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識心意
?夜已深。
譚少卿靜靜坐在客廳沙發上發着呆,面前放着一碗早已經冷卻的‘肉’絲面。那是幾個小時前,她特意給那個人做的。
早上醒來,身側空空如也,一‘摸’被褥,沒有半點溫度,她當時就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以爲這一切果真是夢中夢,賀東秦沒有回來,她也沒有聽到任何讓人可怖的新聞。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包裹的笨拙而嚴實,紗布是嶄新的,她這才鬆了一口氣,都不是夢,他完好無缺的回來了。
王媽說:“先生起的很早,說有急事就匆忙走了。”
譚少卿一想,“也對啊,公司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呢,那麼一大灘爛攤子在那裡。”
不由得有些遺憾和失落,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說說話呢啊。
轉念一想,早上見不到也沒關係,還有中午,還有晚上嘛,將來還有更多的時間。
將來……譚少卿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愣住了,她已經在想象和他的將來了麼?
從前她以爲,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正視過他們的那一紙婚約,總覺得這是在賀東秦強迫之下才會有的產物,絕非她的自願,可是現在,她柔腸百轉,相思滿溢,能在沙發上一枯等就是一天,真是像極了尋常人家深夜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
那一場莫須有的災難,徹底讓她發現了自己心,她的心,從來都被他牢牢佔據,偶爾偏離,卻不會改變方向。
譚少卿靠在沙發上,覺得無比幸福,六年來,除了譚朗平安降生,她竟從來沒有哪一刻像從前那樣感到安穩和幸福。
望眼‘欲’穿的一天轉眼過去,那個人到現在也沒有回來。譚少卿看了一眼外面升得高高的月亮,明亮皎潔,默默散着清幽的白光,她蜷了蜷身子,明明已經是入夏的天氣,她怎麼還是覺得涼颼颼的,難道是因爲落水受的寒還沒有好?
心裡莫名的有些委屈,自己身體也都還沒有好啊,幹什麼一回來就這麼拼命?
王媽遠遠地走過來,譚少卿下意識地起身,漂亮的眸子裡滿是期待:“是先生回來了麼?”
待人走近了,才發現王媽手裡拿着開水和感冒‘藥’。原來是催她吃‘藥’的。
眼裡的小小的火焰瞬間熄滅,譚少卿無力的重新躺下去,有些無聊地打開電視機,藉着電視閃爍的光影,譚少卿臉上的表情明明滅滅,她咬了咬‘脣’,終於開口:“先生……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王媽將水喝‘藥’遞過來給她,眼裡有些柔和的笑意:“先生剛從國外回來,公司裡頭肯定很忙,說不定先生現在正在外頭應酬呢,以前忙到晚上不回來也常有的,太太您不必擔心。”
“我……其實也沒有很擔心。”譚少卿垂着頭:“他身上不是還有傷麼,這麼累,身體恐怕經不起這麼折騰了吧。”
王媽笑道:“先生是個工作狂,忙起來一貫是這樣的。”
“是嗎……”譚少卿小聲到,聲音有些失望,目光移向窗外的明月,眼睛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夜也深了,您還是吃了‘藥’,先上去睡吧。”王媽將水喝‘藥’再次遞過來,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王媽既覺得欣慰,又有些於心不忍,伸手將譚少卿批在肩頭的外套攏得更加嚴密一些:“現在夜裡還是很涼,太太您體質不大好,要小心身體。”
譚少卿扯了扯‘脣’角,伸手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將綠白相間的膠囊全部扔進嘴裡。
‘藥’剛剛嚥下去,窗外便傳來汽車鳴笛聲,譚少卿手都頓住餓了,下意識地往‘門’外看去,王媽笑着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肯定是先生回來了。”
譚少卿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忘記了自己的腳還包的嚴嚴實實的,起身就要往外走,一個趔趄就摔倒在沙發上。
幸好不疼。
王媽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太太不要着急,讓王媽先去看看。”
譚少卿一下子羞紅了臉,她覺得既難爲情又尷尬,剛纔那個樣子,好像是要餓虎撲食一般,真是太丟臉了。
不過王媽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看上去‘挺’高興的笑笑,便出去了。譚少卿老老實實地窩在沙發裡,再也不敢動,生怕再當着賀東秦的面鬧出什麼笑話來。
不一會兒,賀東秦披着一身的濃濃夜‘色’,大步流星地踏進了屋,王媽恰好在‘門’口,和他遇上,低聲和他說了幾句,賀東秦的目光便直直地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譚少卿本來也正朝他看着,他這麼一回看,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低下頭,臉驀地騰騰燒了起來,心裡暗暗地責備自己:譚少卿,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你沒事低什麼頭啊,真丟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譚少卿閉了閉眼,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厲害。
她是怎麼了?
就算自己喜歡他,好幾天沒見他,她也不用緊張成這種樣子啊,好尷尬啊。
她垂着頭,腦子裡不停的胡思‘亂’想着,賀東秦已經在她身邊停下,她可以看見他閃亮的皮鞋和和筆直修長的‘腿’。
“吃過‘藥’了?”驀地,她聽見他開口,聲音很平和。
譚少卿擡起頭,便直直地對上他的臉,他的臉瘦削了許多,但是還好,眼神看起來沒有很疲憊,還頗有些鋒芒畢‘露’的樣子。
“剛剛吃過。”譚少卿道:“你吃了晚飯沒有?我給你做了面……”頓了頓,她有些尷尬地指了指桌上的那碗變冷變硬的麪條,“可是時間太久了,不能吃了……”
賀東秦抿着‘脣’角,臉上沒什麼表情,既看不出感動,也看不出其他的什麼表情來。
“……要不,我去再給你做一碗?”譚少卿說着,就要起身,慌忙間又忘記了自己被包的殘廢的那隻腳,果不其然又摔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賀東秦伸出手來扶着她的腰:“你小心一些。”
“我……”譚少卿又急又囧,覺得自己的表現真的是笨爆了,她懊惱地撓了撓頭髮:“我沒有事,就是老忘記自己‘腿’傷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