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偉叔將羅旭拍醒，說是精彩比賽來了。
羅旭打着哈欠，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說道這裡，羅旭不得不吐槽一下，林長國給配的這部新手機太高端了，高端到羅旭這麼聰明都花了好長時間才摸索懂。
“高潮來了，高潮來了！”偉叔顯得異常興奮。
“高潮來了你喊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
“笨蛋，高潮來了不喊一下，你還能幹什麼？”
“……”
偉叔所說的高潮，就是見血的拳賽。現在是十一點整，今天的倒數第二場。
羅旭眯着眼睛往臺上一看，乖乖咧，那不是旋風腿嘛？
“旋風腿，也就是你的陪練。他對面藍褲衩的那個，外號叫做狂豹，十足的瘋子。”偉叔又開始賣弄自己的見識。
羅旭的興趣被一下子提了起來，旋風腿的比賽那可是要看的，畢竟兩人還是有些交情的。
旋風腿身穿紅褲衩站在臺上，一臉的謹慎。他的對面是一個普通摸樣的青年，身材屬於瘦小的那一類。
羅旭覺得，自己的身材都比這狂豹要好一些。
當然了，羅旭並不敢小看這個狂豹，從這青年的眼神中，羅旭看不到人類的感情。
這應該是心理變態的拳手，偉叔口中的十足瘋子，那肯定是人生觀已經扭曲了。
這次，估計連裁判都感覺到了場上的危險氣息，遠遠的站在場下宣佈了比賽開始。
幾乎是同一時間，狂豹動了，速度之快之敏捷，令人咋舌。
在羅旭的記憶中，他只見到過一個人的速度比狂豹要快，那就是唐小白。
鬼魅一般的，狂豹閃到旋風腿身後，直接擡起膝蓋頂在旋風腿的腰上。
很難想象，這麼一副瘦小的身軀中，會有這麼高的爆發力。旋風腿被這一膝蓋頂的踉蹌兩步，勉強站住了。
不過，看他臉上的表情不是很輕鬆，這一下的力道只有旋風腿自己清楚。
狂豹的嘴角掛上一絲冷笑，身子一側，擡起左腳就踢了過去。
旋風腿大驚，右腳迅速踢出，與之踢在一塊兒。
兩人一觸即分，勝負已判，羅旭看到旋風腿的右腿在發抖。
旋風腿，以腿法而著稱，羅旭知道這是個高手，一個人可以打幾十個普通人的高手。
就是這樣的高手，被人家兩招打傷，這是什麼樣的概念？
本來，比賽是要結束的，裁判卻沒有出聲宣佈，比賽還在繼續着。
狂豹的嘴角一直掛着冷笑，不停的揮出雨點般拳頭打在旋風腿肚子上。只是片刻，旋風腿就撲的一聲吐出鮮血。
“打死他，打死他！”
“幹翻他！”
“血，血，血！”
觀衆的歡呼一浪高過一浪，現在已經可以用狂熱來形容了。
狂豹微微一笑，下一秒已經給出了觀衆們答案。
只見狂豹向前垮了一步，同時閃電般的出手，扣住旋風腿的雙手手腕。
咔嚓一聲輕響，旋風腿發出慘烈的嚎叫，兩隻手軟綿綿的耷拉下來。
硬生生的，狂豹將旋風腿的手腕給折斷，旋風腿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大口大口的吐着猩紅血液。
見了血的觀衆，更加狂熱了，就好像吸血鬼一樣，整個人都變得神經起來。
羅旭皺着眉頭，心裡嗡的一聲，怎麼會這麼血腥暴力……
一分鐘前，還活蹦亂跳的旋風腿，現在只有蜷縮在地上抽搐的份兒。
而狂豹，臉上掛着勝利者不可一世的微笑，表情是那麼狂熱與變態。
之前，羅旭看的比賽太過於普通，除了規則有些流氓外，沒有半點出格的元素。
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親眼目睹，羅旭估計早已忘了自己身在的地方是夜火拳場，是極度暴力血腥的一個場所。
血，染得拳臺一片猩紅。旋風腿的呻吟，與狂熱觀衆的嚎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羅旭站了起來，雙手垂下，面具下的那張臉表情不太輕鬆。
旋風腿是羅旭的陪練，在訓練上也幫了羅旭不少。
“這都是你無法控制的。”偉叔將羅旭一把拉下來，說道。
他害怕羅旭現在激動一下，直接衝上去跟狂豹掐架。
論實力，羅旭是絕對打不過狂豹的，他連旋風腿都打不贏。
論背景，羅旭如果現在去找狂豹的麻煩，除了挨頓揍之外，還要面對陳達的報復。
種種因素擺在這裡，偉叔必須要控制好羅旭的情緒，不能讓他做出衝動的事情來。
幸好，羅旭並不是衝動，他只是突然間想了好多。
有憐憫，有不忍，還有一絲絲退縮的心。
羅旭現在突然想要退縮了，他覺得這裡不是自己的世界，這種血和暴力的拳賽真的不適合自己。
“偉叔，我們走吧，下一場我不想看了。”羅旭說着，再次站了起來。
偉叔點頭，與羅旭一同朝樓梯口走去。
在即將踏上樓梯的時候，羅旭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兩個青年用擔架將雙手斷掉的旋風腿擡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羅旭踩着樓梯離開了夜火拳場。
“我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在離開的那一刻，羅旭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已經到了深夜，星光璀璨人流涌動，青年男女的夜生活已經開始。
羅旭走在前面，閃過一個個扭動的身軀，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星光璀璨酒吧。
站在大門口，羅旭大口呼吸着秋夜冷風，一股從未有過的舒爽感覺遍佈全身。
如釋重負，心頭那沉悶的感覺也一瞬消失，羅旭想要仰天高呼。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想的。”偉叔拍了拍羅旭的肩膀，低聲說道。
羅旭將面具摘了下來，隨手一捏，塑料面具變成了碎片，好像是秋天落葉一般，飄落下去。
“這種東西真的沒有存在的意義。”羅旭說道。
這種東西，指的就是地下黑拳。
自己想的，和親眼看到的，根本是兩個效果。
就算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好面對那血腥殘暴的場面，等你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會不忍退卻。
“存在就是合理，任何東西都有存在的意義。”偉叔苦笑一聲，化身哲學家。
“在這裡打黑拳的，有很多都是走投無路的男人，他們要養家要餬口，生命對於他們來說是那麼的卑賤。
在這裡，他們可以拿到豐厚報酬。就拿旋風腿來說，兩隻手斷了，兩三個月就能痊癒。付出這個代價，他能得到一筆六位數以上的補償。
觀衆花錢買門票，進來就是爲了看血腥刺激的場面。有人付出，有人收穫，只是過程有些黑暗，地下黑拳就是這樣。”
偉叔洛裡囉嗦說了一大堆，原意是想開導羅旭，可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羅旭到底在想什麼。
羅旭現在想退縮，想退後，他不想再見到類似今晚的場景了。
良心上的不安，人性的不忍。在這個嘈雜社會，羅旭至始至終都保存着自己的良知，那份良知不允許羅旭踏足這種場所。
“偉叔，我們解約吧，違約金我賠給你，我好累，我想回家睡覺了。”羅旭沉聲道。
所有道理，羅旭都想的明白，但有些事情他不能強迫自己去接受。
“羅旭，你是不是個男人？！”偉叔有些生氣了，“如果你想要解約，老子不要那筆違約金。不過你捫心自問，你當初來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
偉叔的一句話，猶如針尖，一下子刺透了羅旭的心。
是啊，當初羅旭要來地下拳場，是想要變強，是想要在日後面臨強敵的時候多一分自保能力。
但是現在，剛剛邁出第一步，羅旭就想要退縮了，他不是個男人。
“你看到了嗎，剛纔旋風腿蜷縮成一團，你能體會到當時他有多麼痛苦嗎？”羅旭按住偉叔的肩膀，聲音有些嘶啞。
那種痛苦，羅旭親身體會過，而且是兩次。
宋虎給帶來的兩次痛苦，差一點就死去的痛苦，羅旭清楚的記着。
歷歷在目的場景，就好像發生在昨天，就好像發生在上一秒。
羅旭當然不會忘記自己的初衷，他一直都想變強，爲了變強也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但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羅旭的心理承受能力。
“正是因爲這樣。路是你自己選的，如果你自己過不去這道坎，你就是變得再強也是弱者！”偉叔將羅旭的手打開，一臉鄙視的說道。“人生在世，心不狠站不穩！”
心不狠，站不穩。多麼淺顯的道理，羅旭曾經不止一次的被這麼教導過。
今天，偉叔能說出這句話，很出乎羅旭的意料。
羅旭沒有答話，雙眼灼灼的盯着偉叔，好像這個又胖有矮的小老頭今天很不一樣。
“偉叔，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良久，羅旭開口了。
“什麼？什麼誰派我來的？”偉叔有些疑惑。
“說吧，如果不是誰派你來的，你幹嘛費這麼大勁兒教育我。
其實，我和你解約，我賠你一大筆違約金，對你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但是，你今天說的所有話，都是在勸我繼續留在黑拳場。”羅旭的眼神很犀利。
彷彿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偉叔並沒有顯得不自在，並沒有那種被揭穿身份的尷尬神情，而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看到了你心中的那股傲氣，你的身手或許不怎麼樣，但是你有必勝的決心傲氣。
你個sb，老子不讓你解約，當然是想你變成高手之後贏獎金抽成。要是現在放你解約了，那就叫殺雞取卵。
不是我說你，是不是《無間道》看多了，以爲我是誰派來的臥底？”偉叔跳起來，一巴掌拍在羅旭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