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心相境與半傀人
靖王爺一時間，心膽皆震，只見七人七階豪境，每人俱都撲到他的身側，三人分抓他兩手，三人分抓他兩足，一人捆縛住他脖子，將他硬生生按在地上！
突如其來，靖王爺下意識爆發勁力，想要將這些七階豪境震出去。
然而魔女凌厲的拳頭已然隨之擊落，正打在他的腦袋之上，恐怖的力量，即便有勁力隔絕，依然令他腦袋瞬時一嗡。
“你們，背叛了神……！”
靖王爺目中驚駭欲絕，並非對自己即將到來的未知命運，而是這七人七階豪境，居然能脫離開神的掌控？！
一隻巨大的瘦虎一撲而來，利爪穿過人羣，仿若無物一般，瞬時拍在靖王爺身上。
“啊啊啊！”靖王爺頓時眼冒金星，彷彿有一根滾燙的鐵鉗子忽然扎進腦袋似的，令他原本瘋狂掙扎的身體，都一瞬失去了控制。
“是你，是你！”
靖王爺心底生出一股無言的驚恐，感覺失去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唰唰唰！
巨大白虎兩爪接連揮動，自靖王爺身上穿過。
每一擊，都令靖王爺渾身一顫慘叫連連，僅僅四五下之後，靖王爺身子忽然一顫，悄無聲息沒有動靜了。
“四五下，便能令一個八階豪境化爲虎倀嗎？
“但四五下，卻絕不可能令如今的魔女，轉化爲虎倀。
“看來，僅從靈性的角度來講，八階豪境，與七階豪境相差不大，但遠遠比不上魔女。”
衆七階豪境立即鬆開靖王爺，靖王爺身子一顫，緩緩站了起來道：“主人。”
林硯微微鬆了口氣，眼下危險已經解除，只有一個武安侯，還沒有化爲虎倀。
心念一動，林硯示意周圍所有虎倀散開去，去圍堵那武安侯。
戰場很大，他們剛纔又在大坑底部，武安侯未必看到發生了什麼。
只是剛從大坑底部上來，林硯四散扭頭一看，目光頓時一凝。
“大，大腿哥！”
卻見武安侯，不知何時，已然走至戰場邊緣位置！
而在那裡，地上躺倒一片人，只有程魚兒，還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裡，武安侯，就面無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側，冷冷向林硯這一側看來。
那些躺倒的人，倒不是武安侯的手筆，而是林硯擔心接下來，他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所以趁着魔女動手的剎那，悄悄將他們盡數放倒，讓程魚兒把他們搬到戰場邊緣。
武安侯一言不發，但僅僅是站在程魚兒身邊，表達的威脅已然再明顯不過。
林硯眼睛稍稍眯起，心念一動，身周的七人七階豪境，連同靖王爺，立即拍成一排，擋住林硯的同時，向着武安侯齊齊踏出。
魔女也是高飛起來，似乎隨時都要出手進攻。
武安侯的手立即擡起，搭在了程魚兒的肩膀上，澎湃的勁力，擠壓地程魚兒臉色微微一白：“站住吧。”
所有人俱都一頓。
武安侯姿態十分沉穩，帶着幾分好奇問道：“這是什麼能力？能令神眷者，轉化爲伱的隨從奴僕？你，是人類，還是神眷者？”
“我當然……是人類啊！”
武安侯臉色驟然一變，問題問完，可回答，卻沒有從對面傳來！
而是突然，從他身側的虛空之中響起！
他手腕當即爆發勁力，想要抓住人質程魚兒！
卻感覺到，一個堅硬如鋼的手臂，已然替代了程魚兒，抵在他的掌間！
武安侯當機立斷，一拳匯聚澎湃勁力，當胸打出，卻在半途，便被另外一隻拳頭擋下。
那拳頭勁力不強，卻有奇異的破碎力量，不斷蠶食摧毀他的勁力。
緊接着，彷彿光影轉換，林硯的身形緩緩浮現。
“隱身，好手段……”
武安侯臉上現出一抹無奈地苦澀。
下一剎，足足八人蜂擁而至，武安侯只左右撲騰了兩下，便被八人合圍撲上去，一把擒住，死死控制在原地。
武安侯不斷掙扎手臂，卻根本無法掙脫，臉上顯出一抹遲疑和猶豫，最後微微一嘆：“還不是時候，麻煩了……”
唰！
白虎再度一抓，抓在武安侯身上。
武安侯頓時身子一顫，臉色煞白，卻竟是沒有像其他那些人一樣，嚎叫出聲，反而是一聲不吭，承受了下來！
林硯眉頭稍皺，白虎這一擊，掠奪下來的靈性，竟是極少？
白虎靈身似乎也來了興趣，兩眼微微睜開，一股無形的霸氣倏的傳遞開去，令所有虎倀，乃至魔女，都是身子輕輕一顫。
唰唰唰！
接連不斷，白虎靈身的爪子彷彿揮舞成了一片幻影，不斷自武安侯身上劃過。
武安侯臉色越來越白，可竟是硬頂着一聲不吭，明明痛苦地渾身都在顫抖，卻硬咬着牙忍受。
林硯心底暗暗震驚，靈性剝離開的痛苦，他沒有承受過，但他卻知道，目前爲止，無論是神將，還是這些七階豪境、八階豪境，有一個算一個，都在靈性剝離的剎那，大聲嚎叫！
可這武安侯，承受了如此之多次的靈性剝離，竟然硬頂着，沒有叫出一聲！
而且，從他身上剝離出的靈性，越來越少，明明只是一個七階豪境，可承受了白虎十幾下的攻擊，也只是雙眼微微茫然，遠遠沒有失去意識。
“他的靈性……遠比七階豪境、八階豪境，都更堅韌！”
林硯忽然想起，他聽柳嵐青他們提到過，武安侯不只是豪境，而是跨過妙境的，心相境！
只是因爲妙境、心相境，對實力提升極小，所以極少會有人提起這兩個境界。
“難道說，正是因爲心相境，所以使得，他的靈性，遠比常人堅韌的多？”
已經數十下攻擊了，武安侯仍未失去意識，可白虎，已然無法從武安侯身體之中剝離出更多的靈性了。
白虎靈身於是不再攻擊，反而回頭，朝着林硯不滿地低吼了一聲。
那意思彷彿是說，都怪你的實力太弱，無法令我發揮出全部的力量。
“以我如今實力催化出的【白虎霸天地】，居然無法將武安侯的靈性徹底掠奪？”
林硯一時間犯了難，目前掠奪的靈性，已經能形成虎倀，但沒有完全剝奪武安侯的靈性，形成的虎倀，則並不受林硯完全的控制，只能……徹底殺死武安侯？
但一想到柳嵐青，林硯還是稍有猶豫。
忽然，武安侯身子輕輕一震，渙散的瞳孔，竟是緩緩匯聚，眼底的茫然也是一掃而空，兩眼擡起，爆發出濃烈的精光。
“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卻根本不是憤怒和恐懼，居然是……濃烈到極致的，興奮？
“被剝奪了這麼多靈性，你竟然，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說話……”
林硯心底更加忌憚，也根本沒有合適的解決方法，咬咬牙，只能對不起柳嵐青，將他徹底殺死……
“你想殺我？”武安侯眼眶一擡，“你是擔心，我泄露你的秘密給神？！” 林硯瞳孔再次縮了縮。
“你不用擔心！如今跟你對話的，是我分割出來，封印在心相中的部分意識，這是神也無法探查的領域！”
林硯雙眼一眯：“可你已經是傀人，已經是神的傀儡。”
“沒錯，我的肉體，已經爲靈髓寄生，徹底被靈髓操控，可我的意識靈性，卻因爲心相，而匯聚成一，有一部分得以保留下來！”
“你的意思是說，你……保留了一部分人類的自我意識？”
武安侯微微一嘆道：“只是一部分罷了，絕大部分時候。
“我體內的絕大部分靈性，都已被靈髓侵蝕，壓制着我僅存的自我靈性。
“直到現在，那些被靈髓侵蝕的靈性，竟然都被你剝離出去了！
“我的自我意識，才能顯現出來！”
武安侯眼中，爆發出濃烈的精光，興奮無比：“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林硯緩緩搖頭。
“意味着，我可以脫離神的掌控，重新成爲我自己！太好了，太好了！”
林硯看着欣喜若狂、彷彿徹底被喜悅狂熱佔據的武安侯，感覺他似乎有些不對勁，就好像腦子缺了根弦，變傻了。
有點像是當初……龜靈聖母封印意識的手段一樣？
“那你身體內的靈髓呢？也消失了麼？”
林硯問道。
武安侯聽罷，身子陡然一僵，然後整個人耷拉下來：“沒有，靈髓還在，一旦離開此地，我依然，還是神的俘虜，。”
林硯卻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確定，你這部分靈性，不受神的操控，可以保留下來？”
“確定！心相，乃是自我靈性匯聚而成，如果說尋常人的靈性是水，那心相境的靈性，就是堅硬的頑石，除非神親自注意到我，否則我的心相抵禦靈髓侵蝕，綽綽有餘。”
“既然如此，我倒有個主意，可以試試看……”
畢竟他與柳嵐青關係匪淺，不到萬不得已，林硯不想殺他。
心念一動，白虎靈身身上白光稍稍綻放，被它掠奪的靈性立即重新注入武安侯身體之中，化爲虎倀。
虎倀並非一定要完整的靈性，才能變化，就像面對神將那次，林硯掠奪來的靈性，直接化爲一個完整的虎倀分身。
但從人身上掠奪的靈性，體量太小，根本無法完整化爲實體分身，所以林硯才每次都只能注入回到原本的肉身之中，將之轉化爲虎倀。
此時靈性化爲虎倀進入武安侯身體之中。
武安侯身體頓時一陣劇烈顫抖，臉上出現一抹痛苦之色。
“他說的沒錯，他身體之中，果真還留存有其他的靈性……”
由於掠奪來的靈性注入，林硯能夠感受到那股留存的靈性，量極少，但卻極其堅韌，正在與自己注入的虎倀靈性，拉扯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林硯立即控制白虎，令那虎倀靈性儘可能放開，任由武安侯自己掌握身體的控制權。
武安侯身體的顫抖緩緩平復停息下來。
而林硯的目光，卻是越來越明亮。
良久之後，武安侯目光陡然睜開，兩道濃郁而內斂的精光閃過。
他極爲複雜地看着林硯，方纔那種缺根弦的狀態，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深邃幽洞一般的眸子，令林硯本能從心底凜然。
“你是怎麼做到的？”
武安侯輕聲問道。
林硯吐出一口氣，揮揮手，周圍原本按住他的所有豪境傀人，俱都鬆開。
“我能感覺到，神對我的束縛和掌控，已經解開大半，我竟然，能夠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意識和行動……”
武安侯攤開手掌，幽深的雙目幾乎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微微顫抖的雙手，卻能顯示出，他內心的極度不平靜，擡頭緊盯住林硯：“難道，傀人，還能轉化成爲正常人嗎？！”
林硯搖搖頭：“你現在，也並非正常人，依然還是個傀人，也可以說是虎倀，你短暫的自我意識，也不過是我和靈髓的力量，相對平衡的結果。”
白虎霸天地，將傀人轉化爲虎倀分身之時，並非是徹底泯滅原主的靈性，反而相當於是，將原主的靈性，掠奪過來，打上屬於白虎的印記，再重新返回回去。
相當於，在傀人控制的基礎上，加上一個更高優先級的控制器。
這就使得，傀人原本的靈性，只是發生了極其細微的變化。
就像是人體內，癌細胞僞裝成正常細胞，躲過免疫系統的見識一樣。
虎倀傀人，也因此躲過了神的監視。
也正因此，才創造出武安侯，這樣一個獨特的存在。
因爲心相的存在，使得他的自我靈性，有一部分始終沒有被靈髓侵蝕，而如今，被靈髓侵蝕的靈性，又因爲林硯，轉化爲了虎倀靈性。
於是在林硯壓制虎倀靈性的情況下，武安侯自我的靈性在此平衡之下可以展露出來，相當於是以人類的意識，掌控住了傀人和虎倀的身軀。
“你的確能夠一定程度上掌控自我意識，但不能做出過分出格的舉動，否則會被神發現。”
武安侯目光凝聚在自己的手掌上，似有萬千感慨：“很好了，已經很好了，不能再好了……”
他眼底，彷彿有萬千思緒掠過，看向林硯的目光，猶如深不見底的潭底深泉：“所以，其他擁有心相境的人，也可以變成像我這樣的……半傀人？”
“不錯……”
不知爲何，林硯總覺得，武安侯聽完這句話之後，目光瞬間明亮了幾分，似有幾分狂喜，在他心底暗流涌動。
他的眼底，似乎隱藏了一分林硯一無所知的深邃和隱秘，那時深藏在心相意識中的秘密，連神也不瞭解。
明明他已經成爲了虎倀傀儡，只要林硯想要，隨時都能夠再度操控他的行動和意識。
但林硯就是覺得，哪怕自己這麼做了，他也絕對不會泄露任何秘密。
到底是什麼，哪怕是死，也要死死封鎖在心相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