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姿勢怎麼樣?”把手按在雕像上,雷恩努力的做出一副很是大義凜然的模樣,而他的對面,是三四個端着照相機的專業攝影師,這些人舉着鎂光燈,挑選自認爲完美的不同角度對着雷恩瘋狂的按快門。
在來的路上,他就知道在柏林的吃穿住行假日遊,絕對不會像想象中那麼輕鬆。果然,第二天德國宣傳部就來了整整一個宣傳團隊,對這兩個車組的人員開始了從頭到腳的包裝。
“擡頭,對!下巴往上擡一擡!好的!手放在武裝帶上,沒錯!”一個攝影師大聲的一邊喊,一邊擺弄着自己的相機。雷恩突然有一種感覺,如果他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大美女,這張相片的感覺可能會更好……當然,也更受歡迎一些。
唯一讓他感覺到一絲慶幸的是,帶着這些攝影師來的,是一個穿着西裝帶着金絲邊框眼鏡的漂亮女人。那女人有多漂亮呢?聽說漂亮到和元首一直鬧着緋聞。那渾圓的屁股,纖細的蠻腰,豐滿的胸部無一不讓人情不自禁的吞嚥唾沫。聽說她叫芬妮,還真是個好女人。
當元首,還真是一個有福氣的職業。雷恩很是認真的想道。聽說元首夫人長得更漂亮,這一謠言現在看來似乎有些吹噓的成分,面前這個芬妮已經算是大美人了,怎麼可能有人比她還要漂亮呢?
一邊想着,一邊把手從那個假雕像邊拿回來,那雕像是仿照波蘭華沙的一個廣場上的雕像製作的,後面的佈景也都是假的而已,唯一真實的是那輛停在身後的坦克。
他們現在正在一個軍營裡面,攝製幾天之後需要印刷並且分發全軍的宣傳海報。爲了萬無一失,連德國宣傳部的部長芬妮都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時間,來親自操辦這一次重要的宣傳攻勢。因爲近萬的傷亡讓國內參軍打仗的熱情下降了不少,所以元首命令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來宣傳波蘭之戰。
很快,假照片就完成了。剩下的就可以來真的了:車組人員被叫上了坦克,用他們最能理解也最放鬆的姿勢擺出了攝影師想要的動作,這一刻他們似乎找回了靈魂,剛毅到讓人看上一眼就有些心疼。
在都市的繁華之中,在那些無聊的活動中,雷恩他們似乎總是覺得自己缺少什麼,這一刻——當他們摸到了自己的坦克的時候,他們明白了。缺少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就是那個默默陪伴着他們贏得一場又一場勝利的夥伴,就是那個佈滿了斑駁彈痕的老朋友,就是那輛豹式坦克。
這是一種在生死之前淬鍊出來的習慣,這種習慣短短一個月就深入骨髓,成爲了下意識的本能。這是一種無法言明的感覺,就彷彿一種烙印,刻在腦海揮散不去。只有戰車組的成員彼此才能體會,才能言明。
布魯斯抱着香檳的手一高一低,雖然只是一個輕輕的玻璃瓶卻從不一隻手拎着,只有安德烈知道那是他抱着炮彈的姿勢;安德烈雖然並不老邁卻總是弓着腰探着脖子,只有雷恩知道那個高度正好是瞄準鏡的位置。而雷恩自己不知道的是,他總是下意識的捏緊右手的拳頭,如果在戰車上他需要抓着扶手保持平衡。
還有鮑曼,還有克拉克,還有馬庫斯……戰爭給每個人都烙上了痕跡。它卻如同拂面的風,從不開口卻能讓人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芬妮在一邊看着那些坐在坦克上的士兵,和刻意被阿卡多派來的攝影師雨果說道:“讓人把他們的舊軍服找來!”
雨果恍然大悟,是了,就好像給一張舊照片配上一個新相框,瞬間消失掉的是那種滄桑感。這些可不是廣場閱兵儀式上那些踢正步的儀仗隊,這些都是在戰場上因爲獲得了非凡榮譽才能來到柏林的老兵。
如何在戰場上獲得榮譽?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殺人,殺很多人!比別人更有效率的殺人!比誰更從容的用最高的效率殺人!這些士兵可以說是帝國的驕傲,也可以說是一羣殺人魔王。那既然是殺人魔王了,就不能輕易的更改那種百戰餘生的氣質,任何裝點都會讓這種氣息變得極不協調。
等到雷恩等人換上他們那些還沒有來得及洗的軍裝的時候,他們似乎找回了自己的靈魂。滿是塵土的黑色黨衛軍軍服,被喉部通話器磨得有些單薄的領子,因爲被汗水浸透而留下白色鹽漬的皮帶,還有那滿是機油的袖子和前襟——這是他們的靈魂,他們的氣質!
這些換了行頭的坦克兵們爬上了坦克,不再小心翼翼的怕刮壞了新裝,不再被嶄新的武裝帶束縛動作,他們一臉的自信,嘴角掛着若有似無的微笑,一身陳舊卻和那佈滿塵土的坦克相得益彰。來到柏林兩天了,只有現在他們纔是裝甲兵,只有這一刻他們纔是黨衛軍第三裝甲師的戰神。
“等一下的授勳儀式,不用給他們換衣服了。”芬妮看着這些年輕的或是不再年輕的面孔,對一邊的幾個黨衛軍軍官說道:“就讓他們這麼進去。”
“芬妮部長,這麼做好麼?到場的可都是帝國官員,元首……”一名軍官低頭強調了一句:“到時候怕不好收場……”
“怕什麼?怕髒?這纔是我們帝國的士兵!他們不畏艱險,坦然直面死亡——他們纔是這個帝國最應該喝紅酒吃香腸走紅地毯的人!”芬妮瞥了一眼身邊的黨衛軍軍官:“元首比你們想象的要睿智得多!他如果在意這些優秀士兵的衣服,就不是我愛上的那個男人了。”
“咕咚”吞了口唾液,這名黨衛軍軍官立正點頭:“我明白了,芬妮部長,我這就去安排。”
“安排?安排什麼?就讓他們這麼走進去!”芬妮笑了:“出了事情算我的!”
“是!”那軍官只好不再說話。
又是熟悉的音樂,又是熟悉的會場,阿卡多走在厚實的紅地毯上,心裡想的卻是遙遠的西線戰場。他前些天在這裡晉升了第三帝國第一位陸軍元帥,今天他就要在這裡爲另一些精英們頒發他們應得的勳章。
一路走來,他聽到先到場的官員們在議論紛紛,他還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看到站成一排等着他掛上勳章的那些從前線來的士兵的時候,他總算是知道原因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黨衛軍軍服,然後笑着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萊因哈特?海德里希:“你爲帝國挑選的士兵我很滿意!希望你可以繼續爲帝國輸送這些優秀的人才。”
說罷,他就大步向前走去,來到了雷恩等人面前,會場一下子肅靜了下來,因爲畢竟所有人都要給帝國元首留一些面子。
“你們的穿着和今天的會場格格不入。”阿卡多站在這些士兵面前笑着說道:“這裡到處都是嶄新的器皿還有鮮紅的地毯。而你們卻穿着在戰場上帶回來的髒衣服。”
他伸出手來,幫雷恩拂了拂肩膀上帶着褶皺的肩章,在明亮的燈光下帶起了微小的灰塵。所有官員賓客都屏氣凝神,似乎在等着阿卡多大發雷霆,不過卻等來了阿卡多的另一番說辭:“幸好你們和這裡格格不入。”
“我們這些人如果上戰場去,幾分鐘後可能就會被子彈打碎腦袋。”阿卡多指了指自己的頭接着說道:“而你們纔是能在戰場上帶回勝利的優秀士兵。”
他環視了一圈會場,眼神裡帶着威嚴和壓迫,讓那些議論紛紛的官員們不好意思的避開了目光:“不要嫌棄這些士兵身上的塵土!不要在意他們的骯髒!這些人爲了德意志人民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我能有今天就是靠着這些忠於信仰的人們,我們能在這裡歡呼談笑,也是因爲德國有了他們!你們應該給他們最崇高的敬意!因爲他們是德國的脊樑!”
“帝國需要你們!需要更多和你們一樣甘願爲祖國獻出生命的年輕人!不過我需要你們活着從戰場上回來!活着!好好活着!和我們這些人分享勝利!”阿卡多又拍了拍雷恩的胳膊,才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如果有需要,這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會爲了帝國的崛起獻出自己的生命。”
“向英雄們致敬!”一個穿着貴族服裝的老爺子最先開口,看起來在這裡除了元首他最有聲望。
“奧古斯先生說的對!向英雄們致敬!”所有的軍官都高舉起自己的酒杯來,氣氛一下子就活躍起來,似乎這個屋子裡真的所有人都會爲帝國獻出生命。
“先生們。爲德意志!”阿卡多高舉起自己的胳膊,敬了一個德意志禮。嘩啦一聲,所有人都舉起了自己的胳膊:“元首萬歲!”
“元首萬歲!”一行等待被阿卡多掛上勳章的士兵也都舉起了自己的胳膊。
軍樂再一次響起,裝甲兵的戰歌再一次迴盪在大廳上空,作爲帝國的元首,阿卡多一個接着一個把鐵十字勳章掛在了這些人的胸口。而雷恩,則把鐵十字勳章換下,掛上了讓人羨慕的騎士鐵十字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