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小睡了一覺,醒來時外面天色更陰暗了,大雪依然飄飛,看起來一時半刻不會停下,街上不時有喪屍遊蕩徘徊,根本不宜出門。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徐妍菲她們估計都等急了,不過唐森倒不太擔心她們的安全,有溫暖的庇護所在,只要不出門,基本安全足以保障。
只是他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無所事事,很孤寂,曾經的他一個人生活了兩年多,本以爲早習慣了這份孤獨,此刻才發現,這種孤獨他無法適應。
甚至他都有種從這裡衝出去找徐妍菲她們的衝動,但他忍不住,理智依舊佔據上風,哪怕自認實力遠超普通人類,面對數不清的喪屍,他依然是渺小的。
唐森只能以鍛鍊身體來打發時間,等到出了一身熱汗,那都是幾個小時之後了。
外面的天色也有了變化,雪小了點,更難得的是,天空中出現了一抹紅霞,天氣要放晴了,但從西斜的紅霞來看,估計已經是傍晚了。
唐森心裡升起了希望,哪怕是傍晚,只要太陽出現,喪屍就會躲進陰暗的建築物裡,到時他就可以出去繼續尋找了。
透過窗簾的縫隙,唐森看到,隨着天色越來越亮,街上徘徊的喪屍在逐漸減少,事情正朝他預期的一幕發展。
突然,他的目光劇烈一縮,死死地盯着街上正在行走的一個人。
沒錯,那確實是一個人,一個大活人,他竟然行走在喪屍還沒完全消失的街道上。
更令人震驚的是,街上的喪屍,對他視若無睹,恍如當他不存在。
要不是那人走路的姿勢不像喪屍那種一拖一拖的“高低腳”,唐森幾乎都要以爲他也是喪屍了。
甚至有喪屍漫無目的地湊到他的面前,也被他隨手推開,喪屍居然毫無所覺,不但沒有發起猛烈的攻擊,反而踉蹌地退開了。
唐森心中震撼無比,那人身上只穿着一襲薄薄的單衣,無懼寒冷,也無懼喪屍,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走在街道上。
爲什麼會這樣?
唐森無法理解,他很清楚喪屍對於血肉的貪婪程度,過往的經歷早就證明了這一點,可眼下看到的這一幕,卻推翻了他此前的認知。
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那人忽然停了下來,目光在四處搜尋着。
唐森一驚,連忙低下頭,他與那人距離起碼在五十米以上,他又躲在房子裡,可那人居然有這麼敏銳的意識,要不是躲得快,估計都被發現了。
壓下心中的震撼,唐森躲了幾分鐘,才擡起頭來,發現街上已經失去了那個人的身影,甚至就連喪屍,也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雪幾乎已經停止,西斜的陽光灑落下來,將白色的街道和白色的房頂,映照出了一片殷紅的色彩,如血一般。
唐森帶上武器和揹包出了門,距離太陽真正下山,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足夠他找尋一陣子了。
街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上面腳步凌亂,大多都是拖行着走路的痕跡,只有一雙腳印纔是正常的,唐森估計是那個人留下的,因爲只有他不是拖着腳走路。
稍稍猶豫了一下,唐森便跟了上去,倒不是他對對方產生了好奇心想探究個清楚,而是根據腦中依稀的印象,徐妍菲她們所在的那棟低矮的樓房,似乎正是那個方向。
跟了有七八分鐘左右,那人的腳印在一條三岔口往左拐了,這與他預估的方向不同,唐森自然不會再跟下去,他的時間本就不多,要抓緊才行。
又往前搜尋了一段距離,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眼熟之處,或許因爲大雪覆蓋的原因,哪怕之前是有印象的,此刻也完全大變樣了。
夕陽漸漸落幕,唐森知道該回去了,只能等明天再繼續。
原路迅速返回,抵達之前的庇護所,唐森正要進去,突然腳步一頓,握緊了手中的斧子。他發現離開前在門縫上塞的樹葉不見了,這說明有人或者什麼東西在他離開後曾經打開過這扇門。
唐森不得不提高警惕,尤其是此前不久才見過的那個人影,對方連喪屍都無所畏懼,實在太過詭異了。
一手握着斧子,唐森一手輕輕地推開門,裡面靜悄悄的,沒有預計之中猛烈的偷襲,反而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回來了。”
“誰!”唐森橫斧在胸前,藝高人膽大地走進去,順手把門帶上。
客廳裡,一個人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對方年約三十歲左右,身材瘦削,長相普通,一雙眼睛卻非常明亮,同時散發着一股綠芒。
唐森第一時間想到了鄒文武,他的眼睛也隱隱散發着綠光,只是比較淺,而眼前這個人,綠光非常濃,就好像鑲嵌了一對綠色的寶石,在陰暗的環境中閃閃發光。
“你是誰?”眼前的人穿着單薄的衣服,完全無懼這寒冷的天氣,唐森心中不由一動,這副形象和他此前見到的那個人影一樣。
“剛剛我路過這裡,是你在偷看我吧。”身材瘦削的男人不答反問。
果然剛剛看到的人影就是他,唐森更驚訝的是,對方竟然能找到他的位置。
“就算你不承認,我也知道,那個人就是你。”瘦削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綠色的眼睛盯着他,“我的直覺一向很敏銳,迄今爲止,還沒有人可以躲開。”
唐森不知道他這強大的自信是從哪來的,臉上不動聲色地問道:“喪屍爲什麼不攻擊你?”
“你想知道?”瘦削男人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唐森當然想知道,如果他也能讓喪屍對他視若無睹的話,那麼他甚至可以在夜間出去活動,而不用擔心喪屍的威脅。
“想要喪屍不攻擊你,道理其實很簡單,讓它們認爲你是同類就可以了。”瘦削男人輕鬆地說道。
“同類?”唐森眉頭一皺。
“是的,同類。”瘦削男人點頭,嘴角卻帶着一抹難以言明的笑意。
“要怎麼做才能讓喪屍認爲你是同類?”唐森繼續問道。
“這個就更簡單了,只要讓喪屍咬一口——不,是讓喪屍傷到你就可以,必須破皮流血那種,否則沒有效果。”瘦削男人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那樣做的話,自己也會被感染變成喪屍吧。”唐森嘴裡這樣說,但心中卻忍不住古怪起來,他當初也被喪屍傷過,可現在還是大活人一個。
“所以這要看運氣,一旦被喪屍咬傷,99%會變成一具喪屍,但如果能撐過來,就再也不用擔心喪屍會攻擊你了。”瘦削男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被喪屍咬傷,眼睛會和你一樣變成綠色?”唐森被喪屍傷過,可他並沒有被喪屍當成同類,喪屍依舊會追着他跑,對他的血肉充滿了興趣。所以他猜測,自己的不同之處,大概是因爲缺少了一對散發着綠光的眼睛。
“你觀察得很仔細。”瘦削男人似乎認可了他的猜測,眼裡的綠光越來越盛,“我們這類人,還有一個特別的稱呼,屍人。”
“屍人?”唐森看着他,這可不是什麼吉利的叫法。
“算是半屍半人的意思,不過主導的更多是人類,因爲我們擁有完整的思想,但畢竟已經不屬於人類之列了,而且和喪屍一樣,對於血肉極其渴望,尤其是對於曾經身爲同胞的人類的血肉。”瘦削男人咧開嘴,牙齒縫裡,似乎帶着碎肉末,看上去有些噁心。
唐森目光一沉,對方突然展露出來的惡意他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爲什麼告訴我這麼多?”
“我告訴你這麼多,是因爲你已經是我的食物了,對於食物,我從來不介意大方一點。”瘦削男人咧嘴一笑,接着像是在喃喃自語,“今天的運氣真不錯,只是出來閒逛一下,竟然就讓我碰到了一頓大餐,我還以爲,這座城市裡,已經沒有純粹的人類了。”
“所以你要吃了我?”唐森眯起了眼睛,微微擡了下手中的斧子。
“或許你有不俗的實力,還有武器防身,但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永遠無法想象,那些已經超脫了人類的強大存在,而且馬上就要天黑了,你確定要反抗嗎?”瘦削男人儼然勝券在握。
“天黑又怎麼了?”唐森問。
“天黑下來,喪屍就會出沒,剛剛忘記說了,作爲屍人的我們,可以與喪屍溝通,讓它們聽命於我們,我只要一聲令下,就會有無數的喪屍衝進來,你會被直接撕成碎片,那種痛苦,我想你不會想要嘗試的,如果你願意配合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嘎——”話剛說到這裡,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怪叫。
唐森臉色一變,是那隻四爪巨蛇的聲音。
瘦削男人身體一顫,綠色的眼睛裡也忍不住露出了驚懼之色。
“看來你也不是無所畏懼。”唐森心中瞭然,對方可以和喪屍打成一片,但那隻四爪巨蛇就不會賣他面子了。
“要不是它封住了所有出口,我們早就率領喪屍大軍踏平附近的人類營地了。”瘦削男人惡狠狠地說。
唐森心中悚然一驚,難道那個沒報完信就死的全叔之所以叫大家逃跑,是因爲忌憚這些屍人?畢竟他們可以指揮喪屍,完全有威脅聚居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