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康熙率皇子、侍衛演射,這跟在他後頭上場的就是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
毫不意外,父子幾個,都是五箭皆中的。
九阿哥站在四阿哥下首,看着場上情形,心裡也帶了羨慕。
要是他有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的力氣就好了。
十三阿哥不用說,看着依舊清瘦,可是十七歲,已經是大人模樣,這操弓也穩,拿着七力弓別說五箭,估摸着一百箭也是穩的。
因爲惜了力氣。
十四阿哥這裡十五歲,已經用上了八力弓,而且也都在靶心上,確實當得起誇獎。
皇子射後,又是幾個侍衛射,而後都有賞賜,侍衛侍半年俸,兩位皇子一人得了御弓,一人得了御馬。
九阿哥看着眼熱。
御馬還罷了,御弓卻是能傳家的。
他是不行了,阿克丹喜靜也不指望,就看豐生了。
這樣想着,等到從校場下來,他就問四阿哥道:“四哥,弘暉的箭術練的怎麼樣?”
四阿哥聽了,面上帶了矜持,道:“弘暉隨了汗阿瑪,也隨了他郭羅瑪法,力氣不錯,眼力也足。”
弘暉的外祖父,是已故內大臣費揚古,侍衛出身,三朝老臣,生前以驍勇着稱。
九阿哥道:“那還真不錯,弟弟也盼着豐生如此了。”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跟在旁邊,聽着兩人說話,十三阿哥沒有插嘴,十四阿哥笑道:“九哥您這就是‘望子成龍’吧?”
自己沒出息,就只能指望小的。
九阿哥橫了他一眼,道:“瞧這話說的,不‘望子成龍’,誰還‘望子成蟲’不成?”
十四阿哥噗嗤一笑,道:“哈哈,可那不是爲難孩子麼?”
九阿哥上下打量十四阿哥兩眼,譏誚道:“怎麼的?得了汗阿瑪的賞,就瞧不起爺了?”
四阿哥臉上也難看起來,看着十四阿哥,面色不善。
十四阿哥忙陪笑道:“九哥誤會了,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着子肖父,或許侄兒的長處跟九哥似的,不在騎射上!”
九阿哥冷哼道:“是不是這個意思,你心裡有數,既是心裡瞧不起爺,那往後滾邊去,少往爺跟前湊!”
同行這幾日,十四阿哥也是尋了藉口往九阿哥跟前來。
也就是九阿哥跟舒舒黏糊的緊,十四阿哥這個小叔子不好跟着,才撇開。
十四阿哥聽了,不由着急,忙望向四阿哥與十三阿哥,瞧這樣子,是盼着兩人能幫着說話。
四阿哥卻抿着嘴脣,沒有開口的意思。
十三阿哥只是看了眼九阿哥,又看了眼十四阿哥,也沒有說話。
十四阿哥心裡發涼。
不該是這樣的!
不管是四阿哥,還是十三阿哥,不是應該好好管教他麼?
九阿哥見了十四阿哥的神態,眼睛眯了眯,明白了他的用意,胸口直噁心,真是一個字也不想說,甩袖而去。
等到回到住處,他就跟舒舒抱怨道:“氣死爺了,十四這個王八蛋,拿爺當筏子試四哥跟十三呢,瞧不起爺,他也配?!往後爺也瞧不起他!”
雖說本就不大喜歡這個弟弟,可之前也沒有到厭惡的地步。
直到今日,瞧着十四阿哥的小手段,九阿哥才真是厭了。
同樣的兄弟,十四阿哥看其他人的臉色,卻在自己面前使臉色。
舒舒聽了,心裡也惱,橫眉豎目道:“那就不搭理他,爺比他也沒大幾歲,不用慣着他臭毛病!”
九阿哥氣呼呼道:“幸好四哥跟十三阿哥沒開口偏幫他,要不爺也不搭理他們了!”
舒舒附和道:“爺是什麼人緣,十四阿哥是什麼人緣?真要二選一,四爺跟十三阿哥也只會選爺親近……”
九阿哥這才心氣順了,點頭道:“那是!這麼多皇子中,爺的人緣說是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果然,到了晚膳的時候,四阿哥與十三阿哥都先後過來一趟,開解了九阿哥,並沒有爲十四阿哥說話的意思。
九阿哥也跟他們發不到脾氣,只是再次表明態度,十四阿哥瞧不上他這個哥哥,他往後也不稀罕十四阿哥這個弟弟。
哼!
都是同輩的兄弟,誰還要非慣着誰不成?
過了幾日,御前也瞧着兒子們不大對頭。
康熙就打發人問了一遍,曉得了大概緣故,這是九阿哥跟十四阿哥鬥嘴置氣。
他很是無語,傳了九阿哥到御帳,道:“你多大,他多大,你跟他計較?沒有當哥哥的樣子!”
九阿哥面上帶了委屈,看着康熙,也有些煩躁,道:“汗阿瑪,中間的皇子就不是皇子了?要恭敬哥哥們,有個當弟弟的樣子;又要友愛弟弟,有當哥哥的樣子,這算下來,怎麼盡是兒子吃虧?”
康熙道:“都是家裡人,計較這些做什麼?就不能大度些!”
那是九阿哥自己露出來的短處,掩耳盜鈴也沒有意義。
九阿哥蹙眉道:“可是他得了汗阿瑪的誇獎,就恃才傲物,瞧不起人,兒子還罷了,他還當着四哥的面大放厥詞,那纔是一點兒當弟弟的樣子都沒有,四哥大了他將近一輪,還是同胞哥哥……”
說着,他講了那日的詳細對話。
十四阿哥的話,本就是帶了輕視。
明面上說的是九阿哥,可是還捎帶了四阿哥。
康熙:“……”
他只當是兩人拌嘴,沒想到居然牽扯的箭術,對十四阿哥也惱了。
原本以爲經過去年一年沉澱,性子老成些了,結果依舊是輕浮。
他看着九阿哥,也不想勸了,只道:“這回太妃們沒有跟着出來,九格格也不在,叫你福晉多往太后處轉轉。”
九阿哥道:“嗯,嗯,兒子福晉每日都過去呢,跟着大嫂跟十三弟妹,陪皇祖母或是摸牌,孝順着呢!”
康熙沒有說什麼,叫樑九功將杏仁茶跟藕粉拿了兩匣子,賞了九阿哥,打發他回去了。
聖駕已經出關,御帳附近就是太后行帳。
九阿哥出來時,正好跟舒舒妯娌幾個碰上。
有大福晉在,九阿哥上前請了安。
而後大福晉、十三福晉各自回自己行帳了,舒舒跟九阿哥相伴回去。
“離晚膳還早,怎麼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九阿哥問道。
舒舒道:“德妃娘娘去太后處了。”
九阿哥厭屋及烏,對德妃也親近不起來,道:“沒爲難你吧?要是咱們娘娘隨扈就好了……”
舒舒搖頭道:“爲難不到,是今天紮營的地方有些返潮,德妃娘娘帶着人往皇祖母處送氈子去了。”
隨扈的妃嬪中,德妃身份最高,也就負責管理小妃子與侍奉太后的責任。
九阿哥聽着“返潮”兩個字,也覺得渾身癢癢起來了。
“這時候出來,三天兩頭下雨,確實難受……”
舒舒見了九阿哥的反應,想着他身上的溼疹,道:“爺忌口幾天,也多塗些茉莉粉……”
九阿哥點頭道:“塗吧,要不難受。”
等到夫妻回了行帳,就要了熱水給九阿哥沐浴。
舒舒想了想,又叫人去叫了隨行太醫。
太醫看了九阿哥的疹子,建議跟舒舒的差不多,就是要忌口,也要防潮。
舒舒自己還罷,每日擦拭的勤快,飲食也清淡,沒有起疹子,可是想着太后飲食重葷,人又富態,怕是也不能倖免,就將預備好的茉莉粉也拿了一份過去,悄悄地遞給了白嬤嬤,囑咐她要是太后起了疹子,就用來止癢。
這是她在京城時叫人制的,昨早是怕幾個孩子溼屁股,後頭大人也跟着用了。
既能治痱子,也能治溼疹。
沒幾日,這溼疹就蔓延開來。
九阿哥見狀,就往御前也孝敬了一份茉莉粉。
過了兩日,十三阿哥就過來,求了兩份。
因敏嬪隨扈,是十三福晉的婆母,十三福晉每日定省,穿得大衣裳,這婆媳兩人也是痱子跟疹子一起出了。
十三阿哥就過來,求了兩份,一份給十三福晉,一份給敏嬪。
沒幾日,十六阿哥也過來一趟,詢問這個,想要幫王貴人求一份。
舒舒也預備了兩份,一份是王貴人的,一份是十六阿哥跟十五阿哥留用的。
嬪妃們每次去太后處,就都聞到了這茉莉香粉的味道。
女眷衣裳多,夏天出行,多有不方便之處。
和嬪跟敏嬪關係好,曉得了茉莉粉的來處,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吩咐嬤嬤直接去尋舒舒討要,等到御前傳召的時候,才提及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