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阿凝看着玉兒,玉兒是爺爺在她三歲大的時候撿回來的,比她小几個月,在她們都還小的時候,爺爺經常會在外面忙,她們兩人在家相依爲命的感覺,更像是親生姐妹。
“我沒事,我只是突然覺得爺爺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老了,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也不幫替他分擔,只是覺得心裡有些難過。玉兒,以後要好好的孝順爺爺……”
小白突然挑眉看着歐陽阿凝,“其實你們知不知道,每個人都有三魂七魄,如果把魂魄打散,分寄在其他人的身上,就相當於很多人同時,在替他活下去。而每一個,都有他的使命,也有他的記憶?”
玉兒瞬間來了興趣,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小白,問道:“小白哥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歐陽阿凝給小白使了一個眼色,雖然她已經認清了這個事實,但是玉兒還小,她不想讓玉兒知道這些,她會承受不了的。“我知道,你是想要提醒我,這是一個必須存在的使命,所以,我引此爲傲。爺爺,這些年你待我和親生的孫女沒有任何區別,我也從來都沒有受到過任何的委屈,總之,這二十多年,我都過得很幸福。”
“等一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可不可以讓我知道?”玉兒的眼睛裡滿含着眼淚,“爲什麼我聽着總感覺像是生離死別?阿凝,你要去哪裡?”
小白本來想要繼續解釋,但是總覺得自己越解釋越複雜,最後,都化成了一聲嘆息。這時,沈君恪不請自來,他徑自走到小白的旁邊坐下,老爺子看到沈君恪的時候,嚇得臉色一變,小白趕緊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淡定。而歐陽阿凝則站了起來,緊緊的盯着沈君恪。
沈君恪輕聲說道:“我們必須要在你的陽壽未盡之時做這件事,否則……”
歐陽阿凝突然笑了起來:“你們不要都這麼凝重,其實當我最開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心裡也覺得好難過,可是後來細想,我從生下來就跟別人是不一樣的,比如說,我有陰陽眼,但是,爺爺卻從來都不許我跟他學陰陽術。我經常會感應到一些東西,還有一些人,比如說,你,我見過你,在夢裡,我見過你很多次。當你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那些不是夢,是另外一個人的記憶。”
歐陽阿凝輕輕的放下筷子,走到歐陽老爺子的跟前就要下跪,沒有人看到沈君恪是什麼時候動的,他的腳背輕輕一勾,已經快要捱到地面的歐陽阿凝被他掀到站直了身子,沈君恪冷冷揚脣:“你妹妹剛纔說得沒錯,爲何你們非要把場面弄得如此生離死別?”
歐陽阿凝輕聲說道:“其實我不怕死,還有,我也並不在意天下會不會統一,我只是不想因爲某些人的私慾,再多一些像玉兒這樣的孩子,家人失散,生靈塗炭。從小到大,我就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女孩子,沒想過外面的世界怎麼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從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註定了不平凡,是好事啊。”
老爺子眼睛紅
紅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君恪輕聲說道:“霓裳每一個選擇,都是深思熟慮了的,當初她既然選了你,或許是她早就已經知道她會面臨一劫,將來,她只是代替你繼續存在於世上,與以前並無不同。你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她會繼承你所有的記憶,幫你照顧你的家人,同時,身上揹負着她未完成的使命,必須繼續往前。”沈君恪將阿彩寫的那封信交給歐陽阿凝,還有神鬼令也一併放在桌上,轉頭掃了小白一眼,沉聲說道,“小白,我們回去。”
這一次,小白沒有跟沈君恪計較,他知道應該讓他們祖孫三人再享受一下天倫之樂,時間不多了。
……
等到沈君恪和小白走了之後,玉兒的眼睛開始不斷的在老爺子和阿凝的身上轉來轉去,最後,哭着說道:“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只不過一會時間,好像什麼都變了呢?爺爺,阿凝她到底在說什麼?”
歐陽阿凝與老爺子對視了一眼,“爺爺,他們說得沒錯,我和她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我走了之後,她會繼續留在你的身邊陪着你,照顧你的。”說完後,才轉頭看着玉兒,輕聲說道,“別怕,傻玉兒,只是我的陽壽盡了,會有另外一個人來代替我繼續活下去,但是,我和她是同一個人,你放心,她一定會像我一樣疼你的。”
玉兒衝過去一把將歐陽阿凝緊緊的抱住,轉頭看着老爺子,激動的喊道:“不行,不行,爺爺,我們都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而已,外面那些事情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不要阿凝去送死,我不要。阿凝,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我們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如果沒有她,就沒有爺爺,就沒有我們,我們雖然只是普通人,但是我們卻要懂得感恩,去報答她曾經救過爺爺,救過那麼多的人。”歐陽阿凝輕輕的放下手裡的信,然後看着那塊神鬼令,對着玉兒輕笑道,“就連這個我也見到過,而且不止一次。它是我的。”
歐陽阿凝轉頭看着老爺子,點了點頭,走到牀上去躺下,玉兒衝上去攔着她,“阿凝,不要啊,不要……”
歐陽阿凝有些不悅的看着玉兒:“如果我不這樣做,我也活不過這一個月了,能夠讓另外一個我重生,爲什麼不?”歐陽阿凝將神鬼令翻了一個面,輕輕的念着上面的咒語,“神鬼令出,天下一統。”說完,用力的朝着自己的心臟刺了下去,老爺子將玉兒用力的拉到懷裡,遮着她的眼睛。他壓抑的哭出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玉兒和老爺子兩個人相擁着坐在地上,靜靜的看着早就已經沒了呼吸,卻也沒有再醒過來的歐陽阿凝,表情麻木,連痛都不知道了,就那樣,怔怔的,看着她。
玉兒輕聲問道:“爺爺,阿凝是不是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她直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爲什麼他們都敢去賭,如果那些人是騙子,如果,這只不過是一個誤會,阿凝她……
……
沈君恪和小
白也是一夜沒睡,小白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說道:“如果是我,我也未必肯的,莫名其妙的來一個人,告訴我,說我只不過是他的替身,現在他死了,所以我也要死,不然的話,他就活不了。如果換成是我,我管他是死是活,憑什麼我就要成全他?沈君恪,你說他們會不會改變主意,然後趁我們不在就逃了?”
“不會的!”沈君恪慢慢的轉過身,看着小白,說道,“阿彩的眼光不會出錯的。所以,她永遠都不會把她的魂魄放在你的身上。”說完,沈君恪勾了勾脣。小白嘴角一抽,他沒有看錯吧?剛纔沈君恪是在笑?
沈君恪指了指桌子上面的東西,小白順着看了過去,見到白玉鐲外面像是有一層殼居然開始在慢慢的從它的身上剝離,透出一點點的光來,就像是小雞即將從蛋殼裡爬出來似的,越來越多的光亮,包括阿彩的鎖魂鏈,原本黯淡無光,現在也恢復了原來的顏色。小白就要往歐陽家跑去,卻被沈君恪一把拉住,“天亮了再去吧。”
“可是阿彩一定很想見到你的。”小白轉身看着沈君恪,“莫非你到現在還要在我面前扮矜持麼?前段時間你簡直有了毀天滅地的殺氣,現在好不容易阿彩又回來了,你怎麼還能這麼淡定?”
“我和阿彩,遲早都會走到一起的,這麼多年我都等了,爲何要在意這麼短短一夜?”沈君恪轉頭看着小白,笑了笑,“其實你倒是讓我最覺得意外的一個,我本以爲你會因爲你身世的事,做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決定。”
小白自嘲的笑了笑,“我哪有你想的那麼堅強,我回去之後立刻就去問了我師父,你猜我師父是怎麼說的?我師父說,‘你以爲爲師這麼多年的修行真的都是白白浪費的麼?爲師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身上有很重的妖氣,但是,你又確實是一個肉體凡胎。’後來我師父告訴我,這些年,他已經盡力將我身上的妖性壓制住,只是,那個人的功力太深,我師父也沒有辦法將我體內的妖胎拿出來。哎,你說,這個妖胎拿出來之後,我會不會死?”
沈君恪居然覺得瞬間有些無言以對,他看着小白重重的嘆了口氣,隨後,搖了搖頭:“一個千年修行的妖,居然弄出來這麼一個低智商的妖胎,真是可憐了。”
所謂的妖胎,指的是小白這個人,並非是說像阿彩那樣,將自己的魂魄寄於那些陽壽不長的人身上,替她暫管,簡單的來說,小白整個人,根本就是一個妖。而且是一隻千年妖的妖胎。就和陰陽師的陰陽神一樣!不過,也看得出來,珠璣確實是在小白的身上費了不少的心血,如果小白體內的妖性大發,他的法力與那個千年道行的妖是一樣的。只是希望,將來他不會變成他們的敵人。
不過,或許在小白的妖性還沒有破繭而出時,他們能夠想到別的辦法去制止。
沈君恪走到窗邊,看着天邊第一抹亮色透過窗口,他雙手負於身後,走了出去,小白反應過來之後,趕緊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