腦上移開望向對面說話的溫葉：“摻水了嗎？”
“應該是沒有的。”溫葉回答道。
方年：“問問。”
溫葉哦了聲，很快去撥電話，雖然她不太懂方年爲什麼問這樣的問題。
註冊用戶的多寡，難道不是越真實越好？
未幾，溫葉再次回答了這個問題：“問過了，沒有，都是真實用戶。”
接着小意問道：“您怎麼會這樣問？”
方年隨口道：“現在摻水的東西多，隨便問問。”
雖然現在數據摻水沒那麼張揚，但也保不齊嚐到輿論宣傳甜頭的‘貪好玩’公司高層動心思。
不過也有習慣反應。
經歷過未來十年的流量大爆炸，多少注水事件的薰陶，方年下意識會產生有這樣的反應。
溫葉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據說公司有人認爲這次可能真的會再創輝煌。”
方年想了想，道：“現在說這些還爲時過早。”
接着語氣平靜道：“你記一下我的試玩體驗，遊戲模塊臃腫，沒有適應頁遊的順滑度……”
“若是遊戲論壇上有用戶發類似的帖子，或者玩家反饋，應引起強烈重視，進行對應優化。”
溫葉一一記下。
最後方年看了眼溫葉，道：“既然今天算加班，你就在圖書館多讀點書，早點準備好。”
至於吩咐溫葉照顧劉惜的事情，說一遍就足夠。
方年自己對完美利用復旦學術資源的事情，興趣不高。
復旦這麼寬鬆的環境，可太有方年期望中大學的樣子了。
劉惜從頭聽到尾，但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自己選擇的讀物上。
大約下午三點，劉惜寬泛的閱讀完了手上那本書，聲音清弱，且語氣緊張問了句：“溫，溫葉學姐，我想請教一下……”
“……”
溫葉眨了下眼睛，小聲回答道：“你這樣……晚上的時間不要浪費，當時我也不懂……”
“……”
聽着兩人的對話，方年忽然意識到，劉惜的普通話很標準。
李安南的普通話現在都帶着較爲濃郁的湘楚味道，估計得持續一段時間以後，被迫改過來。
就連林語淙剛一開始離開湘楚後，也帶着湘楚口音。
簡單來說就是前鼻音和後鼻音不分，‘l’、‘n’不分。
但好像自從在復旦碰到劉惜後，就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想着，方年在心裡小聲嗶嗶：‘這就是學霸嗎？’
前世方年是遭遇過一定交流障礙的，好長一段時間後才改過來。
就方年的體驗來說，普通話不標準再加上出身農村會帶來雙重的真實‘歧視’。
這也是方年懶得在宿舍和稀泥的因素。
又不是重生成聖。
而且老話也說過，泥人都有三分火氣……
…………
劉惜跟溫葉的交流告一段落，埋頭又進入了新的閱讀中。
方年也適時合上了電腦，望向對面，目光難免在豐腴沉甸上微頓。
嘴上卻是很正經的道：“溫學姐，照你的經驗，有沒有現在可以推薦給劉惜去做的兼職。”
溫葉目光微微閃爍，微咬嘴脣：“暫時沒有。”
“劉惜學妹現在做的零散兼職其實很不錯，簡單，可隨時不去，能掙錢，基本上沒有缺點。”
其實也有，缺點就是方年問這句話的意思：沒有附加價值，純只是憑藉勞動力掙錢。
倒沒有應該不應該一說，而是誰都希望有更好的選擇，劉惜也會希望，只不過她可能不敢去想這種事情。
方年只是幫她問出來而已。
聞言，方年低垂下眼簾，面色冷靜：“有機會記得留意一二。”
溫葉嗯了聲：“好。”
溫葉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發現那不到一秒的目光停留。
可能是自從長大後，她就能特別感受到望向她的視線中的那一秒停留。
她甚至特地查過，據說是更爲突出的物體，本身就格外吸引目光……
…………
這個下午，方年翻看了一本07年譯版的書，叫《蘇格拉底的申辯》。
也有人將此文譯作蘇格拉底自辯篇。
作者是柏拉圖。
此書被普遍認爲是政治哲學的最佳入門文章。
譯本爲32開，232頁。
半個下午的時間，方年只看了一小半。
在借與買之間稍作猶豫，最後方年指了指這本書：“溫秘，幫我買一下這本書。”
初步閱讀，方年有感覺到這本書會對自己有益。
買下來的原因也簡單，就算不認同裡面的觀點，這本書也一定會有益。
至少對哲學學業是有一定幫助的。
真正跟學霸同桌看書，方年才感覺到兩者之間的差距，這一點溫葉也感覺到了。
三人一同離開圖書館，劉惜先走。
溫葉看着劉惜離去的背影，由衷的感慨道：“我感覺到自己在智商層面上受到了強烈壓制。”
“習慣就好，畢竟像你這種一看就是無腦的人，沒智商也正常。”方年頗爲認同的附和道。
溫葉：“！！！”
好片刻後才道：“可能您這就是情商，又誇又罵。”
方年揮了揮手，離開了復旦校園。
本想隨便對付一口，最後還是回家開火炒了兩個菜。
自打10號陸薇語說過以後，方年讓請來的保潔阿姨改爲每週來三次，來時順便買點家常菜，份量不要多，花樣可以多一點。
接着又拆封了所有廚房家電，偶爾自己下廚做兩個菜。
房間裡已然多了生活的氣息。
從十號到現在，方年跟陸薇語一個電話都沒通過，短信倒是偶爾就有。
內容都比較簡單，交流近況以及問候。
方年愈發能感覺到陸薇語對這份感情的誠意。
同樣，陸薇語也能感覺到方年對她一見鍾情之後‘見色起意’的那份堅定不移。
…………
…………
週日晚上，陸家嘴一家餐廳。
方年跟關秋荷相對而坐。
“上次我媽媽忽然到來嚇到你了吧，特地說要在外面吃。”點完餐後，關秋荷笑着調侃了一句。
方年想了想，一本正經的微笑道：“說句實話，真有點。”
關秋荷便翻了個白眼，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我打算下週末回家看看，這一段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忙完了。”
之所以之前沒離開。
一方面是因爲魔域頁遊即將上線。
另一方面是公司的全體搬遷事宜。
最後一方面是關秋荷也需要時間做好面對的勇氣與準備。
方年很支持這個決定，並道：“研發副總已經上任了，另外一個副總要儘快安排就職，公司攤子越來越大了，你得學會節約自己的精力。”
關秋荷點點頭：“還在對確定入職的那位副總進行盡職調查，下週一纔會出結果，他也沒有獵頭公司直接擔保，流程上稍微麻煩一些。”
實際上，人事盡職調查在09年的時間點不算常見。
職位更加重要的COO周東昇入職爲什麼沒做盡調，是因爲有獵頭公司擔保。
再加上當時‘貪好玩’公司的狀況不同，採取的措施就簡單粗暴一些——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方年點點頭表示瞭解。
這也是關秋荷之所以安排下週末回家的原因。
高管上任總要初步磨合幾天。
說話間，服務員上了餐點。
關秋荷邊吃邊說了兩句：“你呢，最近怎麼樣？”
“跟往常一樣啊，學習、看看書。”方年回答道，“哲學還是很有研究深度的，認真學比高中要難度大多了。”
有句講句，進入十月份後，方年在學習上付出的時間，都快能粗略比上高考衝刺了。
過了高考後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純粹是高中老師騙人的，該學還得學。
“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關秋荷嘆了口氣，道。
方年嘴角微翹：“一個普通的在校大學生，沒那麼快成熟，像溫葉都算很優秀的了，還有你們幫忙‘捶打’，不還還沒徹底成熟起來。”
關秋荷想了想，才說道：“真羨慕你們這樣的感情，有學生時代的純真，也有社會屬性的誠意，你說起她時，眼睛都發光。”
方年就笑了起來：“你知道我見過最美的日出是什麼嗎？”
“什麼？”
“她看我的目光。”接着方年又隨意的說道，“跟你個單身老女人炫耀這個感覺有點扎心。”
關秋荷氣得想把筷子丟方年腦門上。
單身怎麼了？
單身吃你家大米了？
不過，關秋荷很清楚，自己心裡也期待這樣的感情。
見關秋荷氣喘吁吁的樣子，方年又說：“我說句你不愛聽的，你只要不化這麼老氣的妝，身邊不知道多少男人圍着；
就算你要化成熟的妝容也沒事，記得保養得當，你老公可能正在做夢想未來是上北大還是清華。”
關秋荷眨了下眼睛，才反應過來方年說的是什麼意思，沒好氣的瞪了眼方年：“懶得跟你個剛成年的人說這些。”
…………
吃差不多時，關秋荷才提起正事。
“你讓溫秘提的意見，我開了個短會討論，怎麼說呢，這個問題在過去的三十個小時裡，產品團隊也意識到了。”
接着又說：“但現在更新版本肯定是不合適的，雖然目前的流水幾乎是0。”
聽完關秋荷介紹的，方年沒多少意外：“剛上線的遊戲，不是考慮流水的時候；流水是要有吸引到玩家充值的點纔會發生。
遊戲版本的更新不是着急能行的事情。”
接着方年又說：“不過我其實不大意外，魔域的受衆本身就沒有傳奇那麼廣泛。”
關秋荷認同的點頭：“就是沒有可宣傳的點，你又說不要完全沿用傳奇頁遊的方式。”
聞言，方年加重語氣道：“你一定要明白，玩家對同一種東西的敏感度是非常高的，用同樣的方式，甚至會導致傳奇頁遊也被牽連。
軟廣告這種東西，必須要植入得不動聲色。”
最後方年又說：“十分鐘註冊用戶數五萬時，我說爲時過早，現在流水沒什麼動靜，我還是那句話，爲時過早。”
關秋荷稍加思索，認同道：“暫時來說，還只是剛開始，一些推廣資源是沒有上的。”
接着又說：“傳奇頁遊日流還很穩定，隱隱穩定在了300萬以上，有這個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