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八個小時，麥淺淺一直坐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望着，程母和程父也早就到了。
但是感覺身體越來越冰冷，眼前越來越模糊的她連站起來和兩人打招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緩緩地點了點頭，繼續轉頭看向那白慘慘的燈光。
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冷，只讓她覺得連指尖都結了一層冰。
……
“滴，滴，滴。”
緩緩睜開眼睛，不知道躺在牀上睡了多久的麥淺淺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抗議，痠疼得幾乎一碰就融化。
她望着頭頂透明的東西，遲鈍的大腦怎麼也想不起來這是什麼。
端着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走進來冷青泉望着已經坐起身體的麥淺淺，薄得幾乎可以當做刀子使的脣微微張合，道:“我們的大奉獻家醒了？我還以爲可以得到一具免費的實驗體。”
“？”大腦就像漿糊的麥淺淺現在壓根接收不了什麼信息，她傻愣愣地坐在四四方方的透明的盒子裡，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純淨的目光跟隨着冷青泉:“我……餓……”
“還知道餓啊？”正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冰冷的實驗臺上的冷青泉掀脣一笑，抱着雙臂望着她:“看來也不是無可救藥。”
如果是以前性格的麥淺淺，早就一句話嗆回去，這什麼人啊，這麼欠揍。
但是現在的她對他的話，現在根本不明白什麼意思，她只是像一個小孩兒一樣捶打着把自己密閉在獨立空間裡的透明罩子:“我要……吃……吃。”
斷斷續續的話表露出麥淺淺的智力並不高，甚至連四五歲的小孩都不如。
冷青泉嘲諷了幾句後，覺得這樣的麥淺淺讓他覺得沒趣味，收回目光把一枝泛着雪青色的藥水敲破，用一次性注射器吸完，再跟另一個小瓶子裡的銀色粉末充分稀釋，走向麥淺淺。
關着麥淺淺的透明盒子只容得下一個人，所以，他很容易地就把麥淺淺的手臂給拿了出來。
“別動，我可不是你家那個，沒有義務讓你不受傷。”
他用酒精棉在麥淺淺的的手腕處的血管上消了消毒，閃着寒光的注射器毫不猶豫地扎進她的皮肉裡，緩緩把藥水推了進去。
藥水推得極慢，彷彿很沉重，隨着藥水侵入血管，麥淺淺秀氣的眉滿滿皺緊，最後實在忍不住，想把手抽回。
但現在的她就跟個小孩沒有什麼兩樣，哪裡會是冷青泉的對手，他看了她一眼，抓緊她的手，繼續推進藥水。
直到麥淺淺的額頭都浮現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針管裡的藥水全部進了她的身體，冷青泉才放開手。
“知道你現在也不明白我的話，所以你只要乖乖地待在這裡就行。”摘下手套，冷青泉把一次性的注射器扔進垃圾桶，準備站起身離開。
不料剛毅起身，就覺察到衣角被一股力道拉住，他低頭，望着麥淺淺細瘦了很多，出現了衰老跡象的手臂:“？”
“蛋……”麥
淺淺細長的眉尖緊蹙，似乎並不是很能說出這個字，可是她又很着急，死死地拉着冷青泉的衣角，偏着頭，困難的說:“蛋……蛋撻。”
“……”
某人曾在他這個單身狗面前開啓過炫夫狂魔模式，還曾經扒在程葉楓的身上，揚着眉，笑的燦爛地對他說:“這是我的蛋撻，世界上第一美味的蛋撻君！”
所以，這是就算這樣了，還是忘不了那個人的意思嗎？
冷青泉隔着鏡片的眼睛裡積聚着什麼，他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快得就像從沒有出現過。“現在沒有蛋撻，只有布丁，要嗎？”
“布丁？”麥淺淺眼裡盡是疑惑，這個詞對她來說，也很陌生。
冷青泉把她的手拿開，站起身收拾實驗桌上的東西:“是啊，布丁。”把這些瓶瓶罐罐的東西收好，放進保險箱。
沒一會兒，他就拎着一大袋東西進來，放在麥淺淺的面前。
香甜的氣息從塑料袋中擋也擋不住地飄出來，就像長着無數絨毛的爪子一樣，在麥淺淺的心頭撓過來撓過去。
眼睛珠子一刻也不挪開的她見冷青泉並不阻止她，突然伸手把裝滿了甜點的塑料袋抓了進去，兩隻手急切地翻着。
各種各樣，各種味道的小蛋糕，布丁，酸奶，只有是甜的，這裡面都有了。
可是幾乎流口水都麥淺淺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她不死心地有把塑料袋翻了一遍，可還是沒有看到一樣本該特別熟悉的東西，委屈地望向冷青泉。
從頭至尾，把她所有反應都看在眼裡的冷青泉面色冷了下來，他一言不發，盯着麥淺淺看了良久，邁開腳步走了出去。
望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麥淺淺怒氣衝衝地捶打着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的，玻璃的方形盒子:“嗚！嗚嗚！”
空蕩蕩的實驗室裡，只有她這一點微弱的聲音，隔音效果極好的牆壁根本傳不出一點聲音，也沒有來。
特別容易累的麥淺淺望着地上已經被自己翻過來，找過去弄變形的小蛋糕，緩緩伸出手拿了起來，撥開精美的外包裝一口一口地吃起來。
每吃一口，她都能感覺到胃裡暖暖的，很舒服，於是，拿起一個又一個。
當她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完了，眼皮也澀澀的，一股疲累感也襲了上來。
“啊……”
揉了揉眼睛，麥淺淺拉過黑色的被子，頭一挨着枕頭，就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傳了出來。
“蛋撻。”
睡夢中，她低聲囈語。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被冷青泉帶到那個奇怪地方的麥淺淺怎麼樣，醫院裡的程葉楓實實在在地讓程父和程母操碎了心。
前天手術結束後，疲累不堪的主任醫生告訴了程母和程母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手術沒有什麼大礙，他暫時脫離了危險，而壞消息，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
的身體裡出現了一些異於常人的，暫時科學技術無法理解的異常。而這些異常，讓他的身體時好時壞，一直沉睡，沒有醒來的跡象。
眼淚都幾乎流乾的程母望着躺在病牀上，短短兩天就只剩下骨架子的兒子，捂着臉不忍心再看。
“小的時候，就因爲我粗心大意的緣故，害得他這麼多年一直一個人，現在，他又遇到現在的事，我……我的不配做他的媽媽。”
“你又在胡言亂語。”同樣已經熬紅了雙眼，聲音沙啞的程父把程母攬到懷裡，望着程葉楓道:“這是他的劫數，我們都幫不了。你還記得他剛出生的時候你帶着他跑了好幾個城市去求的籤嗎？”
程媽媽特別信這些鬼神，那年程葉楓生下來剛幾個月，她就興致勃勃地帶着他，讓程父開車帶他們去一個據說很靈驗的寺廟裡求籤。
程父還記得那個小寺廟在一個特別荒涼的地方，隔遠了看，所謂的寺廟和八九十年代的茅草屋有得一拼，如果不是那些村子裡的人說那裡面確實有合適，他和程母都要以爲那已經幾十年沒有人住了。
本來他是打算轉身，打道回府的，左右他從不相信那些東西。
但是程母卻拉住了他，說:“這來都來了，就進去看看吧，你看，葉楓一到這兒都精神多了。”
程父低頭看寶貝兒子，果然，剛纔還沒什麼精神的程葉楓興奮地踢着戴着金鎖的小手小腳，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吹着口水泡泡。
想了想，程父無奈地點了點頭，得得得，就當是哄老婆兒子開心了。
他們從車上下來，走過田埂，到那已經塌了一半的寺廟前，敲了敲殘破的寺廟門:“扣扣，扣扣。”
門聲響起之後，寺廟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傳出來，程父對程母道:“我看還是另外找一個地方，這寺廟裡恐怕早就沒有什麼人了。”
“……”沒想到是這個結果的程母心裡有些沮喪，她不死心地看了看寺廟周圍，還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走吧，看來是我和葉楓沒有這個福分。”
說着，轉身就和程父向停放車輛的地方走去。
就在他們走出了四五米遠的時候，久久沒有動靜的寺廟門突然有了聲響。
心裡一驚的程父和程母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只到兩人膝蓋上一點的小孩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到他們後慌亂地把兩隻肉嘟嘟的手合在一起:“阿……彌……陀佛。”
好可愛！
剛生了程葉楓，正是母愛爆發的程母望着穿着普通小孩的衣服，剃着光溜溜的腦袋的小和尚，心裡尖叫着。
她抱着程葉楓走過去，蹲下身和藹地道:“小師傅，你是這寺廟裡的人嗎？”
“是。”小和尚一張玉娃娃似的圓臉嚴肅地繃着，但是仔細一看，他的臉上分明帶着一些不好意思，在這個貧困落後的小村子裡，她還沒有見過程母這樣美麗的人，說話都有些打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