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
托馬斯·福勒(英國曆史學家、牧師,1608-1661):愚者的天堂便是智者的地獄。
自從第一隻腳踏入奇家莊園這個地下迷宮的瞬間,我便將唯一記得時間也忘記了。
呆呆地站在這間我也無法確定氧氣是從哪個方位輸送進來的密室之中,懷裡依舊緊緊抱着這架似乎可以給我帶來依靠的狙擊步槍,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似乎準備開口說話的老者。
“不錯,有眼力。近身武器選了一件功能非常實用德意志軍刀,從你開始拿刀的姿勢不難看出來,你對這次任務信心不足啊。嘿嘿嘿...當獵物還未察覺到你和槍中的子彈用完隱蔽起來的時候,德意志軍刀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頸動脈、心臟上方肋骨縫隙,這兩個地方,對它來說不是太困難。”
話語之間,眼前這個老者輕輕地將從我褲袋之中拿出的這把多功能式折刀又放回到了我的褲袋裡。而後輕輕地撫了一下貼在胸前的白鬍須,枯藤的老手緩緩拿起了這把隨着德意志軍刀一起出來的半自動手槍。此時似乎想到什麼開心事情的老者,帶着濃烈笑意的雙眼此時微微閃出了一絲亮光,看了看手中的這把手槍又看了看此時依舊死死抱着狙擊步槍的我:
“你知道這把槍的名字嗎?”
忽然聽到老者這句話,我呆呆地看着他,臉上露出了一懷尷尬的羞愧,沉默地搖了一下頭。而這時眼前這個老者卻忽然笑出了聲,這種聲音聽起來十分的熟悉,像是在遙無邊際的大海上忽然傳來的那一聲海盜船長興奮的呼喊:
“嘿嘿嘿...你比奇米錄強多了...你挑選的這把手槍便是在1985年在美軍中替代M1911A1的M9(伯萊塔92SB-F),槍長:217mm,空槍重量:0.96kg,初速375m/s,有效射程:50m,雙排彈匣容量:15rds。最重要的是便於帶着手套開槍,即使警方找到它,不會留下作案痕跡。”
話音還未落地,眼前這個似乎對槍械武器都有研究的老者輕輕地將這把似乎已經被他喚醒的M9塞到了我緊靠在他輪椅左輪邊沿的右褲袋中。眼前這位老者就像是一位大學的老教授,和學生之間有一種很微妙的關係紐帶。而今天在他眼中,我似乎是一個和奇米錄性格大相徑庭的學生,而此時我剩下的便是聽他循循善誘的教誨。而和真正的大學老教授相比,最本質的區別便是,他此時並不是在教我怎麼做人,而是在教我怎麼殺人。
“你現在可以將懷裡的寶貝放下了,讓我給你介紹一下它:巴雷特M82A1,全長:1447.8mm,槍重:12.9kg,槍管長:736.7mm,彈匣容量:10rds,口徑:12.7mm,最大射程:1830m,優勢:1,殺傷力大。2,射程遠...”
眼前這個老者似乎還未介紹完眼前這個聽上去應該十分討奇米錄喜歡的狙擊步槍,而他已經被白鬍須包圍的嘴巴此時卻閉上了,擡起厚厚的眼鏡,看了看我,猛然之間又換了一種語氣:
“現在你的任務便是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閉上眼睛能將這兩把槍拆開、組裝,這是它們兩個的分解圖,所有的工具都在鐵門旁邊的箱子裡。你現在只剩下20個小時了,如果在這20個小時中,
能熟練地將這兩把槍拆卸、組裝,我將會告訴你該如何注意自然因素。如果20個小時過後,你沒能將這些完成,那麼你將再也看不到外面的陽光了...”
老者這句微微帶有惋惜的話語說完之後,便將那隻枯藤的老手放在了輪椅左側的一個紅色的開關上。隨着開關的啓動,從輪椅的右側一個鐵盒子中忽然露出了幾張像是畫着槍部零件的白紙。
最終老者還是走了,而我卻沒有跟着他的腳步離開這個密室。因爲這一刻,我似乎頓悟了他最開始那幾句話之間的暗示語。
隨着密室房門的關閉,我便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坐了下來。輕輕地拉開了兩把槍的彈匣,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裡面空的就像是一口乾枯的古井,而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喚一場甘霖。
不知手中這幾張對我來說從未見過的分解圖在眼前晃了多少遍,也不知道箱子中的小工具在手中徘徊了多久。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我溼了又幹、幹了又溼的臉頰旁邊滑落,而地上着一個個看着像是圖紙所畫又略有差異的零件,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了,或者說是已經想好自己的死法了......
‘人總有一死,既然想死何必去想那些牽掛不下的事情呢,這樣左右爲難,不難受嗎?...’
‘你終於出來了...怎麼樣?都到這時候了,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此時不知從什麼地方猛然跳出來的赤魎用這一懷淡淡的嘲諷瞬間便將我心中的所有牽掛都打碎了,而我卻還是用這一懷冷幽默想要挽留內心僅留的一絲情懷。
‘槍是用來殺人的,然而殺人卻不一定用槍。有些人注重過程,而有些人卻看重結果。現在對你來時除了你父親之外,你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思考其他的了。然而想要見到你父親,那麼你今天就必須要走出這間密室...’
赤魎說完這句話便從我眼前消失了,而我的心卻在這一刻泛起了一股接一股的涌動。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幾張似乎被我打亂了順序的圖紙,在這個沒有時間、沒有陽光、沒有希望的密室裡,我第一次睜着眼睛將手邊地板上這個體型較大的巴雷特M82A1組裝起來了。
而當我剛把手中這把M9拆開時,身後的房門忽然打開了,走進來的還是那個帶着厚厚眼鏡,滿臉白鬍須的老頭。而這次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卻多出了一抹淡淡的暖色,還未等我將手裡的圖紙放好,門前的老頭便先開了口:
“奇少爺,計劃有變,這次任務你只需要帶上手槍和刀具,其他的都不準帶出這間密室。在密室外面,送進來了兩個帶着近身武器的人體試驗失敗品。如果準備好了,出去將他們兩個幹掉之後便可以離開這裡了...,如果20個小時,你還沒走出去,氧氣耗盡的滋味你是知道的...這裡有兩顆手槍子彈,到時不要急着開槍,瞄準之後再扣動扳機...”
‘當...當...’
伴隨着兩聲沉悶的聲響,兩顆暗黃色的子彈慢慢滾落在了地上被我拆開M9的零件旁。隨後這個名叫丁格的老頭便又消失在了這間密室門前,剩下的便是我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這個沒有關上的鐵門前被密室內的亮光照亮的長廊,我心中猛然一怔,連忙拿起地上那兩個子彈,從滿
塞到了褲袋裡面。而後,連忙起身靜步走到掛着手槍的地方,擡手將那把掛在最上面白色的沙漠之鷹取了下來,緊緊地將褲袋中這把德意志多功能式折刀握在手裡,慢慢走到了靠近鐵門右側牆邊,將耳朵貼在牆壁上貼着外面的聲響,單手將褲袋裡的那兩顆子彈裝在了取出的彈匣之中...
今天在這座密室之中,我彷彿就像是一位慌於逃命的逃兵,不知在鐵門右側站了多久在確定外面沒有聲響之後,這才輕輕地將右腳邁了出去,而後又輕輕地將這扇鐵門拉上了...
鐵門在掩上的那一瞬間,走廊上的燈光頓時便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那昏暗的白熾燈還在這稀薄的空氣中,辛苦的工作着。
我緊緊地貼在牆邊,儘量走在黑暗的地方,不時將耳朵貼在牆面上,想要確定那兩個人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失在了這座寂靜的迷宮之中,也許是過度的緊張、或許是死亡的恐懼...
我穩穩地站在一個比較隱蔽的牆角,輕輕從褲袋裡面拿出了那張進來時像是‘女獵犬’特意塞在褲袋裡的圖紙,迎着遠處昏暗的一絲光亮,想要確定自己所處位置。
這是一個有三個入口,卻有七個出口的迷宮。如果嬸嬸在醫院時講述的故事是真的,那眼前這個整個奇家莊園工程造價緊靠奇家的資產絕對無法支撐的。如果嬸嬸講述的故事是真實的,那奇家背後一定還有其他財團扶持。如果嬸嬸講述的故事是假的,那故事的真相和奇米琪講述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有交集?所有的所有現在對我來說都是一個秘密,而現在我已經完全淪爲嬸嬸手中的一枚棋子了,想要擺脫這種束縛也許只有一層一層的撥開眼前的煙霧...
輕輕將手裡的圖紙放在褲袋裡面,而後接過左手的沙漠之鷹,再用左手從褲袋裡摸出了那把德意志軍刀。與其在這裡等待着,不如一一向那七個出口方向靠近,只有這樣,才能在規定的時間之內完成忽然更變的任務。
一步一頓靜步貼牆向距離現在位置最近的出口方向靠近,雖然不知道在這裡是不是真的被放進來了兩個人,但我卻知道這裡的氧氣確實是有限的。每當我浪費一秒,那麼我將向死神邁進一步。從來沒有這麼真切的感覺到過,時間是這麼的寶貴。
靜步貼牆走在漆黑的迷宮裡,雖然頭頂白熾燈的開關就在手邊,但我卻怎麼也不敢打開,生怕在燈光打下來的那一瞬間,一把鋒利的匕首便劃破了我的頸動脈.......
就這樣順着牆邊,高度繃緊神經,按照腦中浮現出的圖紙一步一步行走着。這一刻,哪怕是一個十分輕微的碰撞聲,似乎都能將我嚇出一身冷汗。寂靜的迷宮長廊上沒有一絲風,微微潮溼的牆面和地面此時不知爲何漸漸變得乾燥了。直到按照圖紙的標記靜步走到第三個出口處,用手輕輕碰了碰牆上依舊冰冷緊閉的鐵門,而後輕輕轉身緊緊握着左手手心的德意志軍刀,貼着牆向第四個出口方向移動。
也許是神經高度繃緊的緣故,貼在牆邊腳下的步子忽然發生了一點偏差,而也就在這一瞬間,頭頂的白熾燈忽然點亮了。這一片漆黑的區域,頓時被這個昏暗的白熾燈點亮了。而也就在我回身準備關掉開關的時候,卻看到了一雙剛好被昏暗燈光照到惶恐可怕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