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三天,劉明終於找到事情做了,一個小學同學藉着臨近年關的吉利日子結婚,因爲是同村,自然得去一下。
一家三口常年在外,也沒有什麼農活,呆在家裡也是難捱,所以劉父劉母也乾脆去湊湊熱鬧。
現在的農村,但凡哪家宴請,那麼其他每戶必定會上門表示一下,除非有什麼深仇大恨的,這幾乎成了一種風俗,所以左右街坊幾乎都要去,因爲大多都有摩托車,所以劉明一家三口倒也免了用雙腳走,要知道那可是三裡多地呢。
劉明的這位小學同學叫馮成亮,家住鄉里的物資集散地,因爲遠遠夠不上“鎮子”的規模,所以大家習慣稱爲“街”,因爲此地名叫紅土鄉,那全名自然叫做“紅土街”了。
在劉明的記憶中,這土街多年來都沒變過,商店四五家,加上學校煙站鄉政府之類的,勉強能算得上一條街,因爲地處偏僻,交通不便,實在沒什麼能夠作爲引擎帶動經濟。
不過這一次再見,劉明卻感到吃驚了,遠遠看去大片的平房,比原先面積大了四五倍不止,最讓他吃驚的是周圍的地勢變了模樣,幾個小山頭都削平了。
劉明忽然記起,以前有幾次父母好像隱隱提起過,說是紅土街發現了一股巨大的礦脈,所以現在那一片居住的人都發了大財,賣土地,做生意,財源廣進。
“那姑姑家一定也賺了不少吧!”
劉明頗有些羨慕的想着,因爲姑姑家就住在附近,一眼看去土地就已經被佔了七七八八。
他心裡多少有些感慨,當年姑姑一家就勸說父母,將紅土街一家人的老屋買下,連土地使用權一共只要二萬七,可那時候他家連二百七都拿不出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若是早知道有今天,估計當初就算是貸款,劉明也會勸說父母將之買下來,不過現在後悔已經晚了,看來有的東西,是不是你早已天註定。
遠遠的,劉明就聽到喧譁聲鞭炮聲不絕於耳,到了近處發現四處張燈結綵,簡直是人山人海,這馮成亮家在這紅土街開了多年商店,看起來的確有些家底,換做一般農民,也就是喝喝山泉,有點田,哪裡敢如此操辦。
劉明下了車,看着周圍的面孔都有些陌生,自從上了大學,四五年沒回來了,記憶自然有些模糊了,所以也不敢搭訕。
劉明這個大學生,在這小村裡自然算得上個名人,雖然他現在看起來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但總是少不了有人向他打招呼,他只能傻愣愣的應上一句,具體該怎麼稱呼,都需要父母提醒,這倒是另他十分尷尬。
很快的,劉明就在人羣裡看到了姑姑,似乎遺傳了奶奶的基因,比記憶裡更加削瘦了,但打扮卻比以往光鮮了許多,看來這幾年經濟的確要寬鬆了不少。
一家三口自然上去搭訕,大姨一見之下頓時欣喜不已,十分熱情摟住劉明噓寒問暖,並沒有任何嫌貧愛富的意思,當然並不是像其他人一樣看在他現在是個大學生的面子上,多年來自始至終從未變過。
劉明父輩一共就只有三人,他父親是大哥,姑姑排行第二,最小的自然是那個劉雲江,因爲爺爺自小比較溺愛這個小兒子,所以大這兄妹倆算是同病相憐,感情很好。
所以姑姑一直以來對劉明都是十分關心的,受此影響,姑姑一家人對他都不錯,所以小時候一到農閒季節,他經常上門去呆上幾天,和那兩個表弟很玩得來。
一發寒暄,劉明自然打聽起了兩個表弟,經過姑姑的指路,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兩個小子,不,或許現在說兩個“帥哥”更加合適。
多年不見,兩個表弟現在基本都已成年,所謂女大十八變,男孩又固然不是如此呢,本來就長得很討喜,再加上打扮光鮮,隨意在那裡一站,周圍全是鶯鶯燕燕,一時風光無二。
劉明有些鬱悶,基因差不多,爲何自己就長殘了呢?
兩個表弟很快也看到了劉明,十分激動的奔上前來,勾肩搭背的,熱情的讓他有些吃不消。
周圍的小姑娘一個個睜大眼睛,有些疑惑的盯着劉明,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誰,竟讓她們的白馬王子如此待見。
劉明暗自擦了一把冷汗,看來以後遇到感情挫折,一定要跑來跟這兩個小子混,豔福總是少不了的。
很快,劉明就見到了新郎官,對於老同學上門道喜,那小子自然是激動不已,一聲聲的“老班長”,叫得他有些發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小學六年的時間,的確是這些傢伙的班長,現在轉眼過了那麼多年,現在想起來真是宛如美夢一場。
劉明被這麼叫了,叫得很舒服,當然也叫出了壓力,自然不敢閒着,於是主動請戰,幫忙洗菜燒水啥的。
當然幹這些活的,除了廚師以外大多是婦女,而且面孔都多多少少有些熟悉,劉明卻不敢擅自開口,要是叫錯了輩分,且不是丟了老臉。
不敢這些農村婦女都是自來熟,七嘴八舌的開始和劉明搭訕,那熱情的勁兒,也得虧沒有女兒,否則恐怕立馬要推到他懷抱中。
劉明倒也逐漸放開了,說實話在外面混了那麼多年,什麼東西他沒見過,比起那些濃妝豔抹的城市女人,他更鐘情農村少女的單純,當然如果動了感情就沒辦法選了。
“劉明啊,你那麼好的大學畢業,現在在哪裡幹嘛呢?”
終於有人忍不住打聽起了這方面來,之後便是薪水什麼的。
劉明自然又將那晚上的話給說了一遍,沒想到周圍的婦女頓時臉上就熱情不見了,農村人沒那麼多心機,喜怒很清晰的表現出來。
“我家那兒子在工地上,一個月能拿個四五千,只是聽說有些不穩定。”
有婦女如此說道,但是明眼人都能聽出,她的重點是前半句,後面的話其實是多餘的,僅僅爲了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婉轉些罷了。
劉明微微勾起嘴角,也不打算爭辯什麼,對於工地上的活他又不是不瞭解,高中畢業那年去體驗了兩個月,有的人工資開得老高,但那是按照天數來算的,因爲這活受到很多因素影響,天氣差不能幹,進度趕完了不能幹,而且還十分危險費力,一般年輕人根本無法每天堅持,所以一個月能幹上半個月的活已經不錯了,況且幹完了還不知道哪天能拿到工資。
“嗯,我家小春在電子廠,一個月也有三千多呢。”
另一個婦女接過話去,這更是絕了,連委婉的語氣都不用了。
劉明更是無語的搖搖頭,這婦女他再熟悉不過,鄰居嘛,隔了幾百米遠,家庭情況他也瞭解,她那兒子技校畢業,前些年分到了東部,可是三四年了都沒有回來過,先前還偶爾打電話回來,現在簡直是音訊全無了,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居然還拿出來顯擺。
劉明在這些婦女陰陰陽陽的語氣中兀自沒有半分羞愧,倒是另周圍的人刮目相看,中途他又陸續見到了很多小學同學,農村人嘛,這個年齡大多都當了爹媽,好像只有他一個單身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終於開飯了,劉明忙了一天,倒也餓得前胸貼後背,剛想坐下,卻被旁邊另一桌的人喝止,硬是要求他去同桌,草草一看,才發現那桌全是老同學,於是也不好推辭,走過去坐下。
“我說老班長啊,你還知道這是誰嗎?”
剛坐下,就有一個老同學指着旁邊一位同桌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