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看起來還算過得去的房間裡,一個男人正在暴跳如雷:“他們竟然投降了!這些軍人,這些男人!難道就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爲自己的祖國而戰的嗎?”
他是一個愛國志士,是傑斯諾帝國裡比較普通的一戶中等人家。他平日裡豪爽而且仗義,算是周圍聞名遐邇的俠客。
這一次愛蘭希爾突然進攻,邊防線崩潰,整個國家的軍隊大部分都是不戰而降,根本沒有人出來抵抗。
結果就是愛蘭希爾的部隊長驅直入,已經進入到了傑斯諾帝國首都的範圍之內了,可是依舊還是沒有勤王的軍隊聚集過來,甚至連周圍的軍隊都沒有決心抵抗的意思。
昨天的時候,100多架轟炸機光顧了傑斯諾帝國的首都,投下了一些炸彈。
然後在今天早晨,破損的城牆還有懶散的士兵,證明了這個國家的腐朽還有墮落。沒有人關係損失,甚至有一些部隊開始公然喊出了投降的口號。
那可是飛在天上的東西啊!那可是能夠丟下炸彈的可怕怪物啊,雖然他們知道那是飛機,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了汽車或者飛機之類的新鮮事物,可他們依舊還是對這些東西存在着本能的懼怕。
最讓人絕望的是,皇帝在今天早晨宣佈自己倒行逆施,放棄了皇位,隨後大臣們就下達了命令,把白旗掛在了城頭。除了少數之前贊成對愛蘭希爾宣戰的大臣南逃之外,大部分重臣都選擇了留在城裡等着愛蘭希爾的士兵到來。
但是,顯然,眼前的這個普通的男人,沒有選擇投降。他決定用自己的犧牲,來喚醒所有人的抵抗意識,讓這個國家戰鬥下去。
所以,他盯着自己的妻子,開口歇斯底里的大聲的質問道:“他們就不懂得什麼叫奮戰到底,不懂得什麼叫死戰不退嗎?他們還是人嗎?”
“親愛的!那些年輕人,那些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的人都不願意去戰鬥,你這樣站出來,是爲了什麼呢?”他的妻子看着已經不再年輕的丈夫,有些焦急的勸說道。
“我是爲了什麼?這個問題問的好!我的父親是這個國家的軍官!他曾經在戰場上,和多森帝國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他嚴肅而堅定的說道:“我也要爲這個國家戰鬥,哪怕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說到了這裡,他上前一步,熱烈的抱住了自己的妻子,開口說道:“哪怕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要拿起武器,保家衛國!讓這些傢伙們好好看看!看看他們究竟多麼的懦弱!多麼的無恥!”
“親愛的……我沒有辦法在這種問題上勸說你,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可我不希望你去……爲了我們這個家,爲了孩子們。”他的妻子已經泣不成聲,開口苦苦勸道。
“我必須去!那些愛蘭希爾人,他們是可以被打敗的,只要我做到了,就會有更多人站出來,爲自己的祖國而戰!相信我!我可以做到!這些愛蘭希爾人,是可以被打敗的!”男人一邊安撫自己的妻子,一邊掙脫了對方的擁抱。
他氣憤的盯着窗外,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平日裡,一個一個人模狗樣的,裝作一副願意爲國盡忠的樣子!現在呢?危機來了,他們一個一個就都裝死去了!”
“我今天就要讓這個國家裡的懦夫們都出來看看!看看他們自己的樣子!丟人啊!我堂堂傑斯諾帝國!竟然沒有一支敢戰的部隊!”他又一次激動起來,然後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牆角的那副鎧甲上。
那副鎧甲是他父親留給他的紀念,也是一副私人打造的,非常優美的鎧甲。它作爲軍人世家的榮耀,一直襬放在那裡,代表着這個家庭曾經的輝煌。
當然了,現在,男人是一個還算富裕的小吏,他有好幾個孩子,還有一處不錯的住宅。不過他已經許久沒有操練過劍術了,當然也許久沒有再穿過那身鎧甲。
豪氣干雲的,他張開了雙臂,大聲的對自己的妻子說道:“給我着甲!我要穿着鎧甲,拿着武器!去讓那些愛蘭希爾的混蛋們知道,傑斯諾帝國也是有敢戰的男人的!”
無奈之下,他的妻子只能滿足自己倔強的丈夫想要去坦然赴死的選擇,含着眼淚把那副鎧甲,搬到了丈夫的面前。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丈夫那滿是肥肉的肚子,實在是塞不進鎧甲之內了。
努力了半天,她尷尬的擡起頭來,正好迎上了丈夫那更加尷尬的目光。
“算了……腹部的鎧甲我不穿了!”微紅着臉,男人有些鬱悶的開口說道。
然後,一截鎧甲就這麼被丟到了愛蘭希爾生產的沙發上,接下來……因爲肩膀的關係,肩甲似乎也不能再用了。
一番努力之下,雖然臂甲還有腿鎧勉強還能用,不過他現在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一個英武的士兵,反倒像是一個二流COSPLAY宅男……
把長劍掛在腰間,他想要最後擁抱一下自己的妻子,卻發現自己堅定的心已經隨着穿這套該死的盔甲,變得猶猶豫豫起來。
他真的不想離開這麼溫柔賢惠的妻子,也不願意離開自己那些還不算成人的孩子。
於是,眼眶裡又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了,他只能眨了眨眼睛,最後回過頭去,帶着顫音對自己的妻子說道:“我愛你!親愛的!我愛你!”
說完之後,他就推開門,帶着無限的悲壯,與無限的倔強,擡腳走了出去。
大街上,昨天被轟炸的彈坑還歷歷在目,倒塌的牆壁旁邊,還有一些人在隱約哭泣。
男人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向着城牆的方向邁開步子,時不時看看道路兩邊,那些正在重建家園的平民百姓們。
沒有人爲他們出頭,沒有人爲他們戰鬥!傑斯諾帝國不是沒有戰士!他在心裡嘀咕着,手不知不覺按在長劍上,步伐也更加急促起來。
他前面不遠處就是城市內最大的那條街道了,這條街道直通皇帝陛下的宮殿,是這個城市裡最平坦的大街。
還沒等他走到近前,他就聽到了一陣嘹亮的歌聲:“愛蘭希爾王旗……永不墜落!衆神常伴陛下!我們勝利,沐浴無上榮光;我們勝利,因爲奮勇殺敵;爲了國家,走上戰場;愛蘭希爾王旗……永不墜落!”
正在向前面走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後就加快了自己的腳步,他幾乎是用跑的,跑完了剩下的百米距離,拐上了一個臺階,這纔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長街之上,一輛體型巨大的鋼鐵車輛剛好從他的面前隆隆開過,這輛M4坦克的兩側,是空心的愛蘭希爾鷹徽。
沉重的履帶上面還掛着一些泥濘,隨着負重輪的轉動,一截一截的向前捲動着。
坦克炮塔上探出了半個身子的車長,斜着眼睛俯視着那個穿着半身盔甲,手裡還按着長劍的傢伙。
這個車長似乎沒有看明白對方究竟想要幹什麼,所以他只是冷冷的俯視着,一直到坦克從這個傑斯諾帝國的男人面前開過才錯開了目光。
緊跟在這輛坦克的後面,另一輛坦克上,依舊是探出半個身子的車長,依舊還是那熟悉的目光。帶着好奇帶着蔑視,還帶着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帶着一股讓人退避三舍的驕橫氣焰。
“愛蘭希爾!你是偉大的國家!愛蘭希爾!你是我的母親!”這個時候,前面一首歌已經唱完,另一支經過的部隊,開始喊起了另外的一首歌來。
按着長劍的傑斯諾帝國的男人吞了一口唾沫,眼前的這些鋼鐵怪物,在極近的距離上,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一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這樣可怕的敵人。
他見過傑斯諾帝國的騎兵,也見過全身重甲的戰士,但是那都是在他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的東西,所以他不會對這些東西恐懼。
但是現在,眼前的這些東西讓他下意識的恐懼,那是與生俱來的一種面對不可認知的事物的一種恐懼。
此時此刻的他,很想抽出寶劍來,對着眼前的怪物大喝一聲,然後一劍劈砍過去。可是他感受到了對方的厚重,感受到了對方的強大。
是的,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
他後悔了,因爲他理解了那些投降的士兵們的心情——對眼前這樣的軍隊,任何人都提不起反抗的勇氣。
就好像……當年他們面對巨龍的時候,跪得理所當然一樣,現在的他們,面對坦克戰鬥機和大炮的時候,也會立即說服自己,放下那可笑的尊嚴,跪得理所當然。
“先生!這裡已經被愛蘭希爾佔領了!按照愛蘭希爾的法律,平民攜帶長劍是違法行爲!請您交出自己的武器!”一名揹着毛瑟98K步槍的年輕士兵走到了這個男人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來,微笑着開口說道。
男人趕緊微微彎腰,然後動作麻利的解下了自己腰間的長劍,橫着遞給了面前的士兵:“對不起……打擾了。”
--------
明天龍靈要去體檢,今天暫且一更,就不熬夜了……欠大家一更,一定補上,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