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你終於睜眼了!讓我來統治魂靈之界吧!讓我做它的主人!讓所有的蝶女都到我這來吧!延續我的生命!讓我做這裡永久的主人!”
綠頭翁繼續叫囂。無名老怪卻始終笑而不說。
“父親!”司馬天一淚流滿面,一臉羞愧。
“好了,我走就是……”花蟬狠狠一跺腳,滿臉悲慼,對司馬天一決然說道:“你不用愧疚,本來我就不該與你相識……我走了,你好好當你的魂靈之神吧。”
“不!不要!”司馬天一近似絕望地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父親,臉上的悲愴之情竟讓人不忍看下去。
“唉,”夫人突然重重嘆口氣,從藍髮魔頭的身後擠到無名老怪的身邊,憤慨指責道:“你這個老頭子真是太讓人生氣了,雖然你們這裡不歸我管,可是我實在是看不下去!爲什麼要硬生生把這兩個人給分開?你這樣會遭到報應的,你知道嗎?”
“你不要指責他,都是我不好。”花蟬上前一步,阻止夫人繼續說下去,“我本來就不該呆在這裡,明知道這樣會要天一的命……”
“你怎麼會要他的命呢?你那麼愛他,他跟別的女人都生了兩個孩子了,你還對他不離不棄,真是太讓我感動了,妹子,你說,我們女人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夫人說到動情處,一把抓住花蟬的手,語音也哽咽了。
“可惜這是靈魂之界,”梅蟬幽然插話到,“這是我們蟬女的命,蟬女永遠都不會得到愛情的。”
“蟬女爲什麼就得不到愛情?你爲什麼要自己瞧不起自己?我只是恨,這個世間,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想當年,我貴爲王府的千金小姐,只是一念之差,可憐他……可是,沒想到他一朝富貴竟然狠心拋棄我,還要置我於死地……我恨!我好恨吶!”夫人說着說着,眼睛裡閃現出濃濃的哀怨之情,人也陷入了沉思。
“夫人,你不要再說你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了,人家現在正處理自己的家務事呢,別添亂了。”藍髮魔頭兩手扯着長長的鬍鬚,在旁邊嘟囔着嘴,說。
“我說說還不行了?我是受害者呀!現在的屁屍王在陰間耀武揚威,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今天的日子是怎麼來的?還不是因爲我?如果不是娶了我這個王府的小姐,他能當上閻王爺嗎?我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我說說還不行?”夫人紅漲了臉,涕淚俱下,對着藍髮魔頭嚷道:“我的命怎麼這麼苦?沒有人愛我!你看看人家再怎麼說還找了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可我呢?我是被欺騙了呀!自始至終我就沒有被男人真正愛過!”
“哎呀,我這好心好意……唉,女人真是惹不得……”藍髮魔頭一臉的窘態,抓抓腦袋,捋捋鬍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着頭躲到可屁蟲的身後。
而衆人看着夫人涕泗磅礴的樣子,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了,各位朋友,老朽多謝各位的幫助,”半天之後,無名老怪拱了拱手,客氣說道:“這樣吧,請各位朋友先到府內一坐,一兒,你也別傻站着了,先招呼客人,不要失了待客之道。”
聽了無名老怪的吩咐,司馬天一像從夢中驚醒一般,囁努了片刻,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說道:“父親,請原諒孩兒不孝!”
“咦!”無名老怪驚歎一聲。
我們也都看向他,不知他要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好漫長的黑夜,當我終於睜開眼睛,濃濃的酸澀竟依然充溢在心間,一時難以散去。
唉,又是一場夢嗎?
我使勁拍了一下腦袋,竟然分不清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
就在這時,門通的一聲被推開了,吳靜一臉驚慌站在門口。
“小眉!”她的聲音怪異而尖利。“真是見鬼了!”
“怎麼了?”我被嚇了一跳,赤着腳砰的從牀上跳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今早上發現網上銀行帳戶上多出來十萬塊錢!”
“真的?”
“真的!”
我和吳靜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對方。
“你說咋回事呢?”半天之後,吳靜黑色的眼珠一轉,大聲嚥了一下口水,問道。
“沒有人給你發信息,或留言,什麼的?”我試探問。
“沒有。”
“那,誰會打給你錢?誰知道你的帳號?”
“會有誰呢?我認識的都是窮人……夏大知道我帳號……”
“這麼說,會是他?”
“可是,他哪裡會有這麼多的錢?!”吳靜的聲音突然變得像走調的小號,刺耳而怪異,“他到哪裡弄這麼多的錢?搶銀行啊?”
吳靜說完,目光變得慌亂而驚恐,兩顆黑油油的眼珠像倉皇逃命的兔子快速轉動起來,然後停止,變得絕望而木然。她猛地伸出手捂住了嘴巴。
“天啊!”一聲嗚咽從她的喉間發出,她整個人隨即癱軟了一般,順着門框慢慢滑下來。
“不會的!”我努力壓抑住內心這個可怕的念頭,上去一把抱住她。“夏大不會去搶銀行的!”
我的這句話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吳靜似乎沒有聽見,她把嬌小的臉龐埋在我的胸前,雙肩抖動,努力不去放縱喉間的抽泣。
天啊,我無望地望着從破舊的窗戶裡透過來的狹窄的陽光,心中不由得祈禱,可憐可憐這兩個可憐的人吧,千萬不要讓夏大出任何事啊!
吳靜稍稍恢復理性之後,我們兩人開始要夏大的電話,但他的手機號碼就像飄入太空一樣,總是被冰冷的報務聲音給擋回來。
其間,我也要邱海華的電話,竟然跟夏大一樣的症狀。
我覺得天要塌下來了。
在這樣一個信息無比暢通的時代,突然間與某人失去聯繫,真的很讓人抓狂。
外面很適景的下起雨來,一開始很小的吧嗒聲,後來雨落地的聲音越來越大,“啪啪”砸在鐵皮類堅硬的物體上,像一記記猛錘敲打着我的心,讓我恐慌又無助。
“小眉,如果夏大出事了,我想等着他,”吳靜憔悴的臉上一雙間或一動的眸子愣愣地看着我,“你說我能做到嗎?”
“他不會有事的,我知道他個好人,並不像看上去那樣……”我喃喃地說,試圖安慰吳靜也是安慰我自己。
“你說我能做的到嗎?不再去想擁有金錢,不再去想嫁個有錢人,我只是安心的等他,你說,我可以嗎?”吳靜根本不聽我的話,她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我,彷彿一直看到我的內心,彷彿也看到她自己的內心,像一盞明亮無比的探照燈,再曲折迂迴的路徑也被照得一覽無遺。
“他不會有事,不會有事!他是個好人,真的是個好人!”我重複着毫無意義的話語。
我們兩個人像兩隻永遠都不會碰到一起的蒼蠅,嗡嗡的沿着自己固定的路線盤旋循環往復。
雨一直在下,密密的雨簾遮住了外面的天地。我們要不通夏大的電話,聯繫不上邱海華,手機靜靜地閃爍,然後沉寂。我們聯繫不到他們,也沒有人給我們打電話。我一度以爲我和吳靜在稠密的雨絲後面與世界隔絕了。也許再也不會有任何有關這個現代化時代的聯繫了。我們兩人就像呆在幽深地下的蟬蟲,譬如花蟬與梅嬋,我們靜靜地度過如此幽靜而與世隔絕的日子。
下午的時候,媽媽來電話了。她那特有的焦灼而沙啞的聲音又讓我陷入了生活的泥潭。
“小眉!你見阿南了嗎?”
“沒有。”這時,我纔想起來,奇怪地是,阿南竟然一直沒來騷擾我。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給他打了好多電話,他也不接。”
“你找他幹什麼?”
“你們得去登記啊!我還能找他幹什麼?小眉,我告訴你,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你可千萬不能錯過!”媽媽的話語像衝開閘門的水,滔滔涌來,“你這個孩子真是讓**心上火,爲什麼對阿南那種態度?阿南多好的孩子,心眼也活,你這樣缺根筋的人能找到他燒高香了!爲什麼不好好把握?我告訴你!趕緊找到他,登上記!拿着本本,這纔算完事!”
媽媽的話像緊箍咒,又像一座座黑壓壓的大山,壓得我心煩意亂。
“媽,我求您了,您別再管我的事了,行嗎?”我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我不管?誰管?蘇小眉,別以爲你那點花花腸子我不知道!我問你,是你讓李志強來找我的嗎?”
“啊?啊,媽,是這樣啊,我不是覺得您一個人特孤單,需要人照顧……”
“你別跟我說好聽的!小眉,媽媽還告訴你,你要是想讓我跟他和好,你必須先跟阿南登記!”
“媽!”我近乎絕望地喊。
“你現在馬上跟阿南聯繫!今天必須去登記!”媽媽很無情的掛斷了電話。
我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與我預想的完全不同。
想了又想,糾結了半天,我決定先找到阿南,直截了當拒絕他,只有斷了他的念想,才能讓媽媽改變想法。
一陣寂寥的鈴聲之後,話筒裡終於傳來阿南的聲音。
“喂。”
“喂!阿南!”我抱着手機大聲喊完,卻一時沒了下文,雖然鼓起了勇氣但該怎樣說出拒絕的話,還沒有想好。
“小眉,你找我……有事嗎?”阿南似乎也很猶疑。
“嗯,是……就是登記的事……”
“哦,小眉,我這邊臨時出了點小情況……我們可以先把這件事放一放,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