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張遠祥也說起了自己以後的打算。
張遠祥道:“豐兒,布莊之中的布匹我準備低價處理,織坊也準備低價轉手,大約能籌集一千兩左右,加上手上的約兩百兩現銀,帶上這些錢,我們回鄉下,添置幾十畝田產,然後……”
張豐打斷了張遠祥的說話,張豐道:“父親,我們的織坊也有數十張織機吧,附帶還有一大塊地,怎麼賣掉織坊,處理完布莊之中的布匹才能籌一千兩左右。”
對於這個時代的物價,張豐已經有大致的瞭解,一兩銀子大約能買兩石糧食,或買一匹棉布。
張遠祥苦笑道:“我們家的這個織坊,一共先後投入了數千兩銀子,現在只能以幾百兩的價格低價轉手,即使這個價格,我也找了好幾天才找到買家。”
幾千兩的投入,幾百兩就賣掉,虧大了!
也正是因爲這個織坊,張家的錢財全部耗在了裡面,張豐不忍心就這麼低價賤賣。
張豐道:“父親,我們是否能不賣織坊。”
張遠祥嘆了一口氣道:“不賣不行啊!如果這處宅子還在,靠着布莊的盈利,也許還能再撐下去,但宅子被徐家收回去之後,沒有了布莊的盈利,這個織坊我是實在無法經營下去。”
是啊!一直在虧本,怎麼能再經營下去。
張豐陷入了沉思,看到張豐一副思考的模樣,張遠祥心中想道,自從豐兒腦袋被打了一下之後,整個人似乎有不小的變化,現在更是知道爲自己分憂。張遠祥甚感欣慰。
想了良久之後,張豐道:“父親,要破解當前的困局,首先要保住這處宅子,不要讓徐家收回去,另外,還要實現織坊的盈利。”
可這談何容易啊!
張遠祥只能一陣苦笑,張遠祥自問,自己是毫無辦法,無能爲力。
宅子被自己抵押給了徐家,立下了白紙黑字的字據,現在自己無力還錢,徐家要收回宅子,張遠祥沒有一點辦法。除非,除非自己在短短几天的時間之內就能籌到欠款。
張豐打量着這所宅子,一開始,張豐就喜歡上了這裡,不過,現在看來,在這裡住不了幾天,然後就要搬離這裡。
哎!張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張豐暫時也沒有什麼辦法,對這松江府的人和物都不熟悉,張豐也暫時沒有辦法在短短几天之內籌集到這一樣筆錢。
張豐道:“父親,目前這個情況,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真要回鄉下去,我們就一起回鄉下”
感受到張豐的主見和自信,張遠祥心中一陣高興,心中想道,自己的豐兒真的長大了。
張豐道:“父親,徐家多少天之後來收房?”
張遠祥道:“還有五天,徐家要求我們五天之內搬出這裡,五天之後,徐家就要收回這處宅子。”
五天!
張豐心中想道,時間還真夠緊迫的,目前來說,要儘量弄清楚情況,相出辦法,另外,張豐還想要去自己家的那處織坊看一看。
對於明末資本主義的萌芽,張豐心中非常感興趣,對自己家的這處織坊就更加感興趣。
於是,張豐道:“父親,能否帶我去織坊看一看。”
張遠祥道:“行,我們這就去。”
張家有馬車,夥計很快就將馬車備好,兩人上車,朝着城外而去,張家的織坊在城東郊區,並不在城內。
坐在馬車上,張豐打量着街道上的情景,看着一切都十分新鮮,不過,此時張豐沒有過多的心情看街景。
半響之後,馬車出了城,又行駛兩、三裡地之後,在一處院子前停了下來。
這裡是郊區,房屋極少,放眼望去,不是農田就是荒地,張家的織坊由幾棟民房組成,民房的周圍是圍牆,圍牆外面是大片的荒地,雜草叢生,不過,這片荒地夠大,地勢也非常的平坦。
張豐道:“父親,這周圍的大片荒地全是我們家的嗎?”
看着這片荒地,張遠祥苦笑着道:“當初頭腦發熱,覺得地價便宜,一口氣全面買了下來,哎,現在全部砸在手裡了,這些荒地土質很差,不適合種地,即使想賣掉,也賣不起價錢。”
張豐恍然,終於明白,自己家的織坊爲什麼當初投入了數千兩,一下子幾乎掏空了所有錢財,原來順帶買下了這麼一大片的荒地,張豐目測,這一片荒地的面積起碼兩三百畝。
我的個乖乖,兩三百畝的面積。
張遠祥訕訕的道:“豐兒,爲父當初就是見地價便宜,一畝地只要幾兩銀子,一口氣將這片荒地全買下來,本來準備等有錢之後將這裡全部開墾成爲旱地,想着能賺一大筆,沒有想道,哎……”
一畝地只要幾兩銀子,絕對是白菜價,難怪張遠祥一下子買了兩、三百畝。
一畝水田價值起碼二、三十兩,一畝好一點的旱地,價值也要十兩以上,如果這一帶真的開墾成爲旱地,也確實能賺一大筆。
張遠祥在那裡唉聲嘆氣,非常懊悔自己當初的決定,而張豐則微微興奮,心中想道,好大的一片地啊,還如此的平坦乾燥,好,非常好!
張豐道:“父親,這麼大一片地,這也許是一件好事。”
一件好事?
張遠祥驚異的看了看張豐,這麼大一塊地砸在自己手上,張遠祥一直急着脫手,織坊加這一大塊荒地,要價五百兩,找了好幾天才找到一個買家,根本就無人問津,現在,張豐說是好事。
張豐心情高興,笑着道:“父親,我們去織坊看一看。”
張遠祥點一點頭,兩人進了大門,進入院子裡面,院子像一個大四合院,一間間民房裡面,正擺了不少的織布機,正有不少的人在忙碌。
一個帶着瓜皮小帽的中年人滿臉恭敬走了過來,“老爺,您來了。”
張遠祥點一點頭道:“豐兒,這是楊管事。”
楊升海其實算得上張遠祥的一遠房親戚,因爲粗通文墨,也會算賬,被張遠祥請了過來,在織坊擔任管事。
楊升海是一個非常機靈的人,馬上道:“大少爺,您好。”
張豐熱情的道:“楊管事,你好。”
見自己大少爺這麼客氣,楊升海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心中微微激動,在這個時代,等級森嚴,沒有人人平等這一說,在楊升海的心目之中,大少爺就是高高在上的,哪裡會和自己一個下人這麼客氣。
張豐看楊升海的表情,心中很快明白,爲了不顯得太出格,張豐倒也沒有再和楊升海說什麼,而是對張遠祥道:“父親,我們到處看一看。”
於是,張遠祥和張豐在前,楊升海恭敬的跟在後面,張豐在織坊到處看了看。
織坊的工人一片忙碌,但張豐看出來,這裡很不規範,織機也是非常老式的那種,效率非常低下,估計一個熟練工人幾天也織不了一匹布。
看到這樣低下效率,張豐心中想道,效率非常低下,勞動力成本佔了極大的比重啊!同時,張豐也注意到了整個生產流程,棉花從外面採購,然後紡紗,織布,染色,最後出售。
張豐心中想道,如果能提高效率,還是大有錢賺,也能解當前的困局,心中有這樣的想法,張豐的眼光一變,開始從技術和工藝的角度看着這一切。
看了一番之後,張豐就興奮和高興起來,因爲張豐已經找到了提高效率的好辦法。
張豐道:“父親,我們一天織多少匹布?”
張遠祥道:“我們一天能織十幾匹布,以前每一匹白布能賣到一兩三分銀子,現在比較難以賣出去,一匹白布能賣一兩銀子就不錯了。”
旁邊的楊升海恭敬的道:“大少爺,我們三十幾張織機,一天織出十幾匹布,已經非常不錯了。”
顯然,楊升海對這個數量非常滿意。
張豐就只能暗暗搖頭了,這樣的效率,三十幾張織機,三十幾個熟練織工,再加上紡紗工人等,整個織坊差不多七、八十號人,一天才十幾匹布,張豐無語了。
不過,想到這是明末,生產力本來就極爲低下,張豐又漸漸釋然,同時,感到自己機會來了。
改良一下織布工藝,提高織布效率,這對張豐來說,難度不大。
通過和張遠祥、楊升海交談,張豐也弄清楚了,一個熟練織工日薪大約二、三十文錢,一匹布需要的工資成本大約佔了七成以上。
工資加材料,再加上其他,織出一匹布的成本大約八、九百文錢,像以前,一匹布能賣一兩三分銀子,也就是一千三百文錢,自然利潤豐厚,現在賣一兩銀子,只能算是薄利,如果銷路不暢,造成積壓的話,虧本也有可能。
張家的這個織坊就是一直虧本,這也是張遠祥想低價賣掉這個織坊的原因。
張豐道:“父親,如果效率能提高一倍以上,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