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落,門鈴響了。
燭炎蹙眉,臉色深沉,等了幾秒就聽到砸門聲。燭炎凝眸看着我,我不自覺得避開他的視線,他驀地起身,“等我。”他站起來,我摸着嘴,被折騰的這好半天,很燙。
我沒說話,拿被子遮住臉。
燭炎扯過我的被子,身子傾過來,我以爲他要說什麼,誰知道他湊上來碰了碰我的嘴角。我想說什麼,他已經起身出了臥室。我心裡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亂撞,沒了安靜。
幾千年了,我親了人類,這也算進步吧。
很快,我聽到施坤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提到了‘死’。
我心一沉,驀地從牀上下來走到客廳。就見施坤渾身溼漉漉的站在那,看樣子是淋了雨,一臉狼狽焦急,他正說着話,餘光瞥到我,他登時就不說話了。
燭炎冷着回眸,他一把將我扯進懷裡,順手撫了撫我的頭髮,我尷尬的笑笑也跟着弄了弄頭髮,一定很亂。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等我。”燭炎揉了揉我的腦袋,絲毫沒有在意施坤的存在。
我撇撇嘴,嘀咕道,“我一個人在牀上很無聊呀。”
“牀?”施坤歪着脖子,眼神奇怪的看着我跟燭炎,擡手指了指我們,“燭炎,你,你們,你們……”
燭炎沒有理會施坤的疑惑,他望了我幾眼便走進衣帽間拿件外套給我披上這才擡眸看着施坤,“繼續說。”
施坤愣了一下,乾咳兩聲,聲音很沉重,“我想你們跟我過去看看,現場來電話說,死狀很慘,很古怪。”施坤說着看我一眼,我凝起眸子看燭炎,燭炎思索一會點頭。
“我也去?”我拽着他的衣袖。
“對,但你必須跟着我,走哪都跟着。”燭炎淡淡一語,我立即點頭,燭炎揉了揉我的頭,看一眼施坤,“我去換件衣服。”說完他進了房間,我心情愉快的舒了一口氣。
燭炎一走,施坤眼睛逡巡着我,我後退一步也瞧着他,施坤清清嗓子,“你們,你們……”
“我們,怎麼了?”我眯起眼睛覺得施坤怪怪的,好像沒安什麼好心。反正他也不是我對手,我也不用擔心他。
“你跟燭炎,你們怎麼回事?你喜歡燭炎?”施坤胖臉現出一絲笑,笑容曖昧弄得我心裡毛毛的。
我心肝抖了一抖,覺得臉有點燙,沒回答。
“快說!”施坤催促,他好像怕燭炎出來很着急似的。
“嗯,我喜歡燭炎。”我沒所謂的回答,我喜歡燭炎怎麼了,燭炎是我最喜歡的人類,“我想他能永遠陪着我。”我吸一口氣,幽幽道。
“你……”施坤似想說什麼但他忽然停下來,我看看他又轉過身就見燭炎站在我身後,他筆直的立在那,黑色西裝一絲不苟的,我望着他,他嘴角似噙着一抹笑。施坤瞥了眼燭炎,聳聳肩,說道,“你滿意了?”
我愣了愣盯着燭炎,想問他什麼滿意了。燭炎快步走上來,直接摟過我,“走吧。”我心有疑惑,但也沒繼續追問。燭炎看上去心情不錯,儘管眉宇之間的疲憊還殘留着。
“誰死了?”我一坐上車就問。
“死者梅秋的父母,鄰居剛剛發現的,我已經讓人趕過去了,但我囑咐他們別亂動等我們過去再說。”施坤發動車子回答我。
梅秋,四個死者其中一個。十三歲,她是清暉中學初一六班的學生,跟其他三個死者一樣,他們魂靈都被魂靈都被掏空,我那次試圖起屍沒能成功,如今想想仍有挫敗感。而我們上次去梅秋家,我還遭到古槐的襲擊,差點整個被釘在那裡。
唉,我嘆口氣,我這幾千年從沒這麼委屈,今世的力量如此弱,以後也肯定麻煩不斷。
我握了握手,感受着身體裡的力量,燭炎回眸看着我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我心一揪跟他笑笑。我暗自思索着,凝起神思,餘光瞥着燭炎也許他能夠幫我。
施坤車開的很快,我們很快就趕到那個老舊小區,原本站在小區門外的古槐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坑。我望着燭炎,燭炎冷沉着臉,眼底掀起一道寒光。
梅秋家在一樓,附近已經拉起警戒線,燭炎牽着我跟着施坤走進樓道,雨很大,燭炎始終護着我,我也順從的躲進他懷裡。
一進樓道就聞到一股發黴味道,隱隱之中隱着一絲惡臭,我擡起手蹭了蹭鼻子,我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聲道,“燭炎,這裡有鬼祟來過。”燭炎微微頷首低沉着黑眸瞧着我,他眸光太深,很容易迷路,我小臉發燙沒看他。
我們走進房間,我明白爲何施坤會說很慘,的確很慘。
案發現場被搞得一團糟。梅秋父母就死在客廳,看起來應該是活活的被分屍而死,活着被撕扯成一塊塊的,我只覺得肉疼。
兩人的頭顱擺在沙發上,電視機打開着像是在看電視,但兩人的眼睛位置已經被掏空就剩下兩個血窟窿。
其他的屍塊仍的到處都是,整個客廳幾乎沒有乾淨的地方,死成這樣,殘剩的靈魂也沒有地方居住。兩人的心肝也被生生的挖出來釘在了牆上,血滴下來,目光所及都是血,我瞥到燭炎臉色陰霾低頭思索什麼。
“他們的手腳呢?”我輕聲道,走到屍塊旁,我發現胳膊腿都在着,但手腳被齊根斬斷。我回頭看着燭炎跟施坤,施坤擰眉頭詢問陳法醫。
“施隊你說讓我們先別行動,我們進來就是這樣,我也注意到他們的手腳不見了。我想八成被兇手給拿走了。”陳法醫思索着回答,說完他看着我。我跟他點點頭陷入沉思。
“嗯?”我倏忽皺眉,心沉了沉。燭炎跟施坤一同看向我,其他幾個警察法醫也看着我,被這麼多人看着我有點緊張。
我沒說話,一手拽住燭炎的手,循着味道走進廚房,燭炎沒說什麼由着我把他拽進廚房,廚房煤氣打開着,上面坐着一口大鍋子,鍋子裡燉着什麼東西飄出一絲絲肉味。
“是排骨嗎?”小郭湊上來,嗅了一鼻子。
“也算吧。”我笑望着小郭,想逗逗他,“可能是蹄子。”
燭炎跟施坤立在那,施坤哼了哼,我覺得施坤已經想到了,但他讓小郭把鍋蓋打開看看。
小郭看上去就是個誠實孩子,他戴上手套答應着走了過來,燭炎順手把我拎回來,我倚着燭炎盯着小郭。
小郭手腳很麻利也沒猶豫走上前直接把鍋蓋打開,探頭一看,臉色登時煞白,轉身衝出去吐了。我忍着笑,我想小郭以後都不會想吃排骨了。
陳法醫也忍着笑走了上去,從鍋裡撈出已經煮熟的手腳,四隻手,四隻腳正好對數。“這是多大的仇恨,把人活活的給剁成幾半,心臟也給掏了,這連手腳給煮了。”陳法醫搖着頭,帶着東西走出去其他人也跟着出去,就剩我跟燭炎。
我暗歎,人類總會做出超出我理解範圍的事。以前我見過很多人吃人,吃父母,吃女兒,吃兒子,對人肉的味道很熟悉,沒想到還有機會聞到。只是這次不是爲果腹是爲了泄恨,我也納悶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做成這樣。
忽然,我覺得有東西在看我,我驀地轉身就見牆角站着一個小姑娘,大概七八歲。
她左臉有快很大的紅色胎記幾乎佔據半邊臉,也許不符合人類的審美,另外半邊臉很乾淨,如果沒那塊胎記應該會很漂亮,她瞪着灌滿淚水的大眼睛看着我,一臉恐懼的擡起左胳膊指着地上的屍塊嘴巴張着似在很着急說什麼,我聽不清。
我回眸看看燭炎跟施坤,他們好像沒看到,那女孩不是人,我聞了聞想走過去但被燭炎攔住。“怎麼?”燭炎凝神,我引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燭炎面無表情,他深沉的看我一眼。
“我去去就來。”我笑着,想掙脫他的手,燭炎沒有放開,“燭炎。”我央求他,“就一會。”
見燭炎沒絲毫要答應的意思,我心思一起,我驀地踮起腳親了他一下,燭炎一怔手鬆了鬆,沒等他反應我從他懷裡溜了出去直接撞上施坤,廚房門被他擋了個結實。
我轉過身就見燭炎冷着臉,眸光沉沉的對着我,我暗自懊惱,“燭炎,我就是想……”
“想什麼?”燭炎走上來,他神情冷峻。
我凝起視線看着牆角,那個小女該已經不見了,我暗自無奈跟燭炎擺了擺手道,“沒,沒想什麼。”
“我想。”燭炎過來攥住我的手就走出去。我愣了愣沒反應過來,燭炎臉色沉着,但我沒感覺到他在生氣,我心裡也輕鬆起來。
路過施坤,燭炎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們先上車。”施坤點頭,我瞥一眼施坤見他眯起他的小眼睛瞧着我們,他那小眼神又奇怪起來。
“你想什麼?”我被燭炎塞進車裡,趴在他肩膀上問他,他肩上落了一些雨絲,我動手給他拍掉,燭炎凜冽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鬆懈。
燭炎轉過身按着我,“坐好。”
“什麼?”我笑,勾起嘴角。
“你。”燭炎臉冷着,語氣冷着,明明他就說一個字這一個字卻撩起我心底一層漣漪。
“想……我?”我心揪着。
“以後不準做。”燭炎沒看我,冷冷道。
“不準什麼?”我追問着,覺得燭炎有點奇怪。
“剛剛你在廚房做的那些,以後不準做。”燭炎斜覷我一眼,他嗓音很低,帶着幾分的壓抑感,壓迫感。我收回扒在他肩膀的上的手,坐好了身子點點頭。
原來,他不喜歡,我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