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穆甜遠去的身影,南峰的身體微微的顫動着。我站在車廂裡看着他們,完全能夠體會到穆甜的絕望和南峰的痛苦。雷建把南峰扶到車後排坐穩,示意雷勇發動汽車,老張和我趕緊坐下,車子向城堡方向駛去。
雖然我和南峰、穆甜只見過這麼幾次面,但我對他們卻有非常良好的感覺,認爲他們都是善良正直的人,而且應該有能力做些什麼改變這樣的末世。所以,就下定決心做一件“不可思議”的好事。
回到城堡,南峰交代車子先把我和老張送到住所。車一停下,我趕忙翻身下車,跑到南峰坐的一側,小聲說道:“我有辦法……救穆甜……”。
南峰身子一震,滿臉懷疑的盯住我。
“想知道的話,就在儘快再來這裡見,一個人……”我話音未落,車子已經開走了。
我扶着老張在車子捲起的一陣煙塵裡回到簡易房。老張重重坐在自己的木板牀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死裡逃生,他需要時間平靜一下。我給他倒了杯水,放在牀頭。轉身對幾個工人說了這一天的經歷。所有人都是驚恐萬分。說完這些,我又湊到老張身邊。他正閉目養神。
“頭兒,你有交通工具嗎?”
“啥?”老張睜開眼。“沒有!你又想做啥?”
“我問沒有,要是南峰警官問,應該就有了吧。”
“你要幹啥?”老張翻身坐起來,“你就不讓我省心啊。”
“趕緊把你的摩托車準備好吧。南警官一會兒就要來了。”我壞笑着說。
“你……”老張欲言又止,“別亂說,到後面的倉庫去。”
老張翻身下牀,拉住我走出房門,轉過簡易房向後面的木板小屋走去。到了小屋前,老張從懷裡摸出一串鑰匙,他哆哆嗦嗦地挑出其中的一個,插進木板門上掛着的一把大鎖。“喀”一聲,鎖簧彈開,老張摘下鎖子,擡着門把手推開房門。這小木屋到處漏風,光線斑駁地照進來。我隱約看到一些瓶瓶罐罐後面帆布蓋着一大件物件。老張走過去一點一點掀開帆布,一輛破舊的挎鬥摩托顯露出來。
“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有摩托車啊……”老張頭也沒回,嘴裡嘟囔着。
“嘿嘿,我看到你收集發動機零件唄,還有排氣管。我忘記告訴你啦,我以前賣過摩托車的啊,還當過年度最佳銷售員呢。”我洋洋得意,靠在門框上回答。
“那好,別光看着了啊,趕緊幫忙修理啊。”老張扭過頭,臉拉得老長。
我湊過去開始檢修發動機,老張則是調整減震彈簧。“你真是瘋了,還要回去嗎?”老張問道。
“我只是想逃出城堡,我要回家。這是我唯一的目標。”我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在發動機的油路管上,頭也沒動一下。
“你說你有辦法就那個女警,是真的嗎?”
“老人家耳朵蠻靈啊。也許吧,但沒有這樣的說辭,我又怎麼能出去呢。”
大概十分鐘後,南峰迴到了巡邏隊總部。他安頓雷建、雷勇去休息整備,自己一個人向營地東區走去。在一處獨立的石頭房前,南峰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作戰服,長出了一口氣後,輕輕敲了敲門。
“報告!巡邏隊A01小隊,隊長南峰報到。”
“進來!”屋子裡傳來一箇中年男子的沙啞的聲音。
南峰轉動門把手,推門閃身進屋,隨手關上門轉身打了一個敬禮,“中隊長,我回來了。有新情況報告!”
“是的,是有新情況。今天巡邏隊派出的四個小隊有三支都遭遇了殭屍的襲擊,一死兩傷,準確說應該是三死。加上張衛第二小隊,短短几天我已經損失了7個人。你說說你小隊的情況吧。”說話的正是巡邏隊負責人古云山,一個四十歲出頭兒的男子,也是平頭,但已經有些花白,身材魁梧健壯,古銅色的面孔,一對濃濃的眉毛非常惹眼。他扭動着手中的鉛筆,坐直身子擡頭面向南峰。
南峰臉上浮現一絲緊張的神情,“A01小隊到達目標地點後,遭遇上百隻殭屍圍攻,等待救援不到,只有強行突圍。戰鬥中隊員穆甜受傷……陣亡。”
“穆甜陣亡?……”古云山眉頭一皺,把鉛筆丟在桌面上站起來,“怎麼會這樣?”他顯然很清楚穆甜的特殊位置。對於他來說,與其說她是監視者,不如說她是軍警之間溝通的紐帶。損失穆甜這根紐帶,消息溝通不暢,是非常危險的。
“是的,襲擊中出現了新的巨型怪獸,攻擊力、防禦力都很高,一般的武器共計無效,似乎連手榴彈也不能徹底殺死對方。”
谷雲山眉頭鎖地更緊,任何一個巡邏隊員的傷亡,對他一方的實力都會造成影響,軍隊和巡邏隊之間的平衡是通過巡邏隊的質量和軍隊的數量對比達成的。作爲A02巡邏小隊隊長的張衛就是一名干將,他的損失已經讓古云山快承受不起了,快破壞這微妙的平衡了。他知道,一旦平衡被打破,軍隊吞併巡邏隊也就無法避免了。
“好了,休息一下去吧。你也辛苦了。”古云山轉過身,對南峰擺擺手。
南峰說了一聲“是”,轉身出了房間,把門重新輕輕關好。隱瞞了穆甜受傷的實情,這是必須的選擇——他要找去救穆甜。離開了古云山的辦公室,南峰徑直去了彈藥庫房,首先補充了消耗的步槍、手槍彈,然後特意領取了十顆手雷——這是以防萬一應付老怪的。完成彈藥的整備,南峰打好揹包,向宿舍走去。在那裡,他要見一下雷建、雷勇兄弟(他們兩個果然是兄弟啊),和他們交待些注意事項。
推開房門,只有雷氏兄弟在。雷建在擦拭槍支,雷勇躺在上鋪休息。這房間原本就只有南峰他們三個使用。地方不大,傢俱只有一張小方桌,兩張上下鋪木牀,再加上些個人物品,就顯得十分擁擠了。
南峰進門後就把房門關緊,揹包靠在桌子上,說道:“我要去救穆甜,老張手底下那個工人說有辦法。”
“峰,你真相信那流浪漢嗎?”雷建擡起應道。“再說,現在返回城市也不見得就找得到穆甜。”
“我相信穆甜和我也算有一點緣分吧。那個工人既然說能救人,也只有暫且相信他。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哪怕只有百萬分之一的希望。”
“峰哥,這穆甜本來就是軍隊的奸細啊,就隨她自生自滅吧。何苦……”
“別胡說!”雷勇還沒說完,雷建就打斷了他。“峰,我們一起去。”
“不用的,你們是巡邏隊的骨幹,不能再損失了。我一個人去就好。建,你和勇給我在古隊長面前打好掩護就是。”南峰拍拍雷勇的肩膀,轉身又和雷建擁抱了一下,就背起揹包開門離開了。
巡邏隊的車輛目前不能使用,目標太大,會引起古云山的注意。南峰想起工頭兒老張,雷建曾說他藏有交通工具,正好也要找那個工人(指的就是我啦),就一道去吧。
連修理帶檢測前後用了快兩個小時,剛將油箱加滿,南峰就出現在我和老張面前。
“來的正好。”我擡起頭對南峰說。
“摩托車?哪裡來的?”南峰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交通工具。
“這是老人家的逃生工具,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是,是,安全第一。”老張接着說道,滿臉堆笑。
“好了,你說的能救穆甜,這是怎麼回事?”南峰一臉嚴肅。
“上車出城,路上和你細說。”我說着已經跳進車斗,抽出背後彆着的工兵鏟,雙手握住,“出發吧,南峰隊長。”
南峰把揹包向我身上砸過來,我一把抱住,衝他撇撇嘴。他把步槍背在身後,跨身上車,啓動打火扭動油門,一溜煙向城門奔去。守城的士兵都認識南峰,以爲他又有任務,並不阻攔,出城很順利,沒有花費很多時間。
轉眼間,我們距離城堡已經有一段距離。南峰看了我一眼,正要張口繼續問問題。
“我有抗病毒血清。”我搶先一步說出來答案,“別問來源!你和穆甜都是好人,穆甜又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不能輕易死掉啊。在這末日裡,還有你們這樣的人,真是比抗毒血清更爲珍貴。”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南峰問道,口氣緩和了許多,但更加疑惑了。
“我就是個有一點點兒運氣保佑的小市民吧。”我擡頭看着遠處都市的輪廓,“到了城裡先找到我的揹包。抗毒血清在包裡,希望還沒有損壞。找到血清再去找穆甜,時間雖緊張,但還算夠用。在咬傷後十二小時內注射血清都會有效。”
南峰和我驅車進入城市,沿着街道尋找着我最初躲藏的便利店。忽然間,地面上閃過一團亮光。我們開近一看,那是一面精美的小化妝鏡,反射着夕陽的餘暉。
“穆甜的鏡子!”南峰跳下車把鏡子抓在手裡,“她應該來過這裡。”
“啊~”不遠處的街口傳來女性的叫聲。
“穆甜!”南峰將鏡子塞進口袋,跳上摩托車向傳來聲音的街口駛去。此時,太陽收起了它最後一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