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等到膳食擺上來,五阿哥就喜笑顏開。
這個釀辣椒好吃,裡面是半肥半瘦的豬肉餡,然後沾了麪粉,放油鍋炸兩次,外酥裡嫩,入口噴香。
那臘腸是自己沒點的,可是明顯是他的口味。
說是五分瘦,可是因風乾了瘦肉抽巴,肥肉不抽巴,看着就都是油脂。
蒸過以後,變得透明油亮,味道也是濃香。
不用想也曉得,這個一口下去,得是滿口流油。
他點的小炒肉跟滷牛肉也都有。
小炒肉用的是偏肥些的五花肉,滷牛肉、牛肚什麼的,直接做了一個鍋子,裡面只放了些炸豆腐。
春餅旁邊還配了兩盤小炒,香菜、辣椒炒肉絲,韭菜雞蛋。
八阿哥也在看着自己眼前的兩盤素菜,心情有些複雜。
即便他心裡曾再三挑剔過董鄂氏,可是也不得不承認董鄂氏算是賢內助,是他曾經期待過的那種皇子福晉。
要是八福晉能有董鄂氏一半精心,夫妻倆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九阿哥沒想那麼多,他飯量小,晚上這頓都是對付幾口。
春餅是燙麪,口感還好。
如果不是燙麪的,福晉不會讓他吃的,怕不好克化。
等到五阿哥與八阿哥提了筷子,九阿哥就捲了一張捲餅,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五阿哥吃着太順口了。
彷彿每一口肉都投了他的喜好。
釀辣椒是炸的東西,八阿哥不沾,九阿哥也沒動,五阿哥就幹掉了大半盤,吃的滿嘴油潤,覺得算是解了饞。
等到用春餅捲起了小炒肉,他吃的更是眉飛色舞。
眼見着九阿哥吃飯跟吃藥似的,一口吃食,半天不嚥下去,他看不過眼了。
等到口中食物吞嚥乾淨,他就對九阿哥道:“你怎麼這樣吃飯?都多大了還挑食,對得起弟妹的體貼周道麼?”
九阿哥也將嘴裡的春餅嚥了,喝了一口水,道:“這樣吃飯纔對,五哥您那樣囫圇吞棗似的纔不對,不知飢飽,一不小心就撐了,我這是聽了福晉的話,一口咀嚼五十下,好克化,養胃……”
五阿哥:“……”
不說不覺得,一說真的有些頂了。
不過因爲有炸物跟滷肉鍋子的緣故,還配了兩道爽口小菜,辣椒酸蘿蔔、芥末生菜。
五阿哥吃了兩口小菜,嘴巴里才舒坦些。
八阿哥看着筷子上的小白菜,覺得沒有那麼清甜了。
九阿哥揚着下巴,不掩飾臉上的得意,道:“弟弟跟五哥您不一樣,沒那麼糙,福晉就囉嗦了些,處處叮囑,哎!怎麼辦呢?不聽她的還嘮叨……”
五阿哥狠狠地咬了一口釀辣椒。
自己這個弟弟越來越欠了,小時候該打兩回的。
打弟弟要趁早!
八阿哥看了五阿哥筷子上的辣椒一眼,似笑非笑,道:“弟妹懂養生,對九弟倒是體貼……”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
奇了怪了,他居然聽出了八哥的言下之意。
這算是“反話正說”?
這意思是挑剔自己的福晉不該順着五哥的吩咐預備吃食,預備的飯菜不養生唄?
這挑剔得着麼?
親哥哥,一年半載不來一回,來了還不能吃口得意的?
九阿哥吐槽,面上卻不顯,而是將捲餅盤子從五阿哥手邊移開,道:“五哥吃了不少肉,麪食就少吃些……”
五阿哥面上帶了不捨,可還是將盤子推遠了,道:“嗯,聽弟妹的。”
八阿哥在旁邊,覺得像是被隔絕開出。
好像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不過也能猜出大概。
許是董鄂氏之前就五阿哥的肥胖有過什麼建言。
吃肉的時候不宜多吃麪食之類的……
八阿哥低下頭,掩下面上僵硬。
這就是他曾盼着的那種皇子福晉,在長輩跟前有體面,在妯娌之間出色,也友愛丈夫的兄弟……
九阿哥將八阿哥的反應看在眼中,有些後悔了。
不該顯擺。
他希望人人都覺得自己福晉好,卻不希望有人真的去關注自己的福晉。
八哥素來要強……
九阿哥不想去想,忙岔開話,看着五阿哥道:“五嫂現在如何?還害口麼?要是短了什麼吃食,直接打發人來這邊取……”
五阿哥搖頭道:“過勁了,好了,現在胃口大開,口味都變了,之前一口肥肉不沾,現在也能吃五花肉了。”
九阿哥笑道:“那是小侄子隨了五哥,是小侄子想吃呢;我福晉也是,早先不愛吃苦味兒的,現下都惦記起柳芽跟婆婆丁了……”
五阿哥感慨道:“當額涅的不容易,你往後要體貼弟妹些,別老讓弟妹操心你。”
九阿哥點頭道:“五哥放心吧,弟弟也是要當阿瑪的人了,難道還立不起來麼?”
八阿哥的手捏着筷子,看了九阿哥一眼。
是故意顯擺麼?
還是譏諷他沒有兒子……
從他後院賜了格格,到現在已經五年,沒有一兒半女。
外有已經有些閒話。
或許之前的時候,外頭想不到子嗣不豐上,只當是八福晉嫉妒,自己不生,也不讓旁人生,現在呢?
有了九阿哥的身體不好在前,外頭也曉得了,養在宮裡的阿哥也不是每個都健健康康的。
這要是阿哥身體不好,那沒有兒女也就說得過去。
哪個男人能受得了這些呢?
年前年後的,他輪流歇在富察氏跟海棠的院子裡,可是還沒有動靜。
想到這裡,八阿哥看了眼五阿哥。
難道他也要像五阿哥似的,非要親自去紅螺寺?
竹子……
八阿哥的心中帶了陰霾。
五阿哥年前分給他的竹子,他叫人養在暖房了,也安排了專門的人手侍弄,可還是沒養住。
是不是五阿哥那邊人不經心,挖壞了竹根……
*
家裡既有客,舒舒就自己用飯了。
她招呼小椿上桌陪着,道:“那三家佐領、內管領人家子弟,你有瞧上的沒有?”
她可還記得小椿的話,要沾光當敕命的。
小椿搖頭道:“沒,那都是家裡有世職的,自詡爲衙內呢,恨不得眼睛長在腦門上,就算有兩家太太透話過來,也擺着架子呢,奴婢何苦想不開……”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道:“奴婢沾的是福晉的光,又不是他們的光,奴婢纔不去做小媳婦……”
舒舒聽着這話頭,不像是無的放矢,將府裡的人事想了想,道:“邢江?”
小椿大大方方的點頭道:“奴婢覺得他不錯,現下也在侍衛處,雖說沒有正式補侍衛,瞧着九爺的意思,往後也當是會給個前程。”
邢嬤嬤三個兒子,長子邢海性子略木訥,就在邢全身邊打個下手,往後應該也是巡莊管事之類。
次子就是邢江,長得高大威猛的,就放在了侍衛處。
幼子邢河,性子活絡機靈,跟在九阿哥身邊做長隨。
邢海雖說是長子,可是跟錫柱同母兄弟,容貌也有五分相似,不好太擡舉。
邢家那邊,往後支撐門戶的就是老二。
倒也是不錯的人選。
舒舒八卦道:“邢嬤嬤私下透話沒有?”
小椿搖頭道:“邢嬤嬤是老輩子人,重規矩呢,想不到我們幾個身上。”
按照老輩子的規矩,福晉房裡的丫頭,都是備着做通房侍妾、以後當主子的,不是她們能惦記的。
舒舒點頭道:“那我回頭跟她打聲招呼,邢江也十七了,估摸要相看了,別弄兩岔去……”
三兄弟中,她對老大、老三的印象深些,對老二沒有太留意。
不過她相信小椿的眼光,既然是自己挑好了,那就不用她操心。
小椿也曉得核桃過兩年要放出去,道:“下頭白果能提起來,可是年歲也在這裡,使喚不了幾年,還是要差開歲數,挑些十來歲的小丫頭進來教規矩,要不然往後不夠人使喚。”
舒舒聽着,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
不單單是要預備自己身邊的人手,往後孩子們身邊也要放人的。
要是阿哥就不用放小丫頭了,要是格格的話,還要挑幾個伴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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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小椿她們幾個似的,比自己大一、兩歲,打小相伴着長大的。
畢竟現在這世道跟後世不一樣,女子一輩子多在內宅,身邊的人使喚順手不順手的就很重要了。
舒舒就道:“不着急,等到瓜熟蒂落了,再抽出手來挑人……”
因爲宵禁的緣故,五阿哥與八阿哥吃完飯就走了。
九阿哥回到上房,看着舒舒,好半響不說話。
瞧着那樣子,跟平時的跳躍不同,情緒有些低沉。
“怎麼了?”舒舒直接問道。
九阿哥拉住舒舒的手,垂下眼看着她粉粉的手指尖道:“爺今天心裡不舒坦了……”
舒舒望東邊瞄了一眼。
五阿哥是個弟控,只有偏着九阿哥的;那是八阿哥說什麼?
她眯了眯眼,嘴上卻道:“今天大哥、四哥都打發人來,五哥跟八貝勒還親自來了,爺不是感動了?”
九阿哥點頭,又搖頭道:“感動,不是爲了那個不舒坦,爺是尋思着,往後爺在外頭還是少誇你吧……”
舒舒有些沒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九阿哥繼續道:“爺之前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你的好,可現在,爺怕他們曉得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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