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錢換不來幸福

我不知道唐婉兒爲什麼突然想和我說她的私事。但是我也沒有拒絕。誰讓人家花錢請我陪她嘮嗑呢?

“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唐婉兒忽然低聲說:“可是沒有人給我慶祝。好多年了,每一年生日我都是自己單獨過的。”

唐婉兒的神情帶有淡淡的哀傷,那雙明亮如晨星般美麗的眼睛裡,浮現出現晶瑩的淚花。

我小心地低聲問她:“那你的家人呢?”

“我的爸爸早就去世了。媽媽改嫁後去了國外。在這個國家,我已經…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唐婉兒傷感地說:“我真的很羨慕那些能和自己家人過生日的人,多幸福,多快樂。可惜……我再也享受不到那樣的快樂了。”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勸她,只好默默地坐在那裡。

唐婉兒站起身來,去爲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然後又坐回到我對面。她搖動着手裡的酒杯,讓那鮮紅如血的酒液在杯中旋轉着。而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注視着酒杯中那激盪迴旋的酒液輕聲說:“我小的時候很幸福,爸爸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事業興旺,家庭幸福。記得那個時候我生活的就像童話中的公主。無論我有什麼要求,爸爸都會盡力滿足我。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中學,大學。我是所有同學和朋友羨慕的對象。他們都羨慕我的幸福快樂。那時的生活,真是無憂無慮啊!我整天快樂得就像一隻小鳥,總是在歡笑。”

她舉起手裡的酒杯輕輕地喝了一口:“但是我這幸福的生活持續到我上大學就結束了。爸爸在一次出差時,忽然急性心臟病發作,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去世了。我的天一下子就坍塌了,生活再也沒有了陽光,歡笑,鮮花,甚至都失去了希望。”

我好奇地問:“爲什麼會這樣?你不是還有媽媽嗎?還有親人嗎?”

“媽媽?”唐婉兒嘴角掛着一絲嘲諷的笑意:“那個女人根本不配做我的母親。我恨她!想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說嗎?”

我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這樣說自己的媽媽。估計她媽媽一定給了她很大的傷害。

唐婉兒笑了,可是笑裡帶着苦澀:“我媽媽非常美麗,但同時她也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她當初嫁給我爸爸,不是因爲她有多愛我爸爸,而是因爲我爸爸是一個有錢人!她愛錢要多餘愛我爸爸。否則以她的美麗和驕傲,是絕對不會嫁給我那相貌平凡,年齡又比她大十幾歲的爸爸的。這些是我在爸爸去世後才知道的。”

唐婉兒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又站起來過去爲自己倒了一杯,邊向回走邊說:“我爸爸去世後,遺留下了一筆很龐大的遺產。這讓很多人都眼紅起來。每一個人都想從我爸爸遺產這塊大蛋糕上,切下一大塊歸爲己有。叔叔,姑姑,連我爺爺也加入了爭奪行列。這就是我的親人,很好笑吧?”

我平靜地說:“我不覺得好笑,而是悲哀。在巨大利益前,很難有人能保持理智。錢讓人忘記了親情,友情。變地像一條瘋狗,發狂地去追逐金錢。”

“說得好!。”唐婉兒坐回自己的座位:“我的那些親人當時就像一羣瘋狂的狗,爲了遺產這根骨頭,爭得不可開交,甚至鬧上了法庭。每個人都想多拿到一點。”

我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她的親人。難怪唐婉兒這麼傷心,在自己爸爸去世後遭遇這樣的打擊,對她的傷害之深是無法言預的。

我嘆息一聲:“金錢是萬惡之源。但這不是錢的罪過,而是人的過錯。”

“你說得對。錢本身沒有罪惡,是人讓它揹負聲了惡名。”唐婉兒那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它那巨大誘惑很少能有人可以抗拒。如果有一天,讓你在一億美圓和自己所愛的人中間選擇一個留下,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我坦然地回望着她:“因爲任何假設都是不成立的。我不知道自己真的面對時會怎麼抉擇。但是,至少現在,我覺得還是應該留下自己所愛的人。錢,不能代替感情。”

“錢也不能換來快樂。”唐婉兒點頭表示自己的贊同:“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明白這個道理的。我把自己應該得到的遺產分給了那些來佔奪的人,想和媽媽繼續生活下去。可是,我得到的是一個更讓我寒心的回答——我媽媽和我說,她還年輕,不能只守着我過一輩子,她還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更爲諷刺的是,原來口口聲聲說多麼愛爸爸的她,竟然在爸爸死去還不到倆月的時間裡就和一個國外來的富商好上了。還決定馬上就結婚,婚後她就隨同那個男人去國外定居。而且,她不準備帶我去!要把我一個人留下!”

兩行淚水從唐婉兒那美麗絕倫的臉蛋上緩緩滑落,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哀傷,悲痛。還帶着一點憤怒。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而不幸的家庭有各自的不幸。這句話我忘記是誰說的了,現在知道了它太有道理了。有錢人也不一定都很快樂。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安慰她。最難以讓人接受的就是親人和朋友的背叛,可是這些都讓她遇到了。唉!唐婉兒又一口喝乾了自己杯子中的酒,起身還想去倒,我怕她借酒消愁,連忙阻止她,“好了,不要喝了,你這樣很容易喝醉的。”

唐婉兒悽然一笑:“醉了有什麼不好?至少能讓我暫時忘記痛苦。”

我起身過去,從她手裡搶下酒杯:“麻醉自己不能減輕你的痛苦。等你清醒了會更難過。借酒澆愁更是懦弱無能的表現。人應該往遠處看,想想生活里美好的東西。比如,友情,愛情。讓美好的事物,來彌補自己心靈的痛苦。”

“也許你說的對。”唐婉兒望了我一眼,轉身走到窗子前,擡頭望着外面那璀璨的夜空:“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我問你,你說人世間什麼最美好的感情?”

“每個人的認識不同,答案也不同。”

“你認爲是什麼?”

“親情,友情和愛情。我認爲都很美好。”

“我們的看法很一致。”唐婉兒轉頭一笑,又把目光轉回去望着窗子外那萬家燈火:“友情我是得不到了。也許是我當初驕傲的像個公主,所以沒有人肯真心和我做朋友。在我需要友情安慰時,我卻得不到。既然我失去了親情,又得不到友情的安慰,那我就去尋找愛情的撫慰吧!所以,我決定結婚,把自己嫁出去。找一個自己愛也愛自己的男人,和他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於是,我就嫁給了在大學認識的一個男孩子。他的家事很好,他爸爸是一個非常有錢的富翁。他已經追求我很長時間了。人長得很帥氣,我也很喜歡他。當初出於高傲,我拒絕了他的求愛。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已經沒有了驕傲的資本,從公主變成了一個灰姑娘。他就是我那時最好的選擇。”

“我們結婚後,我感覺自己很幸福。彷彿過去的快樂又回到了我的生活裡。”唐婉兒的聲音輕柔,似乎沉浸在對那段美好時光的回憶中,但是馬上她的語氣一變:“但是,快樂的時間是短暫的。我很快就發現,他不是一個好男人。除了我,他在外面還有好幾個女人,那些都是他的情婦。這讓我受到了更大的傷害,我毅然決定要和他離婚。但是,他的父母卻勸阻了我。那是兩個善良和藹的老人,也正是他們對自己獨生兒子的溺愛,讓他成爲了一匹不聽從任何人管教的野馬。在老人的苦苦哀求下,我留下來。但是,我們的婚姻已經是名存實亡了。只是在外人面前。我們纔不得不裝出恩愛的樣子。我那個時候對生活已經失去了所有希望,甚至想到自殺。”

我理解她當時的心情。哀大莫過於心死,在經歷了親人的無情拋棄後,在被自己的愛人欺騙,那是誰都無法忍受的。我在那一段最黑暗的日子裡時,不是也曾經想到過死嗎?

“幸好一次意外車禍讓我從這場噩夢中解脫出來了。”唐婉兒輕輕地長出了一口氣:“他和情人開車去旅遊是發生了車禍,當場就死了。我纔得到瞭解脫。他的父母真是天下少有的善良老人,在兒子死後,對我還是很好。而且在他們心灰意冷地移民去國外前,把一半的財產送給了我。從那以後,我就一直是一個人在孤獨中生活了。這就是我的故事。現在你知道了,並不是只有你纔有傷心事,沒一個心底都有一些讓他痛苦的回憶。”唐婉兒望着我神情顯得輕鬆了不少。似乎把這一段傷心往事說出來後,她的真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我沒有想到她的故事竟然這麼曲折離奇,幾乎可以拍攝一部電視劇了。我在心裡爲她惋惜,一個苦命的女人啊!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再快樂起來。

也許我應該幫幫她,讓她不要對生活失去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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