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衛,官道上。
一支長長的隊伍正行軍,軍容整齊,步伐一致,除了這些,這支軍隊和別的軍隊絕然不同,大家清一色的軍綠色棉大衣,戴着綠色的鋼盔,腰間束着武裝帶,背上揹着四四方方,像豆腐快一樣的行軍被。
這正是獨立旅。
獨立旅已經接到張豐的命令,全旅數千人,除了留下數百輔助人員留守天津衛之外,所有戰鬥人員開拔,朝山海關進發,從山海關出關,然後前往錦州。
天津衛一帶的老百姓,自然對獨立比較熟悉,大家也不大驚小怪,但過了廊坊,漸漸遠離天津衛之後,其他的老百姓,看到獨立旅的行軍隊伍則一臉的新奇。
“你們看,那是什麼!”
官道旁邊,正有一個茶亭,有一些挑夫,行商等正在歇息喝茶,正巧,獨立旅從茶亭旁邊經過。
茶亭之中的幾乎所有人停了下來,紛紛看向茶亭外面,看向茶亭旁邊官道上正在行軍的隊伍,顯然,大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隊伍。
大家以前見到過的,或者聽說過的,都是穿着鎧甲,拿着刀劍的,從來未見過穿着軍綠色棉大衣,戴着鋼盔,揹着行軍被,端着燧發火槍的隊伍。
“看到沒有,他們的隊伍真整齊。”
“看,那旗幟上一個大大的‘張’字!”
“他們背上背的是什麼,四四方方,像一個豆腐塊。”
“他們全部都是火槍,幾乎沒有人拿刀劍呢。”
“……”
大家一臉新奇,在品頭論足,顯得興致勃勃,有人甚至惦着腳尖,想站得更高一點,看得更清楚一點。
隊伍很長,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戰士們排成整齊的三列,先是一排一排整齊的戰士,然後,看到了一輛一輛的大車,不過,大車用油布蓋得嚴嚴實實,看不出車上是什麼東西。
後來,大家又看到了一些更加奇怪的東西,這東西有兩個輪子,用馬拉着前進,這東西似乎還有一根長長的管子,但也用油布蓋得嚴嚴實實,根本就看出來是什麼。
“你們看,那東西好奇怪,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是哦,真奇怪,看上去有一點像大炮,但又不像!”
“我認真的數了數,那東西足有三十六個之多呢。”
“……”
這些人看到,正是獨立旅炮兵營的七十毫米火炮,每一門火炮用油布蓋得很嚴實,正用馬拉着前進,隨大隊伍一起行軍。
………
錦州港,碼頭。
張豐下了船,站在碼頭上,目光看着不遠處那支過來的明軍,張豐已經看得非常清楚,對方大約數十人,領頭數人騎着高頭大馬,後面跟着數十兵丁,這騎馬的數人之中,有一人還是太監,且張豐還認出來了,這正是趙廣才。
張豐沒有動,張豐的身後站着王朝勇、趙衛斌以及數名警衛,這些人過來,在張豐的面前停下來,距離只有兩、三米,領頭的那名太監正是趙廣才,這些人也不下馬。
趙廣才大聲道:“你們可是松江總兵張豐的部下,你們張總兵呢?”
張豐面色一冷,這趙廣才還真當自己是一顆蔥,裝模作樣,自己明明站在這裡,居然裝作不認識,態度倨傲,也不下馬,自己可是堂堂三品總兵。
張豐不說話,王朝勇則大聲道:“這正是我們張總兵,來者何人,還不下馬向我們總兵大人行禮。”
趙廣才根本沒有下馬的意思,騎在馬上居高臨下,“你就是張總兵,正好,我奉高公公的命令過來通知你們,你們先不要進城了,在城外選地方暫時駐紮。”
這下子,張豐就不爽了,老子千里迢迢趕過來,居然不讓進城,要我們在野外宿營,豈有此理!
張豐臉色一冷,給了王朝勇一個眼神,王朝勇自然心領神會,大聲喊道:“將這些人給我拿下,他們肯定是冒充的。”
趙衛斌也是一個不安分的主,馬上添油加醋的大聲道:“對,他們肯定是冒充,基本禮儀都不知道,且還假傳信息,估計是韃子,給我拿下。”
頓時,戰士們的槍口紛紛對準這數十人,數名警衛更是將趙廣才從馬上一把拉下來,然後就是一頓暴打,拳打腳踢,趙廣才瞬間就被打成豬頭,甚至王朝勇都上去踢了幾腳。
那數十兵丁驚呆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本來還想反抗一下,但看到周圍全是黑洞洞的槍口,這就不敢動了。
領頭的武將看似像一名千總,這名千總本來是想抽出自己的佩刀,但馬上就停住了,翻身下馬,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這名千總跪在地上行禮,心驚膽戰的道:“張….張總兵,我…我們不是奸細,不是假冒的,我們是高公公的屬下,這是我的令牌。”
說完,這名千總急急忙忙拿出自己的令牌,張豐自然知道他們不是假冒的,張豐看都不看令牌,右手一擡,正在打人的數名警衛馬上停了下來,而趙廣才已經被打得慘不忍睹。
“哦,原來弄錯了。”張豐冷冷的道:“回去告訴高起潛那死太監,老子遲早會收拾他,既然你們不歡迎我們入城,我們就不進城了,不麻煩你們。”
說完,張豐重重的哼了一聲。
那名千總只敢點頭,然後帶着那些兵丁,帶上那被打成豬頭的趙廣才灰溜溜的走了。
張豐看到趙廣才的豬頭模樣,心中一陣舒爽,心中爽爽的想道,叫你擺譜,叫你裝作不認識老子,哈哈……
待這些人走遠了,王朝勇面色凝重的道:“總兵大人,我們真不進城?這裡這麼冷,大家呆在外面的話……”
張豐揮手打斷王朝勇的話,和高起潛之間的樑子已經結死了,進城是不可能的。
張豐道:“在外面選地方駐紮吧,現在已經是農曆二月中旬,天氣會漸漸的暖和,另外,戰士們都穿了棉大衣,帶了行軍被,我們的帳篷也還算充足,再砍一些木祡,生上火,大家凍不到。”
王朝勇點一點頭,指揮大家下船,且親自帶着人去選地方駐紮,在錦州城外東北方向數裡,一座不知名的小山頭,山腳下,一片平坦,戰士們開始在那一帶駐紮,開始搭建帳篷。
甚至有些戰士上山砍一些樹,用來生火,或用來搭建房屋,或是在營地外圍修建工事等等。
山頭上,清理一番,平整一番,數座大帳篷搭建起來,這裡是張豐的指揮部,居高臨下,視野開闊,不但能看到山腳下那大片的營地,也能看到數裡外的錦州城。
下午時分。
帳篷已經搭建起來,營地外圍的防禦和警戒工事還在修建,碼頭周圍也是一樣,一些帳篷搭建好,一些防禦工事在修建。
甚至有一些是環形工事,用沙袋修建,圍成大半個人高,直徑三、五米,每一個環形工事裡面三、五名戰士,更遠處,還有拒馬,壕溝等等。
不遠處的海面上,艦隊正在編隊離開,漸漸的遠去,艦隊離開錦州港碼頭將返回上海港,然後運來下一批戰士和物資等等。
作戰指揮室。
大帳篷的中央,正有數名警衛員在製作沙盤,按照張豐的要求,以指揮部所在地位中心,將方圓數十里的地形用沙盤的形式做出來,這是戰術沙盤。
張豐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千里迢迢趕來,遠至遼東,對這一帶的情況基本上屬於兩眼一抹黑。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偵查,弄清楚周邊的情況,地形情況,韃子的情況,明軍的部署情況,附近的城池,村鎮等等。
但這需要時間,第一時間,所有的騎兵偵查兵全部派出去,三、五人一組,開始進行偵查。
這次,關鵬也隨軍而來,且還帶了數十情報精英,關鵬手下的情報隊員也全部撒了出去,化妝成老百姓,或是行商,或是獵戶,或是小販等等各行各業的角色。
情報隊員們撒出去之後,宛如進入大海之中水滴,很快就消失不見,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之中,混進了各行各業之中。
………
距離錦州數十里,有一個韃子的營地,從營地的規模看,人數起碼數萬,且還有騎兵,重甲步兵,弓箭兵,此外還有火槍兵,滿清的那個火器營正在這裡。
營地中心位置數頂巨大的帳篷,其中最大的帳篷頂上旗幟飄揚,如果有明軍將領看到這面旗幟,肯定會一眼認出來,這正是多爾袞的旗幟。
沒錯,正是多爾袞。
多爾袞已經於兩天之前到了這裡,大帳之中,正有滿清將領在向多爾袞彙報軍情。
“主子,張豐已經到了錦州城外,在錦州城外東北數裡紮營,並未進錦州城內。”
“哦。”多爾袞道:“他們速度這麼快,從松江府至錦州這可是足足數千裡,沒有一個月的時間,休想到達錦州城外。”
彙報的滿清將領道:“主子,他們是乘船抵達的,且乘坐一種會冒煙的怪船,那些船很大,他們來了足足數千人。”
怪船嗎?多爾袞才懶得去深究那是什麼怪船,多爾袞最在意的是對方來了多少人,聽聞只有區區數千人,不禁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