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一揮手,裹住那圓球的袍子落下來,他死死地將它握在手裡:“我們中間有人鑄鬼兵,妄圖利用陰間漏洞顛倒陰間乾坤,從今天起,便是我陰間內部的事情,喬宇,你和我,各守陰陽,以後井水不犯河水,若有衝突,我必守陰間法義。”
“那些以後再說,陰間封鎖時間仍未到,現在可否解除?”喬宇心急如焚:“小羽想見母親,我也想快點見到穎珊。”
不知爲何,喬宇有種奇怪的感覺,如果再不快點,或許會有遺憾,他被自己這不吉利的想法驚到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閻王看着他,搖頭道:“不行。”
“爲什麼這麼死板?”黃軒的怒氣不打一處來:“封鎖必須是七天?穎珊關在裡面,沒吃的,沒喝的,能撐到七天?”
“那隻能聽天由命了。”轉輪王嘆息道:“要怪,你們就怪那隻女狐狸,她話只說了一半,我們沒來得及把你們的肉身帶出來。”
喬宇懊惱不已,閻王說道:“陰間封鎖是萬不得已的事情,非不到一般情況絕不能啓用,一旦啓用,便會斷絕與裡面的任何聯繫,七天,半個時辰也不能少,時辰到了自然解除,一切迴歸正常,現在,不要說你,就是我這個閻王,也不可能進去,你就死心吧。”
“也就是說,還有三天,我們才能見到穎珊。”喬宇自言自語道:“還要三天,這傢伙出現得未必太快了,該死。”
此時,閻王袍下的黑色圓球在轉動中越來越小,越來越少,直到一個時辰後,終於化成一顆黑色的彈珠,摸上去軟軟地,彈彈地,閻王將閻羅袍掀開,將那顆珠子交到喬宇的手裡:“這是你的傑作,所以,任由你處置。”
喬宇摸着那顆彈珠,世間極致的負面居然可以毀掉天生的靈力,將它化爲這麼一顆髒污的珠子,喬宇將它放在腳下,用力一踩,那顆珠子倏地散開了,傾刻間化爲無形,那些黑氣化作一縷一縷飄起來,透過喬宇的手指縫飄在空中,一個聲音徐徐傳來:“我若消失,彼女消失,我與她,本來就是一體。”
“你說什麼!”喬宇一驚,伸手去抓那縷黑氣,手卻頓在空中,他懂了,就像自己分析的那樣,他也好,小羽也好,都是天地初開時那最純粹的靈氣,只是兩人出現有早晚,出現的形狀有區別,他們,原本就是一起的,他們,原本就不屬於這世界。
“喬宇,你清醒點!”肖麗一聲厲喝,喬宇這才清醒過來,門口的衣冠鏡裡,分明映射出自己的模樣,小小的身子,玲瓏的五官,只是嘴脣發白,眸子裡飄着一縷黑!
那黑,分明與那傢伙身體裡蔓延的黑線一模一樣,想到剛纔小羽的身子飄在半空中,那傢伙說的話,他雙膝一軟,赫然跪在地上,低垂着頭,眼淚不由自主地落出來,這情景讓黃軒三人驚愕不已:“喬宇,你怎麼了?”
“小羽,恐怕逃不過這一劫了。”喬宇悲憤莫名:“那傢伙拉了小羽給他陪葬!”
因爲,那傢伙在最後關頭把那些污染的黑線也注入了小羽的身體裡,他們本是同根生,所以,相同的法子也會對小羽奏效,小羽,也受到污染,浸染在她身體裡的靈氣會一點點遭到侵蝕,她,最終會如何,現在不可知,但是,這絕不是一件好事。
喬宇步步地走到鏡子前,看着鏡子裡那雙原本無邪的眼睛,現在,左右眼裡都有一縷黑線,隱隱約約地布在眼白部分,喬宇伸手撫着這雙眼睛,腦子裡滿是小羽出生後快活的三年,哪怕這三歲伴隨着太多恐懼與擔憂,但快活的日子更多,眼下,連這一絲快活也不能得。
“大哥,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看着喬羽……”轉輪王懊惱道:“這東西出在咱們陰間,惹了這麼大的禍,咱們難道坐視不理?”
“我現在毫無頭緒,先等陰間重新大開後再說。”閻王沉聲道:“喬宇,一直以來,我對你又恨又懼,想與你做朋友,又不得不提防着,今天轉輪說得有理,三天後,陰間大開,你先迎回你們夫妻倆的肉身,以後的事情,咱們再商議,轉輪,走。”
兩人猛然消失,“喬宇”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放聲大哭,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結束,爲什麼!身後的三人面面相覷,不敢再說一個字,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肖麗默默地撿走屋子裡所有的靈符,整理好後放在揹包裡,黃軒和燕南默默地陪着“喬宇”,直到他累了,疲了,這纔將他抱到房間,等他熟睡。
喬宇覺得自己困極了,但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方式睡着的,只在模糊中看到天花板的燈在晃,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喬宇,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屋子裡有芬芳的香氣,耳邊被什麼東西夾住了,如螞蟻般咬得疼,還癢癢地,猛然睜開眼,眼前的情景讓他嚇了一跳:“穎珊,你回來了?”
眼前的白穎珊不再有少女般的純透之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成熟的嫵媚勁兒,只見她燙了一頭捲髮,嘴角微微上揚,清亮的眸子能掐出水來:“睡傻了,我一直在這裡。”
她的手緩緩往下滑,落到微微隆起的腹部上,低頭笑道:“看你爸,像不像一隻懶貓?”
白穎珊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輕輕撫弄着自己的肚子,每一下都那麼輕柔,每撫弄一下,就擡頭看一眼喬宇,臉上的笑意滿滿,水汪汪的眼睛裡能掐出水來。
喬宇的腦袋炸開了,狐疑地盯着白穎珊的肚子,“啪”,白穎珊嗔笑着掄起枕頭砸向喬宇的腦袋:“看什麼看,壞蛋,咱們的女兒五個月大了。”
“穎珊。”喬宇的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勁,喬宇按着自己的頭,用力地搖起來:“不對,穎珊,你說得不對!”
“笨蛋。”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喬宇的雙腿一抽,睜開眼,頭頂是全然陌生的天花板,再瞪眼一看,白穎珊依然一頭烏黑亮麗的直髮,正抿嘴含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