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以和宮崎的父親敘舊爲由留了下來,找了個機會便和我交換了內褲,現在不是講衛生的時候,沒什麼好介意的,學會了如何用一塊爛布兜住自己的蛋蛋後,我再次回到了兵營宿舍,這是用教室改造的,偌大的教室,整整齊齊的放置了六張牀,我所待的宿舍比較特殊,除了我之外,僅僅有兩個鬼子,算上我才三個人,我挑了個靠牆的位置當好衣服,躺了下來。來到魔窟的第一夜就這麼過來了。
第二天一早,我送別了狗子,看着漸漸緊閉的大門,陰森、壓抑的感覺從身後的滾滾涌來。
“砰!”一隻有力的手臂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山本,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我們雖然不在前線,但是我們的工作同樣重要,加油啊!”這傢伙個頭不矮,幾乎和我差不多,一臉的橫肉,還帶着個黑框的眼睛,一張嘴便露出米粒一般的牙齒,一股臭氣黃牙縫中鑽了出來。
“嗨!”我低下頭完成禮節的同時也退避開了“毒氣”的攻擊。
“走吧,我們去提材木!”這傢伙一臉興奮,掃把一般的眉毛不自主的上挑,讓人看了更加的噁心。
“嗨!”
跟着這個傢伙和另外的兩個鬼子穿過操場,走向了一座小樓。小樓一共四層,炮火的摧殘下看上依然堅固,但這堅固卻成爲了關押中國人的魔窟,如果磚瓦也有靈魂,我想它們更願意粉身碎骨,也不願意承載如今的任務。
小樓的前三層都是空,每走一步我的心都跟着顫抖,我這是去做什麼,我明白材木是什麼意思,空蕩的樓道內迴盪着我們的腳步聲,“咚……咚……咚!”一步一響震得我頭疼。我能壓制住自己的良心嗎?我能親手把同胞送到有進無回的實驗室嗎?
“嗚嗚嗚嗚!”剛剛踏上小樓的第四層,我便聽到了微弱的哭聲,起初只有一個女人在哭,漸漸地哭聲就像病毒一般不斷的擴散!
“都給老子閉嘴!你們這些材木!”這傢伙的聲音不帶一絲憐憫,看向鐵門中關押的中國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堆沒有生命的座椅板凳,我曾看到這傢伙對院子裡的狼狗關愛有加,可是對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卻如此冷血。
此時此刻,我真的希望自己聽不懂中文,甚至變成聾子我也願意。
“你,給我出來!”領頭的鬼子指了指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孩子很瘦,一雙大眼讓他顯得更加的可憐,看到鬼子指的是自己,男孩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顫,竟然小便失禁了。
“嘎!嘎!嘎!”旁邊的一個鬼子前仰後合的笑着,聲音就像一隻被踩住脖子的鴨子。
我的大腦還算清醒,但是心中的怒火就像遇到了助燃劑一般騰然而起,強行壓制着胸口不斷的起伏,不讓自己顯得過於激動。
“豆子,來,過來,到大爺這來!”一個頭發花白蓬頭垢面的老人扶着身後的牆慢慢的站了起來,把哆哆嗦嗦移過去的孩子摟在了懷裡,因爲消瘦,老人看上去有些病態,但眼神之中卻透着骨氣。
我和老漢四目相對的時候,老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狗日的,讓老子去,我替這孩子!畜生!”他刻意的罵着,似乎是想通過這樣的語言來激怒我們,讓我們選擇他!
“他在說什麼?”我身邊的一個鬼子道。
我看了看這個鬼子,不知道該不該成全這個老人,我應該救他們,哪怕是和幾個鬼子同歸一盡,也算是盡了一個軍人,一箇中國人的本分,可是我現在卻要保全自己,“我要毀了這裡,我要盜取資料,我要救整個中國!”我心裡默唸着,我要找一個強大的理由來抵禦良心的譴責。
“他在罵咱們是畜生!”我咬着牙說道的同時,眼淚已經滴到了心裡,我知道這話一出,幾乎就相當於要了老人的命,想到這裡,我的心狠狠地一揪,趕忙把眼神從老人的身上移開。
“混蛋,把這個老傢伙帶走!”
“嗨!”
“大爺!”孩子唯唯諾諾的低聲喊道。
“豆子,記着,咱們都是爺們,是站着尿尿的!”老人轉過頭衝着豆子笑了笑順便還做了個尿尿的動作,豆子含着眼淚衝着老人點了點頭,老人轉過身的時候用眼角瞄了一眼我,眼神中我讀到的不是恐懼,不是怨恨,而是蔑視!
壓着老人,我們穿過操場,我知道我正在將他送向生不如死的地獄,等待他的是什麼,我不得而知,但是恐懼卻向我席捲而來,好像被押送的是我一樣。
“證件!”實驗樓的守衛說道。
“嗨!”領頭的鬼子出示了證件。
入口處,我們換好了防護服,然後押送着老人進入了實驗室。臉藏在生化服後,這讓我的心裡莫名的舒服了很多,好像找到了一塊遮羞布,讓自己的無恥不至於暴露於天下。“希望自己不會被寫入歷史,不然我將是最可恥的中國人。”走在樓道里,我胡亂的想着。
“教授,我們把人帶來了!”
“好的,山本,你也進來吧,這是一次心靈的洗禮,每一個榮字第1644部隊的士兵都要經歷這樣的過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聽口吻就能知道這個老傢伙現在一定熱血沸騰着。
我想要推脫,但是卻一時找不到理由,無奈之下,我只能和另一個鬼子壓着老人走了進去。
“脫下你們的帽子,這不是細菌或者毒氣實驗!”教授說話的同時自己先除掉了保護,待我們也脫掉防護後,宮崎的父親說道:“山本君,告訴我,這是什麼!”
看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毫不遲疑的說道:“一個老人!”
話剛出口,我就看到了他的巴掌向着我的臉頰飛來,狗子告訴過我,這種巴掌絕對不能躲,沒有日本人會躲開這種巴掌,不過這老東西的速度實在是有點慢,竟然讓我有思考的時間。“啪!”臉上傳來一陣火辣。
“看清楚,是什麼?”
我咬了咬牙,逼迫着自己說道:“一個支那人!”
“啪!”這次明顯的快了一些。
“再看清楚,是什麼?”
“是……”我真的不知道這個老怪物到底要什麼答案,只能用對待審訊的辦法儘可能的拖延時間。
“看清楚,這不是人,是材木,記住,只是一根材木!” 宮崎若伊的父親步步緊逼的說道,癟塌的鼻子幾乎貼到了我的臉上,好像這樣就能讓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理一般。
“嗨!”我用力的低下頭,差點撞在他的臉上。
他緊緊的盯着我的眼睛,或許是我做賊心虛,經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幾秒之後,這傢伙說道:“不錯,山本君,在你的眼中,我沒有看到慌亂,你是一名真正的帝國勇士!”
“教授謬讚了!”我低下頭應付了一句,眼神擡起的時候,幾個穿着白衣的鬼子已經開始動作了,我知道老人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而此時此刻,我的良心也再一次經受着道德和人性的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