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般人這個時候肯定會問,“你是誰?”我也想問,但問了又能如何?現在我受困,任人宰割,即便爲了也要看對方會不會回答,如果她想說肯定會告訴我。
我站在遠處,看着自己呼出的空氣翻出一個個魚泡泡,咕嚕嚕的連成一串,然後往上升去,十分漂亮。
四周假山石,峽谷,低等的藻類植物安靜的立在一邊,多數也翻着泡泡,還有大葉藻和海藻,看上去和真的一樣,地上散落着貝類,一個個都有手掌那麼大,仿若這裡除了沒有遊動的魚之外,就是一個海底世界。
我好奇的看着冥穴的岩漿下竟然有這樣一片天地,水下呼吸自如,如同幻境,四周一片綠意盎然,所以纔會被稱之爲翡翠谷吧?
“你就不好奇我是誰?”
“如果你想說你自然會告訴我,不用我問。”
她的聲音很好聽,似是女子的柔胰,輕輕拂過面頰,絲般滑嫩。但我怎麼都感覺不到她是在哪裡說話的,聲音瀰漫在整個水底,好像每個方向都有她的聲音,又好像只是幻覺一場。
“我比較好奇,你在哪裡?”
“我就在這裡。”她聲線平穩,如柳枝搖曳,十分舒服,“這座谷就是我,我就是這谷。”
“你是翡翠谷?”
看到我露出驚愕的表情,她輕呵一笑,“你別驚訝。我沒有騙你。”
“可是山谷怎麼會說話?還是女人的聲音?”
“因爲我生前是人,死後什麼也沒了,就剩下這一縷殘念,造就了這個翡翠谷,只爲了再見他一眼。”
“是你的愛人嗎?”
“是的。”她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我以爲她是在想念自己的愛人,所以沒有說話,沒想到短暫的沉默後,她再次輕笑出聲,“顧安心,他讓你來到這裡,是不是就說明,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即便是一縷殘念,也沒有資格再見他一面?”
“什麼?”我錯愕的看着她,有些不確定的問,“你的愛人是——君崇?”
“嗯。他是我一生最愛的男人,我的冥王,君崇。”
我突然背脊驟涼,腳下虛浮,連退幾步,差點摔倒,驚慌失措裡有種強烈的念頭讓我知道她是誰,可那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哽咽在喉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你別露出這副表情。我已經沒有能力和資格去爭取什麼,留着只想見他一眼。”
我在無形中看到前方的水泡突然變得多起來,而且那裡水流湍急,似是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站在原地沒動,不一會兒就看到前方的黑暗裡,突然亮了起來,金光閃爍下,兩具人高馬大的假石頭人左右站立,身穿盔甲,面目猙獰,弄得和真的很像,前方正中央的地面是一團燒焦的黑色,也不知道是什麼。
他們身後是一個平臺,上面放着一個手臂長短的盒子,泛着翠綠的光輝,盒子兩側有透明的羽翼一閃一動,是一種守護。
“翠羽盒?”
“你知道?”那個聲音變得開心起來,我看到那水泡朝我靠近,不覺的往後退了退,“是不是他告訴你的?他果然心裡還是有我的。”
我抿着嘴沒有說話,一直盯着前方的水泡,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隨着那水泡的激烈而微微變化着,當真是她的一部分,所以纔會因爲她的變化而動着。
“我爲他守護了那麼久的翠羽盒,他一定會來找我的,因爲他需要拿回自己的身體。”
“什麼?”我大爲驚訝,“君崇的身體在那裡面?”
心砰砰直跳,君崇一直說要解開封印才能拿回身體,可從他讓我進入冥穴的話來說,似乎並不知道翠羽盒裡放着的是他的身體,如果,如果我可以拿回翠羽盒,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奪回君崇的身體了?
就在我萬分欣喜的時候,她的聲音又徐徐傳來,“你別想着要拿回他的身體,這個身體我只是負責看管,但連我都碰不到,只要靠近他們身側一米,就會被粉身碎骨。”
“那要怎麼才能拿到?”
“這裡是最後一層封印,他來了我就會告訴他,你不行!”
“蘇翼!你不是很愛他,爲什麼還要這樣做?你知道他很需要這具身體,爲什麼不幫助他?”
我以爲她會生氣,可她什麼也沒說,呵呵一笑,聲音越發輕微,含着止不住的嘆息,“已經很久沒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了。”
前方的水源在慢慢聚集,形成一個人的樣子,依稀可以見到是個女子的裝束,纖瘦卻很高挑,光是樣子就十分美麗,可以想象當年的蘇翼是有多麼的迷人,但也抵不過一死,消散於人間。
“我這輩子始終無法忘記的除了他,就只有你了。安心,是爲心安,是他給你取的名字。”
我微抿起嘴,她的話我沒有任何印象,但也充分肯定了一點,我不是她的轉世,否則她應該不會這麼說纔對。
“我們之前有什麼過往嗎?”
“不記得了呢!”她微微一笑,“我只是一縷散不去的執念,不是魂也不是魄,除了你或許只有他才能感覺到我的存在。你若想知道當年的真相,就去蘇家吧!”
“蘇家?”
我皺起眉,蘇家對我來說印象是好也是壞,爺爺留下的遺言,還有蘇子謙的請求,都和蘇家掛鉤,我知道那是我不能不去的一個地方,但若可以追求前世真相,更加了解君崇的過往,我想我會願意去的。
“安心,你懷了鬼胎,孩子出生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你將和我一樣爲了孩子而死亡,你也活不久了,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和他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人鬼不能相戀,是既定的詛咒。”
“你那個孩子是誰的?”
“誰的?”她轉頭斜望着上面,久久沒有聲音,像是在回憶。
突然遠處水流波動極大,上頭傳來山石倒塌的聲音,很大的動靜,她身形在瞬間散去,消失無蹤,只留下一句,“誰的都好,卻不是他的。”
“呼——”
我突然鬆了一口氣,之前從米婆婆那裡知道蘇翼是懷了鬼胎而死,如今她說她很愛君崇,所以我很糾結,幸好她給了我這樣一個答案。
人就是這樣自私,是無法容忍自己喜歡的人和另一個人有發生關係的,哪怕那是上一世也不行!
四周的綠意在逐漸消失,我看着面前的翠羽盒也漸漸隱去光輝,心裡一急,邁開步伐朝着那裡就跑去。
黑暗中,我察覺到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輕拂而過,分辨不出男女,卻一字一句的訴說着,“你真的相信她的話?”
“誰?”
我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四周已經被黑暗籠罩,靜悄悄的並沒有任何回答的聲音,只有我自己得聲音在迴響着。
我拔下頭上的麒麟簪,散發着微弱的光輝,做着簡單的照明。
翠羽盒的光輝僅剩下一點了,要是完全消失後我就找不到了,所以當即也沒有顧得上什麼,往前就跑,可沒跑幾步就被一個大力給拽了回去,迎接我的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顧安心,你到底要給我惹多少麻煩纔會甘心!我就離開一小會,你就跑到這裡來,還落入別人的幻境中,我再來晚一步,你就連魂魄也沒了!”
我被他罵的一愣一愣,剛想解釋,前方的視線變得清晰起來,一道看不見盡頭的鴻溝黑漆漆的,地下無數根純白色的尖銳利器到插着,只要我再往前一步,就會摔下去。
彼時,衾零一手環住我的腰,一手持劍斬殺了一隻飛來的鬼魂,那鬼魂發出一聲慘叫跌落那白色的利器上,我頓時看到原本灰色的鬼影化作一縷灰煙消失無蹤,而刺穿它的那根利器,又變大變高了不少。
看得我心有餘悸的拍着胸,心在手底下跳個不停,“這個是什麼?”
“鎖魂骨,殺鬼的利器,任何魂魄只要被它刺穿都沒有活路。”衾零十分不滿的看了我一眼,威脅道,“你要是再給我添麻煩,我就把你扔進去,然後告訴王是你自己跳進去的。”
“不要!”我當時真的害怕極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還那麼恐怖,想想也恐慌,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不鬆手,“你要是敢放我下去,我一定拉着你陪葬!”
“放開我!”
我固執,“不放!放了你就會把我扔下去的。”
“……”
“我不扔你下去,立刻給我下來。”
我這才放開了手,雙腳平地,卻是一軟,摔倒在地,這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軟了。衾零不滿的瞪了我一眼,伸出手將我一把拽起,半摟半拽着我往前走去。
“衾零,你別那麼粗魯,怪不得沒有女鬼喜歡你。”
“……”
“衾零,你要多笑笑,這樣纔會增加人氣。”
“……”
“衾零——”
“你再說話我就把你扔下去!相信整個冥穴的人都很喜歡你身上的氣味。”
我無語,嘟着嘴做了個鬼臉,“小氣鬼。”
我回頭看了眼黑漆漆的荒地,哪裡還有剛纔的翡翠谷和翠羽盒,難道這些都是我幻覺看到的?那個蘇翼也是厲鬼幻化而成的?
但我感覺不是,如果真的是鬼要害我,沒有必要讓我知道那些,所以我堅信是真的。
昨天的加更,我週三補上,這兩天先2更一天,本週末要考試,還沒看書中,考完試加更會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