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寬敞的船艙內,一顆碩大的大腦靜靜懸浮着。
鮮紅的皮質,灰褐色的溝壑,一根根的粗大的血管自大腦中延伸出來,像是觸手,也像是蛛網。
船艙的空間極大,估摸着得有一兩百立方。
但依然被這隻大腦給塞得嚴嚴實實。
在這隻大腦的旁邊,一個高大的白人青年盤膝而坐,在他的身下,是無數血管編織而成的一個蒲團。
血****。
整個空間安靜靜謐,彷彿一處與外界永恆隔絕的小世界。
“咣噹,咣噹。”
忽然間,整個空間內傳來了劇烈的絞盤轉動聲音。
隨着聲音的響起,那些血管忽的驚動了起來,躁動不安的翻滾了起來,好似一條條翻滾的蟒蛇。
船艙的大門被緩緩打開,陽光自外界照耀了進來,可以看到一高一矮兩道人影。
吳玄之和甲十八緩緩走了進來。
剛剛踏入船艙,吳玄之的雙目中浮現出猩紅之色,他眉心的血肉撕裂了開來,一顆銀白色的眼球在滴溜溜的轉動着,顯得非常不安。
此地瀰漫着非常可怕的精神壓迫,吳玄之的惡道三眼妖本能的在抵抗。
蒲團上的白人睜開了眼睛,他往前踏出一步,一根血管便適時的伸了出來,落在他的腳下。
而後他便如踩踏着樓梯一般,一階階的走到了吳玄之二人的面前。
“老闆,我的精神頻率很快就能跟這隻虛空之腦調節到一致,到時候我們就能啓程了。”男子的渾身充斥着和諧的味道,彷彿在這一小片空間內,他就是此處的主人。
“巴德爾,你的效率很高。不過在啓程之前,我需要借你以及虛空之腦一用。”吳玄之笑了笑,開口說道。
聽聞此言,巴德爾卻有些皺眉。
“老闆,虛空之腦的能量不多了,若是消耗太過,可能會傷及本源。”
以前虛空之腦紮根在陝、晉一帶無數生民的幻夢之中,以這些人的欲*望爲食物。現如今,虛空之腦被強制性的封印在船艙內,每日都在消耗其過去存儲的能量。
虛空之腦的本體原本可是有數千丈之長,現在也是爲了節省消耗,才被壓縮到這麼點大。
“放心,這一回,咱吃頓好的。”吳玄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
沉沉的夜色籠罩了滬城,天空本有些星星點點的光芒,卻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層薄霧。隨着時間的推移,霧氣逐漸濃郁。
霧氣在天空流動着,彷彿成了海水。
“嗬唔……”
幽深的天空,隱約似乎傳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鯨鳴。聲音悠長低沉,讓人打心底升起一絲恐慌。
這種感覺,彷彿讓你去凝望深不見底的海洋。
整個滬城早就陷入了睡眠之中,便是租界的通明燈火也熄滅,只是偶爾幾個打更人路過,打幾個哈欠,把睡意傳染。
在濃濃的霧氣中,一隻龐大的身軀緩緩出現了。
它通體呈現半球的形狀,卻有無數的觸鬚在升騰蔓延,彷彿一隻巨大的章魚在海水中游弋着。
霧氣成了它的紗衣,也成了它的巢穴。
那一根根的觸鬚扎入了虛空之中,彷彿刺破了空間,躍遷到了另一個位置。
整個滬城範圍內,幾乎所有的彌陀教信衆都已經進入了睡夢,那些觸鬚便紮根進入了他們的夢境,跟他們連接到了一起。
當初巔峰時期的虛空之腦,可是能橫跨兩個省份,想要覆蓋滬城一地,還是綽綽有餘的。
“嘶。”
只是吮吸了一口,霧氣中那個龐大的身影便猛地膨脹了幾分,一股歡愉的信息傳遞了出來。
這些彌陀教信衆因爲欲*望才修習連理術,他們必然也會被欲*望給捆綁,對於虛空之腦而言,這是一頓非常可口的大餐。
伴隨着它的吮吸,那些觸手一般的血管猶如種子一般在彌陀教信徒的心靈深處紮根。
“嗬唔……”
又是一陣奇異的猶如鯨魚的聲響傳遞了出去,所有人的夢境之中,同時倒映出一個隱藏在霧氣中的身影。
那身影遊動不休,身上糾纏着詭異的觸鬚。
在感知到這個存在的瞬間,彌陀教信衆的大腦便劇痛了起來,彷彿有人拉扯着他們的腦袋,要把的腦袋給撕成兩截。
過往的記憶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大腦混沌一片。
“找到了。”在冥冥的虛空之中,彷彿有一道聲音傳遞了出來,但又被無窮的空間給扭曲,傳到最後,已經畸變到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麼。
只剩下一段毫無意義的音節。
“嗡。”
每一個信衆的心中,忽的升騰起一道溫暖的白色光芒。
光芒一出,便照亮了所有信衆的意識,層層的黑暗被驅散。而後,一尊身形無窮高大,袒胸露乳的臥佛在每個人的心中出現。
正是那彌勒的形象。
因爲是在意識之中,沒有尺度的劃分,也無法丈量其大小。
彌勒的腦後懸浮着一輪浩大潔白的圓光,他的目光注視着四周,黑暗層層破碎。
睡夢中,一衆信衆的面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彌勒庇佑,諸邪不侵。
信衆意識中的黑霧在不斷消退,但在撤退之前,那血管猛地吸了一口,便向外退去。
彌勒背後的圓光突然熾烈了起來,彷彿一下子燃燒起了火焰。
潔白的火焰順着黑暗便燒了過去,只是那一團黑暗遁走的速度太快,白色光焰一下子燒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