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正是秦焱,另一人是個身材瘦削頎長,神情充滿威嚴的中年男子,此刻他眉頭微皺盯着秦焱。
兩人彼此都不說話,中年男子就那麼一直盯着秦焱,秦焱則面帶謙和的微笑,束手而立。
“爲什麼?”
足足盯着秦焱看了好幾分鐘,男子長吸了一口氣:“顯然,這是個早有預謀的計劃,你根本不需要加入戰族,以保證自己的安全,不是嗎?”
“帝君錯了,卑職只是想息事寧人。”
“爲了息事寧人,不惜加入一個遠比你弱的種族,受別人的轄制?”
“不。”
秦焱搖了搖頭,說道:“所謂息事寧人,並非是針對我而是針對戰族。帝君應該很清楚,如果我不加入戰族,即便憑藉實力解決了這件事,科爾多族不敢對我怎麼樣,卻會因此遷怒於戰族。”
男子的眉頭皺得更緊,搖頭否定:“儘管你說的原因,再怎麼合情合理,依然讓人無法相信。”
“帝君爲什麼不換位思考呢?”
“哦?”
“我的預謀是什麼?”
臉上泛起一抹苦笑,說道:“權勢?顯然,以我的力量,完全可以加入更強的帝國,有無數文明會敞開大門雙手歡迎,這一點帝君不否認吧?其他我還覬覦什麼呢?皇權?抱歉,對您來說那也許很重要,但在我看來實在沒什麼意義。”
“皇權對你而言,就沒有任何吸引力?”男子反問。
“沒有。”
毫不猶豫的搖搖頭,秦焱沉聲說道:“我從來不認識成爲一國之君,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上,要受到宗主國的牽制卑躬屈膝;中,擔心其他實力強大的種族心存反意;下,爲了那麼點可憐的供奉,在試圖拉攏更多附屬國的同時,還要擔心現在的附屬國脫離轉投別國懷抱。”
“如果皇權毫無吸引力,爲什麼那麼多人趨之若鶩?”
帝君對秦焱的話不太贊同,更多是還是因爲秦焱對皇權的好不熱衷,讓他覺得內心有點受傷。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至高無上的皇權,更吸引人的東西呢?
“追求不同。”秦焱笑了。
“願聞其詳。”
“請問帝君,你內心深處最終的追求是什麼?”
“這……”
帝君思索了片刻,不是在想自己的追求是什麼,而是在想是說真話還是假話,最終還選擇了說真話。
因爲對方雖然名義上是他的臣子,但實際上根本不受控制,甚至擁有着對抗整個帝國的力量。
這種人,如果他有什麼特殊想法,自己很難阻止,正正因爲如此,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毫無意義。
“其一,讓帝國內外穩固皇權不墜;其二,讓帝國更強一步,有生之年能成爲九級文明。”
“沒錯。”
秦焱點了點頭,輕笑道:“說到底還是爲了皇權,但卑職的追求卻不是。”
“那你的追求是什麼?”
“自由。”
“難道擁有皇權就不自由?”
“整天需要考慮那麼多,需要防備各方勢力,這是自由嗎?”
深吸了一口氣,秦焱放聲說道:“我要的自由就是,我的族人能安安穩穩的生活,不受任何個人或勢力的影響。我要的自由是隨心所欲,不用卑躬屈膝,不用提心吊膽,不用瞻前顧後。”
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帝君好一會才說道:“你要的這種自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縱然那些最巔峰的九級文明,依然要有各方面的顧慮,畢竟巔峰狀態的九級文明不止一個,不是嗎?”
“所以,我對皇權沒什麼慾望,伴隨着這種權力的是,讓人窒息的種種束縛——那麼,我還有什麼陰謀呢?”
是啊,他還有什麼陰謀?
覬覦戰族的地位?
連皇權在他看來都是一種束縛,戰族那點地位就更沒有意義了,難道……加入戰族的目的,真的只是爲了不讓戰族被科爾多族遷怒?
他的解釋聽起來非常合理,合理到讓人難以相信。
“帝君,知道你爲什麼想不通嗎?”
“爲什麼?”
“因爲追求不同。”
秦焱聳了聳肩膀,輕笑道:“追求不同想法自然不同,想法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根本不可能想得通。”
“那麼……暫且不談這個問題,我只想知道一個問題,你會不會對帝國效忠?”帝君直視着秦焱。
“不會。”
“你……”
“我說過,我加入的目的是爲了讓戰族,不會因爲我而受到牽連,僅此而已。”
秦焱毫不畏懼的看向帝君,沉聲說道:“除了我自己的種族,我不會對其他任何種族、國家效忠。不過,既然我加入了漢克帝國,自然會盡到作爲這個國家的一員,應該盡到的責任和義務。”
聽他這麼一說,帝君的神情總算緩和下來,淡淡笑道:“哦?那麼,說說你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
“一不會隨時聽宣,二不會卑躬屈膝,三不會任憑差遣……當然,身爲漢克帝國的一員,無論私下還是在公衆場合,我都會對帝君保持足夠的尊重。”
說完不會做的事情之後,秦焱接着說道:“但是,如果帝國出現內部、外敵入侵、強敵對峙,乃至於被更強的勢力欺凌,我都會義無反顧的出手——無論對方是誰,哪怕是九級文明也在所不惜,這同樣是我應盡的義務。”
“這就夠了!”
以雙方所處的位置,帝君很清楚秦焱沒必要說謊:這樣的結果已經讓他很滿意了,他可不認爲自己有完全駕馭對方的能力。
要知道,秦焱現在所掌握的力量,雖然跟集中武者和科技爲一體的漢克帝國,還差了那麼一些。但這裡的對比是整個漢克帝國,帝君真正能掌控的,其實就是他所在這個種族的實力,而僅僅只是皇族這個種族,決然不可能抗衡秦焱。
當然,不管秦焱說的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完全相信。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這纔剛剛結識,而且對方的勢力又那麼強,強到足以顛覆整個帝國的程度,他怎麼敢完全信任?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持續觀察這個突然加入帝國的悍將,可以給予他很高的地位,但僅限於虛銜,絕對不可能給他任何實質性的權力,比如調動帝國軍隊,比如擁有封地,比如對機密事宜的知情權。
“那麼……”
帝君想了想,說道:“你覺得,我應該如何處理這次的衝突?換做你又會怎麼做?”
秦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輕笑道:“帝君是打算把這個問題丟給我吧?我覺得求和是個不錯的主意。”
“求和?”帝君一愣。
“當然,所謂的求和不是跪地求饒。”
看到他神色間的疑惑,秦焱解釋道:“如果我是弱者,即便我跪地求饒,納斯也不可能放過我。反之,如果擁有了足夠強大的實力,遠遠凌駕於對方之上,只需要一個臺階……呵呵,需要我去求他嗎?”
當然不需要!
恐怕,現在納斯早就快要嚇尿了,他現在所希望的不是復仇,而是科爾多族能夠不被毀滅。
只要秦焱給他一個小小的臺階,他心裡就已經很滿足了。
仇恨?
如果秦焱再能給他點面子,他會覺得那是天大的榮耀:強者即便打了弱者,回過頭丟兩個糖豆,弱者就會很開心,哪還會記得被打的事情?
不是記憶力不好,而是弱者知道記恨於事無補,甚至會導致毀滅,反而更傾向於拉攏關係。
很快,兩人走出房間,走出戰艦,走到數千萬之衆面前。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兩人身上,因爲秦焱的可怕勢力,甚至讓帝君親自前來跟他見面密會。
他們談了什麼沒人知道,但大家都很清楚,帝君絕不會跟秦焱撕破臉皮,反而會想盡辦法拉近關係。
那麼,跟秦焱爲敵的科爾多族呢?
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看到秦焱朝自己這邊走來,納斯臉色鐵青,他很想後退,但最終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你……你想幹什麼……”
“元帥大人,之前的事我深感歉意。”
秦焱微微一躬身,說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我們不是敵人,畢竟你我都是帝國的臣子,都在爲帝國出力。敵對的關係對我們毫無益處,最終只會導致國力損失,導致國之棟樑的隕落,你說呢?”
嘎!
如果是在秦焱處於弱勢時,這番話納斯聽都不會聽,但是當他變成了實力滔天的一方呢?
他的主動求和放在弱勢時,會被當做乞求,會被人鄙夷和蔑視,會被當做爲了活下去而搖尾乞憐。反之,現在他這麼做沒人會輕視他,反而會心生敬意,認爲他是個識大體、重大局的人。
看到秦焱朝自己躬身,雖然幅度很小隻是微微向前傾斜了一點,他心裡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個……這……”納斯不知該怎麼辦了。
“元帥大人。”
秦焱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片刻的死寂之後,傲刈走上前來:“或許,您應該看一下這個。”
他知道秦焱不想把事情擴大,這才以強者的身份求和,而這個時候納斯則需要一個臺階。
縱然秦焱是處於絕對強勢的一方,總不能說幾句話,殺了人家那麼多人,對方就立馬既往不咎了吧?
如果納斯真要是那麼做,一方面沒辦法跟族人交差,另一方面也會讓整個族羣被人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