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驚訝的看着我,像是對我成爲靈魂載體這件事感到萬分的奇怪,一邊拿着江大治的上衣,一邊看着我問:“你難受不難受,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我感覺一切都好,沒有什麼不對勁,只是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掉,讓我得時不時的去擦眼淚。
雖然我表示自己不難受,可是江河還是很不放心,又給我把脈,再三確定我真的沒事之後,才把護身玉掛在我的脖子上。
江大治躺在牀上,把頭放在被子上蹭了蹭,一臉的淚水都蹭幹之後,他像是忽然找到了希望一樣,看着我慈祥的說道:“孩子,跟我念……”
“諸位江家祖宗在上。”
我乖乖的跟着他念:“諸位江家祖宗在上。”
“小女名爲許瀟瀟。”他滿臉的笑意,那種哭哭啼啼的樣子因爲我是靈魂載體這件事,一下子都沒了。
我繼續跟着念:“小女名爲許瀟瀟。”
“因江家後繼無人,故承載江家後代傳人之責,望江家列爲列宗保佑許瀟瀟平安健康,百病無憂,長命百歲。”
我不受控制的唸完這些話,發現身前掛的玉佩竟然散發着柔和的光芒,江河卻一口鮮血吐出來,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的樣子。
“江大治,你這是……何苦。”江河從抽紙盒裡拽了兩張紙巾,去給他擦血。江大治咧嘴一笑:“瀟瀟跟栗子能互通感情,瀟瀟好了,栗子也會好。江河,我不怪你殺栗子,栗子成了殭屍,我下不去手,殺她也是對她好。只是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幫我把栗子跟白鳳帶回來。”
江河撇過頭不再看江大治,轉過頭時,我看見他滿眼的通紅,眼睛裡像是隨時都能流出血來。他擡手擦了一把臉,重重的點點頭:“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栗子跟嫂子帶回來!”
“不要找我。”我的身體忽然跪在了地上,就連說話也不受控制起來:“求求你們不要再來找我跟媽媽了,我能這樣看着你,真的很快樂了。”
江大治從牀上起來,走到我跟前,想把我扶起來,可是他的兩隻胳膊都沒了,只好對着我說:“孩子,快起來,地下涼……”
我的眼淚自始至終都沒有停下來,搖着頭哭道:“你們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跪死在這裡。”
江大治也跟着落淚,勞累渾濁的看着江河:“把她扶起來,快!”
江河彎下身子,正要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大門就被人打開了,我扭過頭看着門口的方向,是顧承澤回來了。
大概是顧承澤看我跪在地上,陰沉着臉,渾身佈滿了戾氣。我忍不住的發着抖,不敢再看下去。
這種感覺很奇怪,顧承澤從來不會對我動怒,就算沉着臉色,也只是對待別人,我怯怯的擡頭看了他一眼:“顧承澤,你不喜歡我了麼?”
顧承澤本來是要朝我這邊走過來的,可是聽見我說話,在原地停了下來,眯了眯眼睛:“瀟瀟?”
我點點頭。
顧承澤看了我半晌:“跪在地上幹什麼呢?”
我聽罷此話,又眼淚汪汪的看着江大治,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又來了:“爸!”
江大治撲通一聲跪在了顧承澤跟前:“瀟瀟還是瀟瀟,我女兒沒有上她的身,他們只是意識共享了。”
顧承澤走到我跟前,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半擁在懷裡,皺着眉頭問:“意識共享?”
我輕輕扯了扯顧承澤的袖子,眼淚汪汪的看着他:“江大治沒有欺負我,他還給我了一個護身玉。”
爲了證明我沒有說謊,我把玉佩從脖子裡拿出來,讓他看了一眼。
顧承澤的目光在看見我身上的護身玉時,漸漸柔和了下來,他微微彎了彎腰,摸了摸我的頭,語氣輕柔許多:“是好玉,江家祖宗都會保護你的。”
我點點頭,接着說道:“江大治沒有胳膊挺可憐的,咱們能不能給他接個胳膊?”
“不用了,孩子,我這輩子活着還能得到栗子跟白鳳的消息,就是死也心甘情願了。”江大治咧嘴一笑,又重重咳了幾聲。
正咳嗽着,他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我急忙掙開顧承澤,跑到江大治身邊,一邊流淚一邊拿着紙巾給他擦血,我越擦,他的血流的越快。我抱着他的身子嚎啕大哭起來:“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麼?”
翠煙看見我哭,也跟着哭起來,嗚嗚的蹲在地上。
江河轉過頭沒吭聲,抱着胳膊靠在牆壁上。翠煙忽然站起來,去拉江河的胳膊,祈求的哭道:“江河,你救救江大治啊,快救救他啊!”
江河突然大聲吼了起來:“我怎麼救他,是他自己願意把命脈給瀟瀟的,不然江家祖宗憑什麼庇佑瀟瀟!”
我就說爲什麼我現在一點也不急躁了,看見江大治可憐蒼老的樣子,心裡會有一陣難過,剛開始以爲是栗子在作怪,可是現在才發現,原來心裡難怪的成分,也有自己的一部分。
難道是所謂的人性,慢慢找回來了?
是因爲江家祖宗在庇佑我的原因麼?
我仰着頭看着江大治,有些難過起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栗子的。”
江大治一臉的無所謂:“我這麼做不是爲了你,是爲了栗子。”
雖然話這麼說是沒錯,可是我心裡那股子難過又開始起來了,這個時候,我忽然明白了江大治爲什麼看見我就想殺了我。
因爲我是殭屍,而且是新品種的殭屍,如果能被他控制,煉化成聽他話的鬼,他就可以用我來對付那些比他更厲害的捉鬼人,就可以救出他的妻子跟女兒。
也許是江大治把命脈借給了我,所以我才能從他的角度看問題,不再對他有這麼大的怨恨!
我轉過頭看着顧承澤:“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
顧承澤笑了笑,點點頭,柔聲說道:“有,但是我不會去做。”
我眨了眨眼睛,嘟着嘴跟他抱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怎麼一點愛心都沒有。”
顧承澤沒接我的話,而是走到我身邊,輕輕捏了捏我的臉,毫不介意身邊還有江河跟翠煙在難過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顧承澤眉眼都是溫柔的笑意,牽着我的手往臥室裡走。
翠煙眼裡還有淚水呢,看着我還嘻嘻的笑了起來,催促我趕緊跟顧承澤回去。
可是……可是,江大治還在那裡呢。
我被顧承澤牽着往我臥室的方向走,扭着頭一直看着江大治。
江大治滿眼慈祥的看着我,一臉無慾無求的樣子。
掛在脖子上的玉佩又開始散發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漆黑黑的客廳。客廳裡,只有我跟顧承澤,我站在原地不肯走了,指了指江大治的方向:“你救救他吧,他好可憐的。”
“你忘記了,他曾經差點要殺了你!”顧承澤拍了拍我的肩:“而且他自己也說了,他對你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因爲栗子的原因。”
就算知道是這樣,可是我還是嘗試着去勸說他:“顧承澤,你是隻鬼,不受老天待見的,而捉鬼人自古以來,就是正義的人,如果你救了正義的人,說不定……會受上天的福澤,這樣,對你也是好的。”
顧承澤側着頭看着我良久,半晌才說:“這些東西,你是怎麼知道的?”
對着顧承澤,我一點也不想有任何隱瞞,於是把江河給我講課的事情,還有抄寫佛經的事兒,一股腦兒全都跟他說了。
聽完之後,他也滿眼的驚訝,似乎對我能用開光的筆抄寫佛經感到十分的好奇。
顧承澤可是一個活了兩千多年的鬼物,這個世界上,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我自豪的不得了,拍着胸脯跟他保證是真的。然後拉着他回臥室,當着他的面拿着筆開始寫佛經,因爲抄了有一陣子的佛經,開頭幾句我都可以背下來的。
他站在我身邊,看着我抄佛經,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我咦了一聲,不是說鬼物都怕佛經的嗎,爲什麼他一點事都沒有。難道是我抄的佛經不管用了麼?
顧承澤看出我的疑惑,笑着解釋:“我可是太子,太子本身就是龍體,佛經庇佑龍體,你抄寫佛經,不僅不會對我造成傷害,反而會對我有很大的益處呢。”
他怎麼知道我心裡想的是什麼,爲什麼能這麼精準的知道我的想法。
“傻丫頭,不知道爲什麼,我跟你突然心有靈犀了,”他把我抱起來,放在他的腿上。
這個顧承澤也真是的,就算我們是夫妻,可是也不能把我像小孩子一樣抱在腿上吧,這樣真是羞人死了。
我扭了扭身子,想從他身上下來。
偏偏顧承澤又把手放在了我的腰上,不讓我亂動,我的臉就羞的更紅了。他在我耳邊笑着問我:“你喜歡不喜歡我?”
我哼了一聲,不想跟他說。
他挑了挑眉:“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你喜歡我。”
我不滿意的皺了皺眉:“爲什麼心有靈犀只有你能知道我的想法,我卻不知道你心裡的想法。”
顧承澤低着頭撫摸着我的頭髮,那麼輕,那麼柔,弄得我都快要睡着了,他眼底是濃濃的笑意:“我是個鬼,本來就是受詛咒的,陰婚這種東西,更是詛咒之首,所以心有靈犀,能讓我看透你,已經是天賜的恩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