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大學畢業了。臨分別的前一天清晨,從女生公寓傳來一陣陣嗚咽的哭聲。開始東方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後來才知道是中文系畢業的同學們分別時的難捨難分。
他暗下決心不要在這裡留下一滴眼淚。第二天,法律系的學生就要各奔東西了。
晚上,喜緊緊地抱着東方,要他好好陪她一晚。爲了感謝她這幾年的情誼,他真的陪她在學校後的小山坡上坐了一晚。她說一會就哭,哭完了又說,東方一邊默默地替她拭淚,一邊安慰她。
她對東方說:“東方,無論分配到哪裡,一定要常聯繫,每週給我寫一封信。親愛的,千萬不要人走茶涼,一走了之啊!”
東方默默地點着頭,心裡酸酸的。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這次分別後,真的很難見面了。因爲師範院校學生畢業大多數是回原籍,全省統分的少之又少。他要和喜分配到一起,難上加難。他們的情感雖然難以割捨,但情感和緣分、婚姻,很難一致啊!有很多情侶,可以說有緣無份!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戶籍控制極嚴,調動工作也是特別艱難。
第二天,臨走前,學校召開畢業典禮,系主任用哽咽的語言教導學生們:“好兒女志在四方,這裡是你們的母校,是你們的孃家,你們要常回家看看”!這時很多女生已嗚咽一片!哎,感情就是這樣哦!
出發了,輔導員握着東方的手,東方早已準備了很多要說話,可在這一刻他一句話說不出,不爭氣的眼淚“唰”的留下來,再也止不住!他的不流淚的誓言全都跑到爪哇國去了!
隨着“哐當、哐當”的列車聲,學生們離開了朝夕相處的母校,離開了可親、可愛、可以追溯的校園,東方的心情一片淒涼。
是啊,僅僅四年光景,畢業了,父母一心盼望跳出“農門”的兒子,又要回到了閉塞,崎嶇,數十年不變的貧窮落後的山鄉。難道這就是人生的定律嗎?
東方深知,自己的家鄉不是不好,不是不愛,而是落後,閉塞,這種落後讓人窒息,讓人失望。
8月份東方終於得到了一點分配的消息,大多數路南縣籍學生檔案已經被寄回了路南縣教育局。不久又聽說被分配到路南縣教育局路西區教育組。聽說還要往各個鄉鎮分,有門路的可能留在區鎮,東方無門路可走,只能聽天有命。
東方的心情灰暗極了。真是時運不濟,命運悲慘啊。什麼學習成績呀,綜合素質呀,全他媽的是鬼話。東方在校是中共預備黨員,學生會幹部,組織過社團,他的條件在同學們中最好,爲何被分到鄉鎮的鄉鎮哦!天理何在?公平何在?這是什麼世道?
天氣很熱,心裡很涼。他躺在牀上,不吃不喝,也不用電扇。任憑汗水,淚水滴落、、、、、、
這時,一個在區公所任職的遠房叔叔,聽東方父親說了他的分配情況後,急忙找到區教育組領導,最後東方被留在區公所所在地的路西中學任教。
9月1日,路西中學通知東方去報到。他很快就到了學校,學校是個老“三線廠”中學,硬件條件還好,學校規模也較大,在校學生有1000餘人。教職工50餘人。東方被分配教兩個班語文課。
由於東方學的是法律,被改教語文,所以校長們不放心。爲了檢查東方的語文教學水平,上學第二天就來聽課。令東方心情很不爽,心想:“你來聽課,也要先打個招呼啊!幹嘛突然襲擊啊!”
上課了,教導主任帶着幾個校領導在東方上課的班級後面坐了下來。上課時,他首先說了下面一段話:“感謝校領導對我的關心支持,我剛來學校校領導就在百忙之中抽空來聽我的課,我十分榮幸。請同學們對校長的到來表示歡迎!”他和同學們都鼓掌。這段話在上課時一般是不要說的,東方說了令校長有點尷尬,而他東方心底卻有點小小的得意。
上課了,由於他備課認真細緻,考慮全面,因此侃侃而談,旁徵博引,不用看課本也十分熟練。再加上他用普通話教學(當地老師都用方言教學),和學生雙向互動,整堂課氣氛十分活躍。一堂課就這樣輕鬆拿下。
下課後,校領導離開教室時,個個微笑點頭,說:“大學生水平就是不一樣,這堂課教的好!從此以後,東方在這個學校工作期間,校領導從不來聽課了。
蘭花和東方是同一期畢業的。她被分配到另外一座偏遠的城市,她的思想也很灰。因爲那是的電話還不是很普及,東方和蘭花主要還是憑書信聯繫。通信的內容大多談的自己的生活工作情況以及相互鼓勵的話。東方在鄉鎮教學的日子裡,閱讀蘭花的來信是最大的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