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張小帥這個旁觀者明白,雙方之所以意見相悖,不僅因爲受到的環境薰陶不同,最重要的是立場不一樣。
縮在牆角的周小蕊,看到葉軒爲了她的事,跟顏靈曦吵得不可開交,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這位大哥,是我錯了,我不該偷東西。可是……可我真的沒錢,平時都只能看不能買,上次跟媽媽來這裡看到那個紗巾很喜歡,她現在快不行了,今天是她生日,我不想讓她帶着遺憾離開……”
隨着周小蕊哀婉的聲音,真相很快浮出水面。
原本生活在一個普通家庭的她,過着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生活,一家三口快快樂樂衣食無憂。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工地上當技術工的父親,由於工地安全方面的隱患,一次施工中受傷癱瘓在牀。作爲頂樑柱的父親倒下來,所有的擔子落在母親身上,家庭開支、自己上學、父親看病很快掏空了多年積蓄,並欠下了一大堆外債。
大量的工作造成體力透支,加上債務形成的心理壓力,母親終於倒下了,被查出患上了肝癌。
如果放在比較富裕的家庭,只要不是晚期還有辦法治療,可驚人地醫療費用哪是這種家庭能支付的?
母女倆省吃儉用,偶爾逛街也只看不買。
沒有診斷出肝癌之前,母女倆來雲靈商廈逛街時,媽媽看到那條紗巾盯了很久,但昂貴的價格對她來說太奢侈了。
今天是媽媽的生日,也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個生日,家徒四壁的周小蕊,只想儘可能實現媽媽的心願,悄悄把那條紗巾放進了包裡。
“我不想這樣……真的不想……可是……”周小蕊淚如雨下,清純地臉蛋上充滿了痛苦和無助。
“記住我說的話,每個人做任何一件事都有原因,明白麼?”葉軒冷冷地看着顏大校花。
“你相信她說的話?”張小帥低聲問道。
“我信,你呢?”
“我也信,感情騙不了人。”
當兄弟倆低聲說話時,顏靈曦眼眶早已有些泛紅,哪怕聽到葉軒教訓的話,也難得的沒有反駁。
好一會,她走到周小蕊面前把她扶起來,從挎包裡拿出一疊錢:“拿着,給阿姨買點好吃的。”
“這……”
“你不要誤會,我只是被你的孝心感動,但你要記住,無論什麼原因,偷東西就是不對。”
“對不起……這錢我不能要,紗巾還給你。”
“紗巾不是你偷的,你忘記付賬了。”
顏靈曦把一沓少說也有萬把塊的鈔票,連同紗巾一股腦塞過去:“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不可能一輩子都沒錢。這些就當是我借給你的,等有錢了再還,現在去收銀臺結賬吧,歡迎下次光臨。”
沉默了片刻,晶瑩地淚水滑落臉龐,周小蕊雙膝一軟就要跪下,卻被旁邊的張小帥及時架住。
“謝謝……謝謝你們……”
她向三人鞠了一躬之後走出值班室,由於抽泣而不時聳動的肩膀,看起來是那麼的蕭瑟而又孱弱。
也許因爲自己的原則和堅持失效,無顏再面對戰勝她的葉軒,顏靈曦冷哼一聲就離開了。
不過通過剛剛的事,葉軒心裡對她的印象反而好了一些,至少她不是沒有同情心的資本家。
“那麼有錢,怎麼不多給人家一些錢,給她媽媽治病?”周小帥低聲抱怨。
“她做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葉軒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比周小蕊還要可憐的人,如果都要讓她不遺餘力的去資助,就算她老爸的錢再多百倍千倍也不夠。好了,我也得走了,今天坤哥非把我罵死,嘿嘿……”
兩人在雲靈商廈門口分道揚鑣,今天對於周小帥來說,絕對是值得紀念的一天,到現在都有些不真實感。
用某位喜劇明星的話來說: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實在太刺激了!
原來真有電影裡放的絕世武功,原來真有內褲反穿的超人,原來手一揮就能把幾十米開外的人切成兩截,近乎於神的存在就生活在自己身邊,最讓他崩潰的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就是其中之一。
早就換下被馬刀撕裂的衣服,葉軒離開雲靈商廈並沒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去了醫院一趟。
當然,他不是爲了去見苗素素,甚至故意避開了所有人,偷偷摸摸的跑到頂樓一間雜物室裡。出來的時候,臨時買的帆布包裝滿了東西,這可都是昨天晚上的戰利品,隨着韓世勳的出現很可能用得上。
到了公司把帆布包塞進工衣櫃鎖上,總算是鬆了口氣,這才跑去保安部報道。
薛坤沒有罵他,就像第一天上班時說的,他有沒有用心鍛鍊薛坤纔不會管,自己沒毅力沒恆心成不了氣候,跟他薛坤有什麼關係?
至於昨天沒上班曠工一天,跟薛坤就更加沒關係了,又不用扣他的工資。
“坤哥,這是送給你的。”
六點半員工集訓時,葉軒把一個盒子遞給薛坤,陪笑道:“昨晚人民醫院的事您應該聽說了吧?我被抓去當人質了,所以沒能來上班。”
那羣保安頓時樂了,七嘴八舌的詢問起來,昨天的案子太大了,只要耳朵不聾有幾個人不知道?
“你?你也被抓去當人質了?我……我他孃的是怎麼教你的?被一羣傻叉劫匪抓去當人質?”
薛坤聽到他這麼一說,不僅沒安慰反而怒火沖天,他可是把葉軒當成精英培養的,而且這小子本身天賦驚人,實力比自己都不遑多讓,竟然成了匪徒手上的人質,這讓他覺得自己的潛心培養全都成了無用功。
“沒……不是你想的那樣,很複雜的,等有時間再跟你說。”葉軒暗中連連對他眨眼示意。
“哼!”
薛坤看出來有什麼隱秘,只是不方便在這裡說,故意虎着臉冷哼一聲,這纔打開之前葉軒遞過來的盒子。
盒子裡面裝着一套咖啡色的休閒西服,劉大柱第一個衝上去,指着葉軒哈哈大笑:“你小子還學會賄賂了,不過你丫曠工賄賂坤哥也沒用,那事又不歸咱們保安部管。嘖嘖……這套衣服怎麼說也得一二百塊吧?白花錢了。”
“一百多塊錢,地攤貨,我可不是賄賂,坤哥教我那麼多,感謝他一下也是應該的好不好?”
之前買衣服的時候,葉軒的幾套衣服裡面,有一套比他的碼號大了些,當時張小帥還覺得奇怪,其實就是打算送給薛坤的。
這段時間數次九死一生,要不是那些特種部隊的技能,恐怕早就沒命了。
所以他心裡除了把薛坤當成老師,還充滿了類似救命之恩的感激。
“哪來的錢?”
薛坤摸着西裝的布料,冷冷看了他一眼,別人不知道這衣服的價格,他卻不可能不知道。
曾經作爲特種部隊的一員,學習的不僅僅是戰鬥方面的知識,在藝術、鑑賞等方面也必須有所瞭解,畢竟有些任務並非正面戰鬥,而是要僞裝潛伏。比如,讓你扮演一名成功的富豪,如果連基本的國際品牌都不認識,很容易引起目標人物的懷疑。
“一百多塊錢的東西,葉軒就算再沒錢也買的起,坤哥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吧?”劉大柱滿臉疑惑的問道。
“一百多塊連個袖口都買不到。”
薛坤狠狠瞪了他一眼,指着衣服上的牌子,說道:“喬治阿瑪尼,這款是去年下半年出的,最少也要五萬。”
五萬!
一羣保安全都傻乎乎的愣在當場,他們一年的薪水還不夠買這套西裝,偏偏一羣小子對薛坤的話從不懷疑。
試想,葉軒從哪弄這麼多錢,有必要花幾萬塊錢賄賂區區保安主任嗎?
他完全不符合邏輯嘛!
“今天集訓結束,葉軒跟我過來!”薛坤把西裝扔給葉軒,頭也不回的向辦公室方向走去。
“唉……”葉軒哭喪着臉,抱着西裝盒子跟了上去。
兩人很快到了辦公室,薛坤立馬把門窗緊緊關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兮兮地盯着他也不吭聲。
直到看得葉軒渾身不自在,這才寒聲說道:“葉軒,老子教你那些東西,從沒想到讓你鋤強扶弱、懲惡除奸,那些都是電視和小說裡的東西,大仁大義的事也不是咱們這些升斗市民做的。不過,老子今天鄭重警告你,如果你用我教給你的東西,去做那些謀財害命、殺人越貨的事,老子一定親手宰了你!”
“坤哥,你誤會了,我沒有……”
“沒有?你從哪來的錢買這玩意?偷的還是搶的?別跟我說是你自己賺的錢,之前你做兼職工資多少?”
“我敲詐……”
“我操你祖宗!”
沒等他把話說完,薛坤猛然從椅子上彈起來,一個箭步跳過辦公桌,飛腳踢向正準備解釋的葉軒。
這一腳目標竟然是咽喉,要是被踢中就算葉軒抗擊打能力提升八倍,也一樣會橫屍當場。
“坤哥,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敲詐的是黑道的人……”葉軒迅速一個閃身避開薛坤的攻擊。
“黑道?”
薛坤一擊未中總算沒有繼續攻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喃喃道:“前天晚上下班到現在也就兩天,你又是被抓去當人質,又是勒索黑道的人,你丫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快!你他孃的把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訴我,少一個字老子把你牙給掰下來。”
“坤哥,你等我一下,五分鐘。”
說完一句話,葉軒飛快離開了辦公室,不到五分鐘就提着個帆布包走進來,不僅把大門關上還加了保險。
看他一副鄭重其事小心謹慎的樣子,薛坤皺眉道:“你小子……該不會敲詐了一大包錢吧?”
哧……
在葉軒神秘的笑容中,帆布包拉鍊打開,薛坤一屁股跌坐下去,緊接着猛然站起來把帆布包按住。
短時間內,額頭上竟然沁出了細密的冷汗,左右四顧看了個仔細,這才壓低了聲音驚呼道:“你小子瘋了?這種東西也敢碰,真以爲學了那幾手就了不起了?你……你這是在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