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吉避凶，遇難成祥。”
“若只是在一定範圍之內，或許還能用所謂天賦來解釋。但那些就連還真都未能察覺到的風險，我卻往往依舊能提前感應、發出預警……”李凡神情凝重，由不得他不心生懷疑。
“難不成，這靈覺，跟我自身無限之靈性有着莫大的關聯？這究竟是怎樣一種天賦呢？是不是跟我‘穿越者’的身份有關？”
不可避免的，一連串的疑問接連在李凡心中升起。
新新法的第一個階段，名曰【以我築基】。按理來說，隨着李凡修爲見聞的增長，他應當距離達成這個目標越來越近纔是。
但隨着身上越來越多的謎團被髮掘，李凡卻發現自己似乎離【以我築基】越來越遠了。哪怕在不考慮【還真】的因素下。
幾乎在這自我懷疑的思維風暴中迷失自我，直到神魂深處，一道極爲熟悉的波動，散發而出。如同久旱之甘霖，幫助李凡頓時清醒過來。
正是重傷沉睡許久的還真！
僅僅這波動只是轉瞬而逝，且微弱至極。依舊如同平地一聲炸雷，將李凡心中的迷惘瞬間撕碎。
“是我着相了。”
“天賦也好，金手指也罷。只要能爲我所用即可。現在還在時光長河中苦苦掙扎求生，又有何必要去深究其本質？徒增煩惱罷了。”
“或許真的會有直面這最深奧秘的那一天。不過到那時候，我應該能做到，完全的知曉、純粹的自我了。”
還真的出現，好似一顆定心丸。
李凡受到天魔而引發的自我反思，終於慢慢徹底平息下來。
要知道，輪迴多世、經歷山海無視劇變的李凡，心志不可謂不堅定。然而卻依舊被天魔所影響。
“這就是天魔之道麼。”
“只要沒有超脫於塵世大道之上，就必定會被其引發心魔。心魔強弱，甚至還跟自身息息相關。自己心中牽涉秘密越多，心魔甚至會越強……”
天魔不愧是獨特的造物，跟李凡過去見過的生靈們、全都截然不同。
無名、超脫者，強則強矣。在李凡看來，只是數值的強大。
而天魔，則屬於機制怪。
可以說他強，也可以說他弱。
只要心中堅定赤誠一片，哪怕築基修士，也都免受其困擾。但若心境有瑕疵漏洞，哪怕無名之境，也難以規避其影響。
“並且，這個狀態下的天魔……”
似乎只要擺脫心魔，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就可免受其影響。李凡再度研究起了從軒轅拓體內提取分離出的透明組織。
就像是嬰兒在孃胎中時，周圍起到保護與滋養作用的羊水。
庇佑着尚在沉睡中的天醫。
李凡正是因爲將其跟天醫分離的舉動，才遭到了天魔本能的攻擊。
“天魔，應當也是天法界尊者之一。”
“然而這堆透明組織中，卻沒有屬於祂的意識。”
“況且，如若我沒記錯的話，真正的天魔，此刻應當還被冰封收藏在玄仙舟中。”
真假之變，模擬出天醫的生命氣息。而後緩緩靠近。
透明組織十分迅速的，再度將這“天醫”重新包裹起來。
“有意思。”
“看來天醫的天魂轉生之所以能夠成功，少不了天魔的助力。”
“這溫牀……”
李凡轉化了視角，以玄黃大天尊的身份對其進行審視。
透明組織所形成的保護殼，就像是一面鏡子。玄黃界中力量視之，映照出的也全都是玄黃界之景。
忽的想起了什麼，李凡又檢查了一番沉睡的天醫。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
“並不完整。”
“或者說，只是天醫的一部分。”
“天魂轉生，投射了意識。但是天醫原本的肉身，卻依舊還暗藏在某處。”
“理應如此。天醫雖奪舍了傳法，但後來卻依舊有着自己的身軀。這也是爲什麼，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對這二人之間的關係感到疑惑不解的根本原因。似同一人，又好似本尊與分身。矛盾重重。”
“這般複雜經歷，若不是親自從其記憶中觀察，又如何能理清。”李凡微微搖頭。
“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天醫感應到天法界危機、強行取得了身體的控制權，迴歸之後、卻見到了天法界被屠戮一空的景象。”
“天魂轉生的計劃雖然已經成功了一半，但自己的家鄉首先就已經毀滅。天醫大受打擊。”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放棄。而是又生出了借屍還魂之策。只是此難度比起天魂轉生，還勝一籌。光憑他獨自一人，是無法完成了。更別提，還有軒轅拓的自我意識這不穩定的存在。”
“所以天醫需要幫手。”
“早些年就遠離天法界的天魔，就成爲了他唯一的助力。”
“幸好有着當初天魔所留下的這溫牀，靠着其跟本體的絲絲聯繫，天醫方纔能於茫茫星空之中，精確的鎖定了它的位置。找到飄忽不定、隱藏至深的玄仙舟。”
“頗費了一番功夫，纔將天魔救出。而後就是天魔、天醫聯手，徹底鎮壓軒轅拓的意識。天魔作傳法，天醫迴歸自我身軀。”
“二者合力，欲救天法於破滅之中。”
“可以說，此後玄黃界萬年時光，都是這兩人的獨幕戲。什麼仙道十宗，什麼一心、真實、無憂天尊，都只不過這場大戲中的配角罷了。”
“只可惜，如今有我在，這出大戲註定不會再上演了。”
李凡看着眼前的天魔溫牀、以及沉睡天醫，視線好似穿透了萬年時光。看見了他們原本應定的未來。
剛剛被天魔所影響，身陷思維風暴之時的感受。跟墜入時光長河動盪中，竟有些離奇的相似。
李凡心中有種預感，掌握天魔之道，或許能夠增加自己逆行時的安全程度。
雖然並不知道，所謂【天魔】，究竟爲何跟逆行之道有着莫名的關係。但卻並不妨礙李凡將其吸收煉化，爲自己所用。
煉化的過程並不複雜。
甚至可以說極爲簡單。李凡只是略微使出真亦假之力，僞裝成天醫模樣。
就順利非常的將天魔溫牀給消化掉了。
沒有遇到絲毫的反抗。
“天魔此人，倒是有些意思。雖看似絕情遠去，卻留下了一部分力量，在必要時候幫助天法界渡過難關。”
“而且竟能不吝嗇犧牲自己，庇佑他人……”
“外冷內熱的典範啊。”
隨着透明的天魔溫牀被李凡慢慢吸收，玄黃天地在他的眼中，也隨之變得慢慢“生動活潑”起來。
如果說過去，李凡見天地，只是見天地大道的話。那麼現在，李凡可以依稀看見，天地彷彿活了過來般，跳躍着屬於自身的情緒。
而且並非只是玄黃大道。
李凡的視線，跳出玄黃之外。看向星海，高牆，乃至整個原初可能性。
莫不如此。
並非是說，天魔的能力已經能夠媲美超脫強者。而是宛若一柄鑰匙，爲李凡開啓了一扇門扉。
之所以能見如此多瑰麗生動景象，還是因爲李凡足夠強。
畢竟李凡是曾經真正跳出過原初可能性，直面山海的。
“執掌天魔之道，好似多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可將冰冷天道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
“對於無論哪種修行道途而言，都是大有裨益。”
“然而……”
塵世之內，大道情緒皆顯。那麼塵世之外呢……
一旦來到了山與海的領域，天魔這堪稱逆天的能力，就瞬間失效了。
無限海，上方山。
這兩尊連綿無盡的龐然大物，散發着冰冷刺骨、生人勿近的氣息。哪怕竭盡天魔之能，所窺見的也只能是山與海本身。
甚至，李凡察覺。
哪怕只是在塵世之中、遠窺山海，天魔大道依舊遭受了山海那冰冷至極的氣息的反噬。
原本溫暖無比，散發着滋養生命氣息的天魔溫牀，竟逐漸降溫。
變得同樣刺骨冰冷。
剎那間，李凡彷彿神魂都要被凍結起來。
好在他早有心理預估，及時斷開了遠窺的目光。
用了好一會，天魔溫牀才慢慢從僵直中恢復。
李凡則是眉頭緊鎖，他再度想起了孫縹緲所留寓言中的內容。
寓言中記載，山與海交流間，同樣有跟人類似的種種情緒。
喜怒哀懼，樣樣俱全。
“寓言，終究只是寓言。”
“旁觀者所見，未必能代表真正的山海。”
李凡心中警醒，提醒着自己。
用了小半天時間，徹底將天魔溫牀吸收、化作自身力量後。
李凡又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自己作爲時光長河中，新誕生的“線條生物”，似乎適應力無形中強了幾乎一倍。而且是在沒有新增任何錨點的情況下。
如果說之前是舉步維艱，那麼現在則是勉強算是能緩緩踱步了。
這其中原理，李凡一時之間卻還沒能弄清。
天魔所留溫牀已經被吸收乾淨，若是想要再解惑，恐怕需跑一趟玄仙舟了。
倒也不急。
玄仙舟往後萬年的歷史行動軌跡，都在李凡的腦海之中。玄黃界中劇變，卻是影響不到他們。
忙完了這些瑣事，李凡這纔看向一直守在一旁的軒轅拓。
在親眼看到自己神魂中被提取出的異物之後，軒轅拓算是徹底折服了。知道自己絕非這神秘真仙的對手，也就沒有做出無謂的反抗舉動。
畢竟從對方的舉動來看，似乎並沒有惡意。軒轅拓心中暗自思忖着。
故而李凡在遭受天魔風暴，內心震盪之際。軒轅拓始終靜立左右，沒有趁機逃離。
“你可知，你們軒轅一族的先祖是誰？”李凡開口問道。
軒轅拓遲疑了會，緩緩回答：“玄天王。”
這個問題，原本他是並不知情的。
只是後來機緣巧合之下，遇見了天玄鏡。這才得知了軒轅一族的身世。
李凡點點頭：“昔日，我跟軒轅宏相交莫逆。要不然，也不會出手救你。”
聽着李凡淡淡的話語，軒轅拓心中一震。
玄天王是自己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祖宗。而眼前這位，又跟軒轅王是至交好友。那這輩分……
軒轅拓一時有些拘謹：“那不知，該如何稱呼您？”
“叫我爺祖便好。”李凡笑了笑。
“爺……祖……”軒轅拓欲言又止。
不過看了看李凡的臉色，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乖乖喊出了聲。
“軒轅宏走的倉促，諸多事情沒有來得及交代。原本的機緣，也就成爲了你們軒轅一族的災禍。”李凡嘆息搖頭。
軒轅拓心中劇震。
他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幼年村子裡的那位瘋叔、軒轅聖。
軒轅拓神情肅然：“還請爺祖解惑。”
光從外貌來看，李凡比軒轅拓還要年輕許多。
軒轅拓卻以祖宗之輩相稱，頗爲怪異。
然而軒轅拓卻並不以爲意，叫的十分自然。似乎是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晚輩的身份。
而接下來，李凡口中吟誦出的呢喃之聲，更是讓他確信了自己的選擇。
因爲這縹緲玄奇的聲音，正跟自己過去耳邊不時聽到的如出一轍！
“小子，你可知此玄音爲何物？”
李凡只是吟誦了一段，便停下詢問。
軒轅拓自是不知。
“這是你們軒轅老祖，給你們傳訊。指引你們前往而去呢！”李凡伸手，遙指天外。
軒轅拓順着李凡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時間有些迷惘。
僅僅只是傳訊？就幾乎讓軒轅一族遭受滅族的災禍。軒轅拓心中有些難以接受。
既然軒轅老祖還活着，爲何區區的傳訊，會如此複雜？
軒轅拓看向李凡。
李凡則是在沉默一番後，將永寂虛界、時光長河、星火救世之說，徐徐道來。
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李凡還攜帶着軒轅拓，淺淺踏足了一番時光長河之中。
只是合道修爲的軒轅拓，哪怕在幻夢之中，也不曾見過這般離奇的景象。
周圍濺起的一小水滴，都給他毛骨悚然的毀滅之感。
不時涌起的風浪，隨時都會將他徹底淹沒。
等從時光長河中返回現實，軒轅拓臉色已經變得蒼白無比。
“爺祖，您……”
他心中已然明白，眼前之人，絕非只是區區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