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達克希樂拉着萊茵的手,走在街上,菲奧娜和孫偉走在他們後面,兩個人都板着臉。
劍姬板着臉是因爲她已經習慣了那樣的表情,而孫偉板着臉,是因爲萊茵這個小丫頭竟然拉達克希樂的手也不願意跟着他——
最讓孫偉不願意承認的是,萊茵跟着達克希樂好像有更多的話題,好像他們兩個纔是合適的哥哥和妹妹。
“哼!”
他酸酸地冷哼,倔強地撇過頭,裝模作樣地欣賞起託比西亞的街道來……
和邊溝鎮那個樸素的鎮子不同,託比西亞的建築物大多由花崗岩和橡木組成,以二層小樓居多,樓房也有了陽臺和花飾……
人們其樂融融地生活在這座富裕的城市。
但突然,孫偉看到了一間雜貨鋪,貨架上擺着一些奇怪的商品:
有毛皮,有獠牙,有羽毛……但第一眼吸引孫偉的是那件在角落裡鏽跡斑斑的細條狀物體——口琴!
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突兀從心底升起,接着,是惆悵、苦澀、感傷……
在孫偉原來的枯燥人生裡,他只報過一個興趣班——口琴。
這一切意外的舉動只是爲了他曾經聽過的一首歌,《Run With The Wind》,數碼寶貝里大和吹得那一首……
身體不由自主動了起來,當孫偉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走進了雜貨鋪,另一隻手伸進兜裡,一副準備掏錢的樣子。
“老闆,請問這個怎麼賣?”他指着貨架上的口琴,乾澀地問道。
“噢,那個啊,我都快忘了貨架上還有那個東西了。”
雜貨鋪老闆是一個大鬍子大叔,他從玻璃櫥窗中取出口琴,遞給孫偉。
“這據說是一位皮爾特沃夫的冒險家的隨身物品,不過我也不知道它是幹什麼的,就閒置在這兒了……”
突然,大鬍子大叔感受到了一道憂鬱的眼神,他看着那名年輕人複雜的表情,一時心血來潮,豪邁地說道:“小夥子,看你喜歡,就送你啦。”
孫偉一愣,他看了眼雜貨鋪老闆那粗獷的笑容,這裡面沒有醜陋的陰謀,只是純粹的好意。
孫偉深鞠一躬,“謝謝你。”
“反正也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大鬍子大叔笑着擺了擺手。
……
走回街上,孫偉愛不釋手地擦拭着那把口琴,把它擦得鋥亮。
菲奧娜瞥了眼他,冷冷地問道:“要想得到就要有付出,你這樣算什麼?”
“要學會接受別人的好意。”孫偉頭也不擡地反駁……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強硬地對劍姬說話。
他沒有理會菲奧娜變得冰冷的表情,而是輕輕把口琴遞到嘴邊,吸氣,吹——
“呋~~”
很長時間沒吹,第一聲有些難聽,但孫偉卻滿意看着手裡的十孔口琴。
劍姬明顯是沒想到孫偉手裡奇怪的東西竟是一件樂器,愣了一下。
孫偉沒去理會,他再次深情款款地把它遞到嘴邊——
“呋呋~嗚~”
雙手隨着曲調輕輕移動,悠揚空靈的音樂再次響起,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某個年代——Run With The Wind——順風航行!
輕揚的音樂夾雜着淡淡的憂傷,在託比西亞的街巷裡像一道風兒捲過,所有人都矚目而來,被這種異域的從來沒聽過的音樂吸引。
“呋呋~嗚~”
恍惚間,人們好像感受到了水手出港時淡淡的不捨,看到了友人揮手告別,聽到了五湖四海的年輕人們唱起離歌……
菲奧娜怔在原地,她想起了父親離別前的微笑,正是她把劍插入了他的胸口,他帶着遺憾和欣慰離去——
菲奧娜揪緊了自己的胸甲,彷彿能感受到她那顆跳動的殘缺的心……她爲榮耀而生,但卻害勞倫特家族淪落爲貴族的笑柄……
吹了一遍又一遍,孫偉沉浸在某種不可自拔的情感中,直到萊茵輕聲問:“哥哥,你想家了嗎?”
孫偉一頓,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
託比西亞今日被一首奇怪的曲子牽動了心魂,很多人都聽到了這首曲子,當然也包括一位皮膚慘白的女人。
在陰暗的拐角處,她歪頭看着偷抹眼淚的孫偉,邪魅一笑。
“我能感受到他深處的黑暗,無止境的足矣抗衡另一種黑暗的黑暗。”她低語。
在她旁邊的那名光照者疑問道:“他合適嗎?看上去那麼瘦弱,或許連大劍都拿不穩。”
“和它戰鬥不需要拿起劍,劍士或許擁有足夠堅韌的品格,但如果只用堅韌來衡量意志的強弱則是愚蠢——”
“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計劃一下,引他上鉤……”
慘白女人似乎能感受到斗篷裡那把匕首的興奮和跳動,“終於給你找到一位【主人】了。”
……
達克希樂找了一間旅舍,他們打算明天送別皇子後再去購置禁魔石,前往靜謐之森。
而身爲貴族,訂購的旅舍當然既有格調又十分舒適。
孫偉躺着柔軟的牀上,腦海裡回憶宛若幻燈片一樣回放,“前世”雖然枯燥,但卻讓人難以割捨啊。
“孫,你的家鄉在哪兒啊?”萊茵眨了眨眼睛,到了睡覺這會兒,她當然還是會賴上孫偉,所幸達克希樂給他們訂購的是雙人間。
萊茵趴在另一張牀上,赤着腳丫,在大多數時候,她都不喜歡穿鞋子。
“很遠。”孫偉回答。
“有多遠啊?比你說的艾歐尼亞還遠嗎?”
“比那還遠的多,比天上的星星還遠……”
“天上的星星?”
萊茵好奇地看了眼窗外,夜空的繁星那麼明亮,也不是多遠啊。
但孫偉看着那些繁星,沒有熟悉的北斗七星和星座,只有五顏六色的如彩虹般絢麗的星空——
他的家鄉,在光年之外的距離。
“咚咚咚!”
“門沒鎖,請進。”
達克希樂端着兩杯果汁進來,他微笑着說道:“孫老師,今天你吹的曲子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