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瞎子其實並不是真的瞎子,他只是雙眼的眼白很少很少,一眼看出眼睛裡似乎只有兩個黑色的球體一樣。大家總是猜測他眼睛長的這麼奇怪肯定是看不見東西的,於是經常弄些小把戲戲弄他,可是偏偏二瞎子他不上當。
再加上他扎紙的手藝精良,這可不是一個眼睛有問題的人扎的出來的,所以關於他眼睛的事情也就沒有人提了。但是他被人喊瞎子的事情卻一直保留着,最後大家喊二瞎子喊習慣了,都快不記得他本名叫什麼了。
二瞎子的鋪子其實也不寬敞,外屋放貨物,裡屋住人。他四十多歲也沒有成家,至今只有一個人,並且聽人說他這人性格乖張古怪的很,我想想大概也見過他那麼兩次,可是至多停留在眼神交流上,從未真正說過話。
我費了點力氣才找到二瞎子家的位置,來到門前時發現二瞎子家的門並沒有從裡面上拴,而是虛掩着。
我輕輕推了推,門“吱呀”了聲。我摒氣貼在另外半扇門上面,仔細聽着屋裡的動靜,並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難道是二瞎子晚上睡覺前忘了鎖門嗎?或者是他出門去了?急匆匆的跟我爸出門對付我去了嗎?
既然二瞎子那麼幫我那沒有人性的爸爸,那我偏要捉弄捉弄他,看到他到底是有多少真本事。有了打算之後,於是我推開門進到了他屋裡,又按照他走時的那樣將門虛掩了起來。
一進到二瞎子的鋪子裡,我驟然的感覺渾身都開始發寒,他的家裡怎麼會這麼的冷呢?好像是置身在冰窖裡一般。
屋裡很黑,我也沒有點燈,只隱約的可以看見他鋪子裡堆放着不少貨品,什麼紙馬紙轎紙花紙錢一應俱全,往裡走我甚至在過道上看見了一副紙棺材!
這個二瞎子可真是個強人,往這擱一副紙棺材,進進出出的方便嗎?再說了這年頭火葬盛行,土葬已經漸漸減少了,他整這麼副紙棺材放在家裡幹什麼啊?難道還有人訂這個?
未免不小心把二瞎子的紙棺材給碰壞落下把柄,我摸索着找到了控制電燈開關的繩子,將過道里的燈扯亮了。
昏暗的燈光落在色彩斑斕的紙棺材上面,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以前我聽說過二瞎子的手藝十分的精巧,沒想到他的紙棺材居然都做成藝術品了。我的目光完全被紙棺材給吸引住了,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卻突然的感覺有一股力量將我的手給彈了回來!
我摸着自己發疼的指頭,往後退了半步,隱約間像是看見那棺材動了一下。
裡面有東西?這是我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可是依照這紙棺材的承重能力,可以裝的了什麼呢?我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紙棺材,忽然吃驚的發現那紙棺材上面色彩斑斕的花紋並不是普通的花紋,而是某種符文!
怪不得剛纔我的手碰到棺材的時候,立馬就被它反彈了回來。我收回目光又看了看自己發疼的指頭,意外的發現自己指頭上面染着混合了硃砂的墨汁,所以這個符文是二瞎子才畫不久的?
這個紙棺材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我好奇的圍着棺材走了一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決定放棄研究繞過它進到裡間去。
然而我剛挪了半步,卻像是聽見紙棺材裡有一個奇怪的聲音發了出來!
是人?棺材裡被封住的是人嗎?我越看越覺得匪夷所思,是什麼人需要二瞎子這麼封印呀?
我忍不住的蹲下身將耳朵往紙棺材那貼了些,因爲剛纔指頭碰到棺材已經是吃到了苦頭,所以這次不敢靠的太近。可即便留着距離,我卻還是聽見了,那好像是吳巖的聲音!
“聽什麼聽啊,快放我出來!”真的是吳巖的聲音。
他什麼情況啊,不是說去找紙人嗎,怎麼被二瞎子封到棺材裡來了?
“吳巖,你怎麼會在紙棺材裡呢?”難道紙棺材上面的硃砂符文就是封印吳巖的嗎?他因爲得罪了二瞎子,所以落到了這個下場?吳巖的魂體並不強大,他若是一直被封印在紙棺材可就不妙了。
想到這一點,雖然還沒有得到吳巖的回答,我就想先把符文去掉救吳巖出來。
因爲符文是剛剛畫上去的,想要弄掉應該不困難,可是我剛剛作出了這一步動作,忽然聽見屋外面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作孽啊,你們真是作孽了!當年那娃娃一出生就被你們丟到了亂葬崗,現在好不容易長了這麼大,不過是每年喝你們幾口血,你們就起了歹心下這種毒手!現在好啦,她怨氣難平回來找你們算賬來了,你們真是活該!你們真是作孽!”
面對二瞎子痛心疾首的指責,爸爸一個字也不敢反駁,瞅準了二瞎子換氣的檔,趕緊說:“老二啊,你快別說了,只教教我該怎麼對付那丫頭纔是啊,不然……”
“就是就是!二叔,九妹死已經死了就該去下面投胎,非纏着我們幹什麼啊?”居然是四姐的聲音。一直以來我以爲四姐是真疼我,把我當成了妹妹,沒想到她和那家子人的本質是一樣的,她也討厭我卻偏偏還欺騙着我。
“沒辦法沒辦法,現在是沒有辦法的,等你們找到九丫頭的東西后再來找我。”二瞎子一腳跨進門裡,粗魯的將爸爸和四姐攔在了外面。
幸好我一聽見他們的聲音就熄了過道上的燈,閃身躲到了一個大紙人的後面。
二瞎子關上門之後咳嗽了幾聲吐了幾口濃痰,就朝着紙棺材走了過來,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二瞎子忽然停了下來,我緊張的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經被他發現了?
好在二瞎子很快又重新移動着來到了棺材邊上,他扯亮了屋裡的燈,在紙棺材前站了半響。
我藏在紙人後面偷看二瞎子,瞧見他那張圓滾滾的臉在燈光下看起來很有些詭異。
二瞎子摸了摸紙棺材咧了咧嘴,就拉滅了其它的電燈只留了過道上的這盞小燈,就往裡屋去了,半天也沒有聲音傳出來,想必是去休息了。
我藏身在紙人後面有點矛盾,不知道是現在毀壞硃砂符文救吳巖出來,還是先撤出二瞎子的家另找機會?
就在我猶豫的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面前的紙人動了動,我以爲是自己看花眼了,定睛再看時那個紙人已經不完全是個紙人,而更像是一個濃妝豔抹的活人!
它捏着拳頭重重的朝着我的肚子打了一拳!別看它瞧着弱不禁風,可它這一拳卻是實打實的,就跟一個力氣十足的漢子一樣,一拳下來痛的直接都躬了。
那紙人也不知道被什麼操控着,居然能夠變的跟真人一樣開始攻擊我,打了第一拳得手了還想來第二拳。可是我怎麼可能給它打我第二下的機會,當即挺出一拳就打穿了它的身體,拳頭的觸感告訴我,它的本質是一個紙人沒有錯。
吃了我這一拳,那紙人咯吱咯吱了兩下,就倒在了地上。
我揉着被它打的痙攣的肚子,往紙人身上踢了兩腳,確定它是真的被我打的喪失了動彈能力,我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讓我喘息的時間並沒有多長,又一輪的危險朝着我逼近了過來。
我盯着眼前步步靠近的兇物,嚥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
那兇物是一隻被剝了皮的狼狗,渾身血紅的就跟剛剛出生的小牛犢一樣!可是跟小牛犢不一樣的是,它有着兇狠的獠牙,我敢肯定只要我被它的牙齒碰一下,我肯定會少一大塊肉。
我瞅了瞅剛纔二瞎子走進去的那扇門,他其實一回來就發現了我的吧?但是他沒有拆穿,悄悄的放了這東西出來對付我。
“蛋蛋,別管他是人是鬼,咬了再說!”二瞎子的聲音從黑洞洞的門裡傳來,我看不見他在哪個位置,但是依靠聲音可以分辨出來。
我悄悄的將手摸到了自己的身後,二瞎子在暗處將我的舉動看在眼睛裡,好心提醒道:“別別別,你千萬別輕舉妄動,不然那畜生一定活活咬死你!”
輕舉妄動我自然是不敢,可是坐以待斃也不是我的風格,我轉了轉眼珠子,伸向身後的手毫不客氣的抓住了一顆珠子,朝着過道里吊着的那盞老式燈泡打了下去——
“砰”得一聲,燈泡炸了個粉碎!
隨着燈泡炸響的聲音,那個狼狗已經是飛奔着朝我撕咬了過來,可是我既然有膽子動,自然是不會讓它得償所願的碰我一下。
我踩着腳下的小板凳一躍而起,凌空大垮了一步,又借力紙棺材腳尖輕輕一點,就跳到了黑洞洞的門裡。
我伸手揪住了隱藏在黑暗裡的二瞎子,揪着他擋在了身前,隨即又抓住他家餐桌上的白酒瓶子在牆上打碎,用尖利的一端頂在了他的脖子上面,“別亂動!”
可能是我這一番動作做的太過順利快速,所以直到我將瓶子頂在他脖子上,他也還沒有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