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夜一直很困惑,爲什麼身爲學校公認校花女神,優秀追求者可以排滿整個學校操場的江靜怡,會喜歡如此平凡而不起眼的自己。
就像是他一直不明白,品學兼優漂亮溫柔,一來到新班級便耀眼如星辰她,爲什麼不顧圍聚在她身旁的那些同學,而是主動走到自己刻桌前,微笑着對自己伸出手掌,說要和自己交朋友。
當時寧夜的反應,完全是懵逼的,足足傻愣了快一分鐘,看到她一直伸在面前的手掌,還有露出兩顆梨花小酒窩的溫暖笑容,這才明白她是要和自己握手。
之所以會如此,是根本就沒想到她是在對自己說話,以爲這新同學也是和其他女生一樣,是過來找同樣耀眼如星辰的楚然交朋友的。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麼,優秀的人總是會互相吸引的,尤其是異性。
反應過來的寧夜,慌亂站起身來,手忙腳亂激動之下,直接膝蓋撞翻了課桌,狼狽模樣惹得鬨堂大笑。
將因爲緊張出汗,而顯得有些油膩的手掌在衣服上狠狠蹭了幾下,他才小心翼翼伸出手,面色通紅地握住了她那白暫而柔軟的手掌。
就算是現在想來,也覺得一陣好笑,滿滿的都是回憶。
有種“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之感。
也就是從那次初見開始,那張有着兩顆梨花小酒窩的笑臉,就像是照進一束黑暗中的溫暖陽光,在其後的漫長時光裡,總是會在圓月高懸的靜謐夜色中,無數次跌跌撞撞闖入寧夜的夢境裡,連帶着將夢境都渲染得溫暖而甜蜜。一晌貪歡。
原本極其討厭上學的寧夜,開始變得超級喜歡上課了,極度厭惡萬惡的節假日,因爲只有在上學期間,纔可以見到喜歡的女生。
曾經有一段時間,基友楚然懷疑寧夜這小子是不是出去胡搞亂搞,因此不慎染上了花柳病,腎功能是不是快不行了,因爲每逢下課鈴響,寧夜都會去廁所一趟,平均一天下來,要去個十多趟。
而真正的原因,去廁所是假,藉故從課桌走道間經過,偷偷看一眼江靜怡是真。
真是不得不讓人感嘆愛情的神奇。
從高一到高三,整整兩年多的時間,八百多個日夜,二萬多個小時,一百多萬分鐘……
而寧夜,也就暗戀了這麼久,並在以後的接觸中,情根深種。
不過大概是所有陷入情網有情人的通病吧,儘管平日裡表現出一副從容自在的輕鬆模樣,但是在面對真正喜歡的人時,骨子裡都會有種自卑感,怕自己不夠優秀,怕配不上對方。
所以寧夜,一直未曾敢去表白,怕到時候朋友都做不成,患得患失。
而在後來,兩人成爲戀人之後,寧夜就曾問出過心中一直的困惑,爲什麼她要對自己那麼好。
主動和自己交朋友,爲發高燒生病在家的自己送講課筆記和退燒藥,在知曉自己成績下降時,主動提出要給自己單獨補課作爲監督……
而所有的問題的回答,只有一句話——
“因爲,喜歡你啊。”
這句回答,讓寧夜的心間像是被塞了蜜糖,甜蜜無比。
“那我當時是什麼吸引了靜怡你啊,當時我們剛剛成爲同學,應該是初次相見吧?”
“這是秘密!”面對這個問題,她狡黠一笑,像是一隻成功從糧倉偷出大米的小老鼠:“其實我早就認識寧夜你了哦,那是你第一次見我,但可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哎,太狡猾了吧,就大發善心告訴我吧!”等不到下文的寧夜,就像是有貓爪子在心間輕撓着。
“告訴你,當然可以啦,不過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那是什麼時候啊?”
“等以後披上潔白婚紗,成爲你新娘的那天,我一定會告訴你這個秘密的!到時候,就作爲婚宴現場的特別節目好了,肯定能夠感動哭一大片人,你到時候得在兜裡多備些餐巾紙了,免得在臺上哭了鼻子只能擦在衣袖上!”
聽到這句話,什麼秘密什麼答案都顯得無關緊要了。
只要你在我身邊便好。
只要能夠就這樣牽着你的手就好。
只要能夠一輩子都這麼簡簡單單白頭偕老比什麼都好。
……
……
“靜怡?”
寧夜停住腳步,望着坐在街心公園長椅上,那悲傷無助哭泣着少女,輕聲喚道。
在見到她手腕處,那串已經辨認不出原本鮮豔色澤的紅繩時,寧夜整顆心都要碎了。
長椅上哭泣的少女,聽到了這聲在寂靜黑暗中,顯得分外清晰的呼喚聲,緩緩擡起頭來。
“寧……夜?”
見到來人,她臉上浮現出驚喜的表情,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就想朝寧夜走去。
可是,只走了一步,她便停住了,想起了自己現在的狀況,怕身爲怪物的自己再次傷害到寧夜,身子朝後退去。
雖然先前身爲幻境中,曾被那些妖魔兩次欺騙,但是現在的寧夜可以確認,眼前的她正是自己的戀人江靜怡。
不是憑藉別的探測手段,而是那種內心所感受的真切感覺,心就像是被撕裂開來,很痛很苦澀。
之前東方青月,曾給他送來了許多血覺妖化的資料書籍,寧夜不敢懈怠連夜看完了全部。
那裡面記載過,血覺妖化後的人,每日還是有一段時間會保持清醒的意識的,但是這樣的清醒時間,會隨着時間的消逝而逐漸被蠶食。到了最後,人性就會被妖性完全吞噬,淪爲沒有理智只知殺戮的惡妖。
而現在依舊是學校中正常模樣的江靜怡,明顯就是出於清醒的時間中。
但這種清醒,對生性善良的她而言,反而是一種最大的痛苦,要獨自揹負曾造下的殺孽。
在這座街心公園內找到戀人江靜怡,驗證了先前的那個想法,寧夜並沒有料事如神的喜悅,反而心頭苦澀一片,眼眶有水汽凝聚,瞬間紅了。
先前,他曾和她約定過,週日在這座街心公園內碰面,進行二人的第一次甜蜜約會。
後來變故突發,所謂的約定未能遵守,所說的約會也未能完成。
她,如今一個人孤坐在這裡哭泣,正是在等自己。
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經被貫穿胸膛而死,永遠都不會前來赴約了。
“真是抱歉,身爲男友的我,實在太不稱職了,竟然遲到了這麼久……”
悲傷實在已經夠多了,寧夜努力想對戀人笑一笑,只是淚水卻不聽話地模糊了眼前世界,笑容混雜着滾燙淚水:
“現在,我來接你回家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