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們是天南地北的到處跑，畢竟敵強我弱，裝備也好人員戰鬥素質也好，都跟不上，只能打游擊戰，從南到北，從北到南的來回跑。”
“不過大家彼此都能知道對方的消息，還可以彼此通信，雖然信件傳遞很慢，有時候幾個月才能收到，不過彼此依舊在交流，”樑老爺子說，“我接到你爺爺最後一封信的時候，他說自己要去北邊，這次可能去得挺遠。”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這次是去靠近內蒙古邊境的地方埋伏敵軍的一個運輸大隊，”樑老爺子停了一下說，“這次原本所有人都沒有放在心上的戰鬥，卻讓林山的主力團吃了大虧，他們竟然被敵方反埋伏，和對方三個裝備精良的敵方精英團火拼上了！”
“林山畢竟是林山，主力團也不是吃素的，面對敵方三個精英團，依舊是幾乎全殲了對方，但是主力團三分之二的勇士戰死！其中包括你的爺爺蕭炳軍！”樑老爺子繼續說。
蕭峰一直在靜靜的聽着，只是在聽到爺爺的訊息時候，面色才微微有些變化。
“林山回來以後大發雷霆，讓黨中央在全軍掃蕩式摸排內奸，槍斃了好幾個被定位內奸的人，才平息了他的怒火，”樑老爺子繼續說，“你的爺爺蕭炳軍戰死，被追認爲英雄，我當時連喝了一個星期的酒，天天醉得不省人事，被首長關了禁閉，直到發誓戒酒，才重新放了出來……”
樑老爺子嘆了一口氣說：“戰場是無情的，每天都會有很多人死去，能活下來的都是幸運兒，也許是你爺爺保佑，雖然之後我也是浴血奮戰，但是卻僥倖活到了新中國成立！”
“曾經我和你爺爺在喝酒時候定過，以後我們要結成親家，我們的孩子定下娃娃親，不過你爺爺犧牲的時候還沒有結婚，這個約定也就沒辦法實現了……”樑老爺子說，“直到十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才發現了你爺爺，而你爺爺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一直隱姓埋名，甚至不想和我相認，後來我說出當年婚約的事兒可那是你父親和你大伯都結婚了，而敬山也結婚了，所以這才約定你和嫣然成婚，當時你爺爺對我的提議沒有反對，算是默認和我相認了，但是他說以後我們不要走動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這才十多年都沒有聯繫了……”
“直到他臨去世的時候，才聯繫了我……”
“我爺爺在去世前聯繫過您？”蕭峰身體一震意外的問道。
“是的，他聯繫了我，最後一次聯繫我……”樑老爺子說。
蕭峰感覺心跳得有些厲害，自己的爺爺不會無緣無故在彌留之際聯繫自己最信任的老戰友。
“那麼，我爺爺有沒有說些什麼？”蕭峰覺得口中有些發乾。
“你的爺爺只給我留了一句話……”樑老爺子看着蕭峰說，“他說，‘當年的婚約還算不算數？’”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頭，蕭峰感
覺眼睛有些發澀，鼻子微微發酸。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意義卻沒有那麼簡單，他是不放心自己啊。
從小到大，蕭峰並沒有感覺出自己的爺爺和其他人的爺爺有什麼不同，自己的爺爺一樣會說故事，一樣會在夏天給自己用蒲扇驅趕蚊蟲，一樣會在自己調皮闖禍的時候把自己護在身後……
蕭峰印象中的爺爺，一直是和藹慈祥，從來不輕易發怒，但是周圍的人都很尊重他。
“孩子，我也想問一下，你爺爺在臨終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些什麼？”樑老爺子問。
蕭峰閉上眼睛，努力的回想着，用盡全部的精力，努力回想爺爺究竟跟自己說過些什麼，留下了些什麼隱晦的暗示……
但是那個時候的他實在太沒心沒肺了，完全不記得爺爺有跟他說過什麼重要的事情，也許爺爺是說過的，但是沉迷遊戲的他可能根本沒有聽進去。
蕭峰心中有些悔恨，臉上現出一些痛苦的神色，他有些吃力的用手扶住腦袋，感覺太陽穴有些刺痛的難受……
“對不起，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不記得爺爺跟我說過什麼重要的話！”蕭峰痛苦的說。
“不要緊，記憶在我們的腦中，或許忘記存在哪個盒子裡，但是終有一天會在不經意中打開……”樑老爺子對蕭峰說，“我也問過你父母了，他們也說當時太過悲傷，不記得了……”
“樑老爺子，您需要休息了。”旁邊一個醫生走過來提醒說。
樑老爺子擺擺手說：“我的身體自己清楚，沒有關係，我再聊會。”
醫生看了看蕭峰說了一句：“還是儘量多休息，再給您15分鐘時間吧。”
蕭峰的目光望向樑老爺子，徵求他的意。
“別聽那些醫生的……”樑老爺子笑着說，“從幾十年前我就知道，他們就喜歡嚇唬人，那時候我在後方軍醫院的時候，他們還說我會終生殘疾……結果呢，我在戰場上單挑三個鬼子都沒問題！”
蕭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老年人有時候像小孩子脾氣一樣，只能順着來。
“我們再說你爺爺，”樑老爺子看了看蕭峰，“當年你爺爺犧牲，我也偷偷調查過，但是畢竟是戰爭年代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和平年代到來以後，這個戰役我又暗地調研過，發現疑點很多……”
“當年在靠近邊境的那個地方，不是軍事重地，沒有重要物資和人員，爲什麼會有敵方的精銳團出現？”
“從主力團繳獲的軍火來看，那三個團應該是精銳中的精銳，完全沒有道理會出現在那裡……”樑老爺子說。
“或許是爲了剿滅林山的主力團。”蕭峰分析說，如果內奸說法成立的話，那麼或許對方的目標是林山。
樑老爺子搖了搖頭說：“主力團這次行動完全是林山臨時起意，內奸的說法我不太相信，主力團當時
的任務目標並不是敵方這隻運輸隊，這只不過是他半路得到消息臨時的一次襲擊，而且主力團的行動路線和速度都是林山一個人決定的，敵人就算是再神通廣大，也沒有辦法調三個團過去演這場戲去騙一個根本不知道在哪裡的主力團！”
“況且，三個精銳團在主力戰場發揮的作用是巨大的，完全沒有理由調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去！”
“林山是個軍事天才，解放後，他地位極高，我這些調查只能秘密進行，而更讓人不解的是，和平年代到來以後，本來擁有極光明政治前途的林山卻選擇了低調的退出，移居到了海外。”樑老爺子說。
“而當年他的老部下，一些人跟隨他退出歷史舞臺，一部分卻莫名的在戰爭年代失蹤和死亡了，”樑老爺子繼續說，“這些事情都讓人覺得非常的詭異，似乎隱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
“而你爺爺的隱姓埋名，更讓我相信，當年那場伏擊戰一定擁有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巨大的秘密，真相已經被認爲的湮沒了。”樑老爺子說。
“當年的那些老戰士都不在了嗎？”蕭峰問。
“那時候纔是反侵略戰爭時期，後來又經歷瞭解放戰爭，十多年裡，林山麾下的主力團幾乎重新換了一遍人，當年的那些老人，正如我所調查的結果，一個都不在了！這正是我覺得不同尋常的地方。”樑老爺子說。
“但是有一個人一定知道，林山一定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蕭峰說。
“林山……”樑老爺子目光望向虛空之中，搖了搖頭說，“這個人是一代梟雄啊……他年紀比我們要年輕很多，但是卻是個真正的領袖人物！說實話，我內心也很佩服他，但是這個人同樣也讓人畏懼！”
“對不起，兩位，15分鐘已經到了，樑老爺子需要休息。”醫生再次走過來提醒說。
“知道了，知道了，我再和小峰說兩句話就休息。”樑老爺子揮揮手示意醫生出去，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了出去，關上了玻璃病房的門。
“這裡是隔音的，我們說的話沒有其他人會聽見，”樑老爺子說，“我是死過很多次的人了，對生死已經看得很淡了，多活一天對我來說都是賺的，有時候我也有些心急，想去下面看看老戰友們，他們一定怪我太貪生了……”
“老爺子別這麼說……”
“呵呵，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樑老爺子笑着說，“我和你的爺爺蕭炳軍一樣，只有一個希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後人能夠平安幸福，我希望你和若嫣兩個以後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境，都能彼此攜持，相濡以沫，雖然你們年齡上有些差距，但這都不是問題，我留了一筆財產給若嫣，就當是若嫣的嫁妝……”
“我會的，老爺子。”蕭峰點了點頭說。
“我相信你……”樑老爺子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他說，“因爲你的爺爺告訴我，他有一個孫子叫蕭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