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路遠滔滔不絕的講着，而李凡則似乎還沒從得知自己愛妻已經隕落的震驚、傷痛中回過神來。
“時也，命也。難怪前段時間我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被困於此，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李凡面帶哀傷的說道。
“吾兒，可有名字了？”
孫路遠神色自若的說道：“孫天賜，凝鷺她死前親自爲兒子起的。”
短暫的沉默之後，李凡悲痛又有些欣慰的說道：“天賜……好名字。”
在聊完孫天賜的話題之後，孫路遠神色慢慢變得嚴肅起來，說起了正事。
“你大伯，孫路常，要走了。”
孫路遠簡單講述了一遍劍光現天穹，帶來星海彼端玄商仙舟消息的事情。
李凡有些吃驚：“如此看來，遠赴星空之外，根本不是什麼好事。能推脫麼？”
孫路遠搖了搖頭：“此事目前的情況，是知道底細的仙盟上層家族、避之不及，而不明所以的下層鎮守合道爭着要去。爲了多些替死鬼，自然不會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們。當真有點諷刺意味。”
“大伯雖然是合道修爲，不過這些年安逸慣了。恐怕……”李凡略顯擔憂的說道。
“要不是我鎮守在此處，分不開身。我定當代替大伯，去星海外走一遭。”
李凡的話說的斬釘截鐵，倒是很符合孫昂之前表現的形象。
孫路遠倒也沒有懷疑，只是目露不豫之色：“我們孫家風頭太盛，鎮守衍法珏、遠赴星空外……這些安排很難說沒有仙盟故意打壓的意味在裡面。”
“你也不要想太多。在這裡安心度日便是。”
沒有向李凡透露孫家已經投奔聖朝大啓的事實，孫路遠只是叮囑李凡，凡事以穩妥第一。
“虛長老那邊，我打過招呼了。”
“或許你不用待滿三百年就能功成、出去。”
臨行前，孫路遠卻是如此說道。
“家主費心了。”李凡面帶感激。
“對了，我枯坐在此數年，將我畢生所學總結了一番，有所收穫。”
“家主不妨將此篇《正法昂揚》替我傳給天賜。”
說着，一篇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文字就出現在孫路遠腦海中。
一掃而過，並沒有特別之處。
只是尋常煉心、明志的法門。
孫路遠點了點頭，當即應下。
隨後告辭離開。
等到孫路遠的身影消失在此處，李凡才心中冷哼：“一百多年，玄黃界還能不能存活這麼久都是個問題。”
不過他也知道這裡有萬仙盟的暗中監測，也沒多想，僅僅是腦海中思緒一閃而過。
至於那《正法昂揚》，卻是爲孫天賜的將來崛起，埋下個種子。
李凡看着又有些懈怠、正在裝模作樣偷懶的衍法珏，不由又苦心鞭策、勸誡其起來。
……
聖朝大啓。
聖朝秘武試驗場。
李平跟巧工一起，看着孫二郎正在竭力操縱第三尊【聖罰神傀】。
聖罰神傀，是李平爲那金色傀儡取的名字，用來跟普通的聖軍傀儡區分。
“孫小子果然天賦異稟，適應力強的嚇人，這麼就上手第三尊神傀了。搞不好，他能將我們的儲備神傀全都掌控了。”巧工讚不絕口道。
“相比較而言，我那靈元教中，全都是些廢物。”
“說起來，你一直在聖朝中，九山州靈元教那邊沒有大礙？”李平隨口問道，目光卻是盯着試驗場中、額頭不斷有汗珠滴落的孫二郎。
巧工擺了擺手：“九山州那邊，有我傀儡坐鎮。那些蠢貨，每次見到我都唯唯諾諾、不敢擡頭，又豈能分辨出真假。”
說到這裡，巧工頓了一頓：“不過算算時間，萬仙盟收稅的那傢伙恐怕要來了。或許到時候我要回去一趟。”
李平知道，巧工在九山州藉助蒼生靈元功蒐集大量源力，是經過萬仙盟許可的。代價就是需要上繳一部分。
一大部分。
“萬仙盟應該不缺耗材，爲何還要對你那點格外上心？”李平問道。
巧工不以爲意道：“誰知道呢。或許是這種缺德事，他們自己不方便明着下場吧。”
“不過……”
巧工彷彿想起了什麼：“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之前那位仙盟使者來的時候，無意間說過，好像是萬仙盟內部缺口太大，只能開源節流了。”
“我當時還調侃他，說萬仙盟看着闊綽、原來實際是個窮鬼。”
李平聞言，陷入了沉思。
“源力此物，不過是純粹、無主的修爲罷了。正常修士不需要……”
“有意思。”
“這次仙盟使者來，我就代你去會會他。”李平決定道。
“好好好。”抽不開身的巧工求之不得。
當即就將之前幾次的會面情景事無鉅細的傳給了李平。
“對了，我讓你準備的傀儡身軀怎麼樣了？”
巧工面露得意之色，拍了拍手掌。
隨後一道無面身軀，霎時出現在李平面前。
跟聖皇三丈三的龐大體型不同，這無面身軀只是正常人大小。
不過卻是可以看做整比例的微縮，外表幾乎跟李平沒有什麼差別。
若是聖皇疑心太衆，指不定要治巧工一個大不敬之罪。
不過此刻他卻只是饒有興趣的盯着傀儡身軀，有些意外：“竟然是真實的血肉之軀？”
巧工點了點頭：“是啊。你不是說要藉着他前往星空麼？星海內危機重重，有些詭異之處、只有真實的血肉軀體才能感應到。我當年來到玄黃之前，就曾吃過大虧。”
巧工眼中閃過一絲心痛，而後又繼續向聖皇介紹道：“我參照了天陽的身化道，以及你那寶貝徒弟的血肉培養技術。”
“這血肉傀儡的修行資質是不指望了，但完全的通感是沒問題的。而且還跟聖軍神傀一樣，能將天地之魄跟源力精粹融入其中。雖然受到天生孱弱軀體的限制，實力會有所折扣，但合道實力、只要謹慎些，在星空中自保應該問題不大。”
“只要不碰見虛空中詭異災劫的話。”巧工很是謹慎的說道。
聖皇點了點頭。
一點金色從他指尖飛出，灌輸進入前方血肉傀儡中。
宛如分身、如臂指使的感覺，從心中升起。
聖皇仔細體悟着，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各種滋味，些許明悟涌上心頭。
“這具身軀，我帶走了。”
金光閃動，聖皇跟血肉傀儡身軀，共同消失不見。
巧工則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試驗場內的孫二郎身上。
聖朝寶庫中。
聖皇避開巧工，正在對傀儡身軀進行着改造。
他此番前往星空，是爲了悟道。
對附身所在的資質，還是有所要求的。巧工辦不到的事情……
不代表他聖皇做不到。
大手撫在血肉傀儡頭頂，玄黃天眷緩緩灌注其中。
忽的……
聖皇心中居然涌起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手中動作微微一頓。
沉吟片刻後，將這縷異常壓下。
原本看上去有些僵硬的軀殼，緩緩變得生動起來。
隨着聖朝寶庫中，一件件天材地寶被源力精粹煅燒成液，融入傀儡身軀。
這具身體也越發顯得晶瑩剔透，香氣四溢。
就連一直沉睡着的貓寶都被吸引了，猛然驚醒、打量四周。
發現香氣來源是李平所煉製的身軀後，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正欲再睡的時候，卻得到了聖皇的指示。
貓寶有些不情願的晃了晃腦袋，最終還是經受不住源力精粹的許諾誘惑，懶洋洋叫了一聲。
而後縱身一躍，居然變成藍色、透明的玻璃罩模樣。
將李平煉製身軀籠罩在內。
絲絲藍光，自容器上釋放。遊離片刻後，紛紛鑽入傀儡身軀內部。
此刻李平實則是有一絲意識附着在傀儡身軀上的，因而能夠切身實地的感受到其沐浴在藍光後發生的具體變化。
“血肉重組、生命形式的昇華。”
“哪怕不用修行，這具軀體的強度，也要勝過玄黃界中普遍意義上的元嬰境修士。”
“而且……”
聖皇仔細感應着這具身軀跟自身原本身軀的不同。
尚不能明白，差異造成的後果有哪些。但幾乎能確定，這些不同是爲了應對某種特殊的情況而創造的。
藍色光罩不斷進行改造的同時，李平心中也閃過一絲明悟。
甚至可以藉助貓寶的這一功能，將此前貓寶吸收、擬化的生靈的異能，灌輸進這具軀體內，化作身體的天賦神通。
不過畢竟是人爲創造的身軀，如此做，或許會導致其發生不可估量的變化。
目前貓寶掌握的那些神通，對李平來說全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臨行星海在即，李平便沒有多此一舉。
以後可以慢慢嘗試。
藍色光罩越來越黯淡，最終光芒完全消散。
貓寶就像跟別人大戰了三天三夜一樣，面容枯槁，就連原本光澤的毛，都顯得有些發黃。
李平餵了它一大口金色源力精粹，貓寶這才心滿意足的沉沉睡去。
“物品複製、生靈擬化，這是貓寶的第三個功能。”
“易經伐髓。”
“當真是了不起啊！”李平驚歎道。
傀儡身軀已然從昇華中醒來，李平感應着這具身體，甚至比起原身都更適合自己的神魂。
“不如直接改換身體？”
一個念頭無法抑制的自腦海深處涌現，不過轉瞬卻被聖皇強行壓下。
貓寶的易經伐髓功能，可不是一次性的。
傀儡身軀上效果都這麼好，在本尊身上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時間還早，有的是機會。
李平意念集中在傀儡身軀上，開始適應、嘗試操縱起來。
……
半月後。
傀儡身軀還沒來的及飛遁出玄黃，卻是先接到了巧工的傳訊提醒。
九山州靈元教那邊，萬仙盟使者要來人了。
李平身上金光一閃，霎時變幻成巧工居士模樣。
悄無聲息間，出現在了靈元教總部內。
等待仙盟使者的到來。
而巧工留下的傀儡身軀，早已經將蒐集好的大量源力準備好。
李平對這些低質量的能源自然看不上。
不提跟源力精粹相比了，就算跟聖朝大啓子民修行靈元功而成的那些源力相比較，也是遠遠不及。
不過萬仙盟的那位使者，在檢查了一番後，卻是喜出望外。
“這次上交的成色，似乎有很進步嘛？”
“教主有心了。”仙盟使者讚歎道，小心翼翼的將裝有源力的光球收起。
李平則是學着巧工說話的語氣，笑着回答道：“最近習得一篇玄功，能夠無形間將教衆繁雜思緒摒除，讓他們將更多的時間用來修行功法。”
仙盟使者眼睛一亮：“還有這等神功？”
“怎麼？使者也有興趣？”李平問道。
仙盟使者有些不好意思：“仙盟最近的缺口又變大了。如果教主方便的話……”
李平擺了擺手：“無妨，不過小道而。若是使者感興趣，我便說與你聽。”
“心無旁念，自居其神。萬法不侵，觸之玄玄……”
李平說着，口中唸唸有詞，竟然是直接將這玄功道出。
仙盟使者大喜，連忙凝神傾聽。
卻沒有察覺，自己心神正隨着對方輕輕的吟唱，而慢慢淪陷。
當仙盟使者的眼神變得虛無一片，陷入了完全呆滯境地的時候，李平微微一笑，彈指飛出一點金色，飛入對方識海之中。
果不其然，有仙盟禁制的防護。
但在源力精粹悄無聲息的潛伏下，防線卻是紙糊的，被無聲貫通。
很快，李平就在其腦海中，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萬修之力，凝貫穿之槍。”
“直抵玄黃深內，無盡幽暗之海……”
“果然如此。”
之前李平一直對萬仙盟是如何找到並維持幽暗之海的入口感到好奇。
因爲根據幽族人的供述，萬仙盟在幽暗之海中開鑿的通道，跟幽族傳統方式打開的通道有着明顯的差別。
或許是並不完全信任幽族人，又或許是萬仙盟想要將幽暗之海的通道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的緣故。
總之萬仙盟想出了，利用高凝聚的源力，直接打通玄黃本界跟幽暗之海的通道的方法。
“正是因爲有萬仙盟對幽界虎視眈眈，才導致幽暗之海的力量不斷縮減。”
“看來，是時候將他們的觸手先斬斷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