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在這個暑假沒有回家。因爲父母年歲已高,沒有多少經濟來源,東方決定利用暑假勤工儉學。假期裡,他準備做兩樣事,一份是幫學校整理文件,一份是家教。
在放假前,東方就給蘭花寫信說了放假的安排,她很贊同,並說有可能她假期來看他。
學校整理文件很輕鬆。晚上家教就不一樣了。他教的是一位名叫霞的初三女孩。整齊的劉海,微胖的臉上有一對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起來很聰慧且挺令人喜歡。他每天下午去輔導她的語文或者數學。兩節課,10元,這個價格在當時算是比較高的。
第一天,上的是語文課,霞的媽媽陪着她上課,一堂課下來,她們倆都對東方的教學十分欣賞。
課後,東方佈置了一篇作文“我愛我家”。第二天上完課,霞把寫好的作文怯生生地交給他。
晚上,東方把作文拿出來看時,只見雖然文字通順,條理清晰,但她對家好像沒有太多的感情。於是,東方在作文中批到:基本功紮實,文字順暢,條分縷析,但中心不夠突出,對“家”的描述感情不夠深厚。
第二天,他把作文本交還給了霞,霞看了,紅着臉對東方說:“老師說的對,我不喜歡這個家!”
他問:“爲什麼呢,可以和我說說嗎?”
霞不滿地說“我家太法西斯了,大事、小事媽媽全管,真的令我快要窒息了”。
東方說,“你寫作文總體不錯,有個特點很好,就是‘吾手寫吾口,寫吾心’,這樣寫起來就真實、感人。但對家人要友好一些,對吧!”東方知道霞正處於叛逆期,說不喜歡家是正常。也沒太在意,就繼續上課了。
教了兩個星期後,一次測驗,霞的語文成績大幅度增長,特別是作文基本滿分。她們母女都很感激他,他說:“只要小霞能進步,能考上重點高中,我就高興,沒有什麼感激的”。
霞的媽媽今天特別高興,專門請了假在家做飯 。下午教完課,,非得要東方留下吃晚飯。他再三推脫不掉,只好說:“恭敬不如從命,那就謝謝您了”。
不久,霞的爸爸也回來了,他器宇軒昂,聲如洪鐘,皮膚白皙,看起來好像是個幹部。東方是第一次見到霞爸爸的,他 話語不多,但表達準確、適度。吃飯時,霞的母親告訴她爸爸,多虧小東方老師補課,霞現在進步很快,比上次考試進步30多名呢!
“哦,東方,忘了介紹,這是你李叔叔!”霞的母親說。
東方禮貌地叫道:“李叔叔好!”接着說,“霞的進步主要是她自己的努力,她很聰明,稍加點撥就很開竅了。今天特別感謝你們一家的盛情”。
李叔叔說,“東方老師謝謝你!乾一杯吧!”
“謝謝!東方插話說,你們就叫我東方吧,”他一飲而盡,接着又倒了一杯,一杯下肚,他的臉上有點發燒了。
東方說:“李叔叔,我喝酒不行,不好意思!”
李叔叔鼓勵說:“小夥子,喝酒也要鍛鍊,以後走上工作崗位,你就知道了!還乾一杯吧!”
這一次,東方倒了半杯,霞的母親也來敬他,他站起來,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了。接着,霞的媽媽又爲他斟了一杯酒,推脫不了,又接受了、、、、、
他們邊吃邊聊,氣氛不算熱烈但也不冷淡。霞吃了點就看書去了,李叔叔說晚上還有個會議。東方趕緊說,“酒不能喝了,吃飯吧”。
東方很快吃完飯,和霞的母親打了招呼就匆忙回家了。要是以前,三杯酒下肚,頭肯定就疼了,但今天喝的是茅臺,入口綿甜,酒後餘香,頭雖然微暈,但很興奮,他想着剛纔喝酒的情景,心裡不禁莞爾一笑。
8月底的一天,蘭花給東方電話,說今天來看他。東方向霞母親打了電話停課一天,就早早地來到江城火車站等着。大約等了一個小時,從新京開往江城的火車到了。
東方站在在出站口,認真地瞅着每一個客人,盼早點見到蘭花的身影。還好沒幾分鐘,蘭花出現了,她揮動着小手,笑容可掬,臉上的小酒窩還是那麼美。雖然臉上略帶倦意,但仍是十分開心的樣子。東方趕忙走上前去,幫她提了行李。出得車站,他攔了一張的士飛快地向學校方向奔馳。
到了學校,東方和蘭花並肩走在林蔭道上,看着學校的建築設施和修剪一新的綠化(開學都要修剪),很高興,說:“你們學校真的很美啊,和你在信中描述的一樣美!”
“哈哈,一般般吧,新京大學才美呢!”東方故作謙虛地說。
蘭花俏皮地說:“歡迎你蒞臨新京大學指導啊!”
接着東方模仿中央電視臺播音員的語調說:“東方愉快地接受了邀請!”他兩四目相視,會心一笑。
到了宿舍,蘭花找到了東方的牀位,看着一片凌亂的樣子,動手整理起來!
東方急忙說,“你先喝點水,我一會自己整理。”她一句話不說,默默整理着。
東方又說,“休息一下,等一會我們到蝴蝶泉公園玩玩好嗎?”
“好啊!”蘭花愉快地說。
來到蝴蝶泉公園,他租了一條船和一個相機,就和蘭花一起划船了。他們順着公園水的流向,慢慢地划着,江城的蝴蝶泉和雲南省大理蒼山北峰去弄下的蝴蝶泉被稱爲“姐妹泉”。是江城人談情說愛的好去處。這裡以泉著稱。蝴蝶泉的水是從巖縫沙層中浸透出來的,一年四季不停地冒着,水質特別清冽,一出地表便匯聚成潭,沒有任何污染,並且富含多種微量元素。冬春季節,這裡水面冒出一股熱氣,看起來很溫暖,很飄逸、、、、、、蝴蝶泉奔瀉而出的泉水,被蓄積於一個約5畝大潭之中,供人觀賞嬉戲。蝴蝶泉潭邊有一條小河,江城人沿河挖湖蓄水,這樣蝴蝶泉就成了公園內最顯眼的景觀。
蝴蝶泉的美,還在於樹。園內有“蝶泉之美在於綠,請君愛護草和木”的環境標語牌。他們沿湖可以看到鳳尾竹、白蘭花樹等栽林木,以及滿山遍野的松林、柏林、棕櫚林、茶林、杜鵑林、毛竹林,還更得益於蝴蝶泉邊榆樹、桂花、黃連木、香樟等本地特有的芳香樹種。蝴蝶泉邊這株高大桂花樹,據說已經五百多歲了,樹幹達6米,枝幹伸展開來半徑達20米。每當9月初開花時節,花瓣開如一粒粒黃金,吐出陣陣撲鼻清香。人們稱爲“神樹”,上面系滿了許願的紅布條。
於是,他和蘭花談起中國的蝴蝶文化,東方說從“莊周夢蝶”到“梁祝化蝶”,可謂源遠渡長,有關蝴蝶的典故傳說比比皆是。宋代詩人謝逸,一生寫詠蝶詩逾300首,被後人稱爲“謝蝴蝶”,他的詩句“狂隨柳絮有時見,舞人梨花何處尋”,把蝴蝶的飄逸風資寫得出神入化,可惜他沒來過蝴蝶泉,否則他的詩句會更加色彩斑斕。
接着,他說:“蘭花,給你講講關於蝴蝶泉的故事好嗎?”
“快說!”蘭花急切地說。
“很久以前,蝴蝶河裡盤踞着一條惡蟒,經常出來侵擾村民,**婦女。一天,有個年輕獵人路過這裡聽說此事,就搭起強弩一箭射去,蟒蛇負傷後倉皇逃走。年輕獵人在尋找蟒蛇時,遇上一位女子在洗血衣。一問,才知她是被蟒蛇搶擄來的農家姑娘。姑娘向獵人哭訴了自己的悲慘遭遇,並告訴獵人這惡蟒神父重傷,正在休息,正好乘此機會前去除害。獵人依照姑娘的指點深入蟒蛇洞,與蟒蛇搏鬥,終於殺死蟒蛇。姑娘得救後對獵人傾訴了感激愛慕之心。誰知年輕獵人婉言謝絕了姑娘:“我斬蟒除害,是盡匹夫之責,豈能圖報!”說罷與姑娘告辭。姑娘癡情難了,傷心欲絕,竟在回家的途中縱身跳入了蝴蝶泉邊地無底潭。獵人得知此情,悔恨萬分,也跟着跳入深潭殉情。後來,2人均化彩蝶,每年4月,各方彩蝶前來憑弔,無底潭也就變成了蝴蝶泉。你瞧,岸邊有個村莊叫“蛇骨衝”就是蟒蛇死的地方,村邊還有塑着姑娘神像的廟呢!從此,在江城人民心中,蝴蝶泉是一個象徵愛情忠貞的泉。每年四月舉辦蝴蝶會,江城的青年男女都要到這裡,尋找愛情,追求幸福。蘭花,你喜歡江城的蝴蝶泉嗎?”
蘭花被這故事深深第感動了,眼裡噙着淚花,說:“喜歡,但太感傷了”!
接着,他們劃過了一彎九曲橋,水邊是婀娜多姿的楊柳,水面是田田碧綠的荷葉,夾雜着粉紅、粉白、蛋黃的荷花,有幾個孩子,在腳踏船上唱歌,甚是好看。遠遠地看到橋上有賣水果的攤販,於是,他把船划到岸邊,爬上橋買了蘋果、桔子,又跳上船繼續戲水,撥開桔子,順手送到蘭花的嘴裡,蘭花說:“吃在嘴裡,甜在心裡!”“哎,東方,你真的只對我一個人好嗎?”
“那當然,你就是水中的荷花,風姿卓越,超凡脫俗!對你呀,我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飛了,裝在心裡怕丟了!仰慕的很哦”
“就你嘴甜,小時候你媽媽天天給你糖吃吧!”
“恩,你比糖還好吃!”
蘭花假裝生氣地揮出拳頭,結果船一歪,蘭花嚇的驚叫,我們相擁一抱,差點落水、、、、、、,由於驚嚇,蘭花要求立刻下船,於是他們牽手上岸。
走在茂密的樹林裡,知了藏在樹叢中叫個不停,間或有一、兩隻喜鵲“喳、喳”叫着飛上枝頭,空氣中瀰漫着梔子花、月季花的淡淡香味。腦海裡忽然想起納蘭性德的一句話“人生若只是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今天真是最美麗的日子。
“蘭花,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會想你,思念是城裡月光的雨,飄飄灑灑,朦朧在回憶的夜色裡,想你!”東方用詩一般語言情不自禁地說着。
“我現在想給你唱一首歌,好嗎?”東方動情地說。
“好呀”,她開心地報節目:“下面請聽東方演唱歌曲,大家歡迎!”她獨自鼓起掌來。
東方唱道:“只因爲在人羣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夢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想你時,你在天邊,想你時,你在眼前,想你時,你在腦海,想你時,你在心田,寧願相信,我們前世有約...”
他們就這樣幸福地唱着、走着,笑着,很快一天就過去了。
晚上,東方把蘭花安排在外語系女生宿舍,和一個老鄉住在一起,並說:“蘭,累了一天,快休息吧!明天還要一早乘車呢!”蘭花默默地、戀戀不捨地點點頭。
第二天,東方約蘭花起來早餐,只見她眼睛紅紅的,不願意說話,吃的很少。
“哎,女孩的心,天上的雲,真的沒錯!”東方想着。
去新京的火車很快進站了,東方把蘭花送上車,她眼含熱淚,揮着手帕,漸漸遠去、、、、、
聽着列車哐當、哐當遠去的聲音,東方突然想起了徐志摩的詩《再別康橋》,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心裡空蕩蕩的,像被誰掏空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