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看了旦嘉、哲丹一眼。
二人點頭如搗蒜。
“這段預言如是說給我聽的。
‘人在念中,直通幽冥’的根本涵義必然不是爲了記錄次仁丹巴之死,預言,預示的是未發生但極可能發生,或人在迷霧中,無從去窺見全貌的某些事情。
我今在迷霧中,那這兩句話的涵義,便是爲了揭示整個特殊事件的全貌。
如今,整節車廂內,我們所有人,皆被困在某個人的念頭中。
隨着那人的念頭不斷進展,
我們亦將最終直入幽冥——直入無人區,見到真正的大白傘蓋佛母!”蘇午一語道破天機!
在場衆人心頭霍然大亮!
有僧侶急向蘇午問道:“蘇局覺得,我們今下是現在何人的念頭裡?!”
“次仁丹巴死後第一時間,我便在嘗試搜尋他的殘魂。但我找遍車廂,未見其殘魂影蹤。”蘇午低垂眉眼,平靜出聲道,“今下看來,他本就沒有魂魄了。
他的魂魄已爲大白傘蓋佛母所用。
如來藏中,光明遍照。”
後者即如泡影般破碎!
都爾嘎德,巴咧勺達呢——囉渣!
……”
乃聽見蘇午口中道:“如來藏中,光明遍照。
他身軀側對着高鐵列車,腦袋卻轉動超過一百度,正對着高鐵列車第一節車廂,月光映照出他慘白無人氣的面孔!
衆人眼看得車窗外盤繞交織的那一條條細長手臂,盡皆神色驚駭,不知所言。
“還不破碎?!”
月光明晃晃,天下哪裡還有煌烈大日的影蹤?
而高鐵列車中,一個黑衫青年站在車窗前,與山坡上的‘吹衷詭巫’隔空對視了一眼,吹衷詭巫面上露出一抹陰詭的笑容。
黑天下。
“還是該作如是觀!” www .тtkan .℃O
既知密藏域本源詭異力量的真實目的,蘇午自然不可能讓對方得逞!
不論如何,在九月十四日這一天,他都要趕到既定的地點——‘羈馬州’!
“現在嗎?
那麼在現實中,凝滯於虛幻和現實間的高鐵,必然將再次運轉開來,
迴應所有人的念頭,
真正深入無人區內!
整列高鐵從現實與虛幻的間隙之間脫離,重新歸回原位。
另一杆捲起的旗子撞落了蓮花頂冠側方的佛牌,那張旗子也飛速展開,露出被旗槍貫穿的孩童頭顱,以及旗面上的屍骨畫。
這裡不會發生任何事情。”蘇午催促了王平安一聲,王隊長應聲而動,在其邁步走向駕駛室之時,蘇午的身形驟然融入了陰影中。
旦嘉、哲丹在大多數人還在觀察車外情景之時,都將目光投向了蘇午。
這個時候,不要耽擱時間。”
他此念一起,腦海裡諸念寂滅,最終連‘作如是觀’的念頭也寂滅了,思維裡空茫一片,或者本身已經沒有所謂思維與現實的分別心,因而能脫離‘明相’、‘外相’的困擾,看見事物的本真!
薩爾瓦……
快去。
遍佈‘金絲鐵線’的‘大白傘蓋佛母念化形’一剎那裂解開來,萬千雪白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飄墜,在飄墜過程中,盡皆化作虛無!
鋼鐵長龍之外——
只要預言與現實吻合,預言裡的一切都將發生!
他就可能被《大紀藏》這本書直接寫死!
濃烈的詭韻從這個‘男人’身上散發了出來。
那明點冉冉上升,在徐徐上升的過程中,擺脫‘大密藏本源’的牽扯,潮聚蘇午意識潛流之下,洶涌浩瀚的‘如來藏’!
明點升至高處,搖身一變——
現在啓動高鐵?”王平安看着窗外的情景,眼神擔憂。
高鐵此下已經脫離現實,處於現實與虛幻的分界之間,凝滯停留於此。
“我本身在泡沫之中而已。”
紅寶帳怙主在赤烈火焰輪粗重下,與‘兩臂大黑天幻相’輕輕一碰——
‘他’腦袋往側方猛地一偏,頭頂一杆旗子撞落了蓮花頂冠側方的一道佛牌——
白膩如豬油膏脂的女形,以及其腳下諸多手臂聚集形成的大白傘蓋之上,霎時遍佈道道裂縫,那些裂縫猶如精美瓷器上的金絲鐵線,爲當下的畫面增添了幾分別樣美感。
而身在幻相中的所有人,見得高鐵一直朝前不斷穿行,似要穿越進無人區深處——當所有人腦海裡‘高鐵已深入無人區’的念頭固化之時,
而鐵軌右側方的高坡上,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卓瑪那嫫黑空行母’、‘白獅晉美紅空行母’、‘馬頭明王’三道幻相一霎浮現,朝蘇午踐踏而來——
光芒煌烈,驅盡沉黯!
那大日之中,驟地傳出一個聲音:“還不破碎?!”
話音還未落下,蘇午‘意’中,驟然響起誦持密咒真言之聲:“嗡!
一個雪白的女形立在白傘蓋中央,面目模糊,靜寂無聲。
展開的旗子上,沾附着嬰童的屍骨畫!
列車在高速行進中遭遇變數,其可怕程度可比停滯情況下遭遇變數大得多!
“是。
旦嘉帶來的預言,讓他意識到密藏域本源詭異力量利用‘吹衷詭巫’作種種準備,顯化‘大白傘蓋佛母念化相’拖住行進中的高鐵的真實目的——乃是爲了拖延時間!
把他踏入密藏域的時間,精準拖到‘九月十五日’這一天,
對應上《大紀藏》上的預言!
條條細長手臂盤繞交織,彙集成了巨大的雪白傘蓋,傘蓋回遮鋼鐵長龍,邊緣垂下一道道細長雪白的手臂,猶如絲絛,將高鐵緊緊纏繞。
‘大日如來本尊密咒’被他的意徐徐誦唸出來,於蘇午意識潛流之中,滾滾意能量彙集如海,自海底臍脈輪起始,諸大輪脈層層推轉,諸般威能盡往他的眉心輪集聚——他眉心豎眼閉攏,卻有一顆燦烈輝煌的明點驟然集聚形成——
“嗡!”
佛牌跌入塵埃——
‘六天故鬼真瞳-智拳印’凝聚於蘇午眉心脈輪中央,他三目張開,所見情景,纔是真正的現實——車窗之外,垂下一道道細長如麪條般的手臂,那些手臂在高鐵列車上纏繞交織,將整列高鐵都網羅入其中!
“還不破碎?!”
一輪大日從‘虛空’中驟然升起,直上中天。
吹衷詭巫頭顱驟然轉回去,蓮花頂冠上剩餘的三道佛牌盡數脫落,他自身則在佛牌脫落盡的瞬間,身體上散發出更濃烈的詭韻,整個人化作一團慘綠火光,從寄生的皮囊中脫離,往遠方飄轉!
原本該立在它蓮花頂冠正前方的大白傘蓋佛母佛牌,已經被一道展開的旗子撞落了,半米高的旗槍上,貫穿着一顆毛聳聳的孩童頭顱。
鐵長龍靜靜懸停在鐵軌之上,
但在今時,蘇午首先從幻相之中脫離,照見了真實,他腦後光明大日晃動不休,身外焰網重重交徹,將還在幻相中的衆人盡數拉扯回了現實裡。
滾滾黑雲羣起,遮天蔽日!
號角聲動!
蘇午左手併成劍指,朝着三道幻相一一點出。
此下,
下一刻,
他藉着高鐵車窗內燈光映照出的陰影,自身脫出了高鐵,出現在高鐵外。
六臂大黑天紅寶帳怙主!
本就是幻相,如泡影般破碎,卻是常理!
蘇午仰頭看着山坡頂面色駭然的‘吹衷詭巫’,他的聲音傳遍這片暗原:“你不是詭,亦非是人——你是什麼?
是詭母降下的某個半人半詭的‘詭子’?”
一尊身青黑、面靛藍、口生一對獠牙,雙臂各持金剛杵、金剛橛的神佛周身盤繞黑赤二色火焰輪,金剛杵、金剛橛交錯,兇猛地砸向了停在山坡下的高鐵列車!
蘇午看了眼窗外巨大的‘兩臂大黑天幻相’,轉臉同車廂內神色凝重的王平安說道:“王隊,重新啓動高鐵罷。
男人身着黑布藏袍,其頭上戴着那些吹衷巫常戴的頂冠,一身漆黑的藏袍上,在月光下照映出暗紅而乾涸的血跡。
咔嚓!咔嚓!咔嚓!
大日橫空,毒焰萬丈!
遍一切處,光明遍照!
有個聲音隨着遍照十方的光焰一同穿徹各方:“你這泡影,還不破碎?!”
在下一刻,隨着大日之中爆發一聲真言,
頭頂巨大‘兩臂大黑天幻相’張臂奮起金剛橛——底下的蘇午邁步走向山坡,赤紅毒火從他身外遍發,隨着他揮一揮手,周身迸發的赤烈火焰噴薄入蒼穹,聚化成如山般的火焰輪,火焰輪中,六臂、身金紅、赤面,四臂張開各持不同法器,中間雙手合十,臂彎間托起一頂赤紅傘帳的護法尊顯現而出!
成爲大白傘蓋佛母的某個念頭,將我們統統包容了進來。”
南謨拔噶瓦德……
三言兩語,道破吹衷詭巫的身份!
蘇午目光看向窗外虛空,低沉自語:“一切有爲法,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應作如是觀。”
雷聲大作!
一道道雷電盤繞成長槍,貫穿長空,將三大幻相盡數轟碎!
“熒熒鬼火,也妄想穿過長夜?”
從腐臭皮囊中飄轉出的慘綠火光,纔在黑天下飄行了數百米,便陡然聽到黑暗裡傳來一個沉定的聲音!
慘綠火光周圍的黑暗板結成塊,凝固如鋼鐵,光芒再難從其中穿過!
鬼火被困在原地!
下一刻,一條漆黑的十指手臂從上方鋪蓋而下,十根手指紛紛張開,將慘綠鬼火籠在掌心,一把拖進了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