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事情都整理一遍，程夜楓打電話跟程爸爸程媽媽說了一聲，讓司機把自己送到軍區醫院。
他始終放心不下麥淺淺，不在她身邊，總會覺得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
可是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的那一瞬 身體卻控制不住地踉蹌了一下。
“程總！”程子坤原本正打算離開，察覺到程夜楓的不對勁急忙大步邁上前扶住他，擔憂地道:“你最近的身體狀況——”
“沒什麼大礙。”程夜楓搶先道，推開程子坤的手，他理了理稍微歪了一些的領結，對程子坤說:“你讓那些人繼續查下去，務必做好萬全的準備。”
“你……”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來程夜楓的狀態不好，程子坤想勸他休息休息，或者去醫院看看，可是同時程子坤也知道他的脾性，就算自己勸也沒有。所以，他也只能凝重地拍了一下程夜楓的肩膀，告訴他:“有我能做的，你儘管說。”
“嗯。”多年好友，着真要用到的時候程夜楓也不會客氣，他讓助理把最近收集到的資料給程子坤:“這些東西斷斷續續模糊不清，不過以你的能力，一定會有所發現。”
“放心，只要有料，一定能給你挖出來。”接過資料，程子坤看着正在穿風衣的程夜楓:“你這是準備去哪?”
“醫院。”
“伯父伯母身體有恙?”後天就是春節，程爸爸和程媽媽要真是生病了，當真是不好。
程夜楓回道:“是麥淺淺。”邊說，他邊扣着大衣的扣子，程子坤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帶着助理進了總裁專屬的電梯。
越接近年關，天氣愈發冷。
灰濛濛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咳咳……”乾冷的空氣讓程夜楓的喉嚨發癢，捂着嘴咳得背部都躬起來。助理趕緊把最近隨身帶着的溫水倒出一杯，遞給他。
“總裁，你的身體……”
“啊，大概不能更壞了。”菲薄的脣上揚，宛如仰月，程夜楓咳嗽着喝了整整一杯的熱水，鑑定的目光注視着前方:“那份財產聲明公證了嗎？”
“您應該去醫院住着。”助理道。他從大學一畢業就當了程夜楓的助理，一晃五六年過去，早就和程夜楓成了朋友。
平時在工作上的時候，他完美地把自己助理這個本職工作完成得很好，直到今天，他才忍不下去了。
“您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做那麼繁重的工作。”助理望着程夜楓蒼白得恍惚透明的臉龐，勸告他:“去醫院吧，公司有董事長坐鎮，等您的身體好了，再回來。”
聞言，程夜楓笑了，他答非所問，轉頭看着助理:“你現在談戀愛了嗎？”
“?”助理不明白他爲什麼有此一問，不過還是誠實地回答:“在談。”
“她怎麼樣?”程夜楓繼續問。
“家裡介紹的，不算大美人，不過小家碧玉，還算不錯。”
程夜楓扭頭，望着乾枯的行道樹樹叉上堆積的白皚皚的雪花，臉上帶着助理從沒有見過的最溫暖的笑，他說:“如果有一天，你深愛着她，大概就能明白我的所思所想。”
“……”
“我時辰不多，而她一生何其漫長，還有那麼多的世間美景等着她。其實我在怕，怕我不在她身邊，她不會遇到一個還能縱容她的人，怕她被人欺負，怕她一個人孤單，更怕她……忘不掉我。”
“我程夜楓自問不是一個好人，但我希望，能把我這一生做的不多的善事的好運給她，佑她平安喜樂。”
“我從未想過，會先她而去，不過已經到現在這個地步，也只能把她今後所有的障礙掃除。”
“就算是在地下，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
寂靜的車裡，程夜楓虛弱的聲音就像一塊燒得紅彤彤的烙鐵，狠狠貼在助理的心口上。他望着自己這個被所有人都叫做閻王的上司，終於明白一句話，鐵漢柔情，猛虎嗅薔薇。
程夜楓這一生所有的柔情，大概都給了麥淺淺，而這柔情，也是他心尖上榨出來的僅存了。
助理不再說話，他發動引擎，直接把車開到了軍區醫院。
一連兩三天，程夜楓除了在家裡，大部分都時間都陪在醫院，可是他看得分明，麥淺淺的情景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轉，反倒嚴重了許多。
至少她剛進醫院那天臉上的嬰兒肥還明晃晃地掛在臉頰上，可現在兩頰都凹了下去，而且哪怕是昏迷，雙眉還是皺得緊緊的，時不時滿身的冷汗。
這是受到極大的驚嚇纔有的表現，輕撫着麥淺淺汗津津的額發，揉散她蹙緊的眉頭，程夜楓垂下眼睛，心裡有了打算。
當晚，他就讓保鏢在整個軍區醫院的所有角落佈下了監控，尤其是麥淺淺的病房，更是嚴密。
夜幕降臨，程夜楓看了下時間，起身給麥淺淺掖了掖被角走出病房，早就等着的助理看見他走出來，急忙撐開傘遮住鵝毛大雪。
“總裁，夫人和董事長說今晚是大年夜，讓您無論如何回去一趟，這裡我們會讓人看着，您放心吧。”
“……”沉默片刻，程夜楓點了點頭，坐上車離開了醫院。
躲在暗處的護士看着很快就消失的車牌號，口罩後的鮮豔紅脣像血盆大口一樣張開，腳步一轉直接上了麥淺淺病房所在的樓層。
奇怪的是，原本充滿了喧囂的醫院突然之間就像按下了暫停鍵，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而載着程夜楓的車行駛出幾百米遠，車頭一轉，又轉了回來。他們的車剛一靠近醫院，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總裁，情況不對！”他們在醫院裡插進了那麼多的人，按照約定好的每一分鐘彙報一次，應該有人回消息，再者醫院永遠也不可能這麼安靜。
其實就算他不說，程夜楓也察覺到了，他擡手製止了助理接下來的話，打開車門直奔九樓。
噠噠噠，腳步聲在死一般寂靜的醫院樓道里迴盪，大冬天的，程夜楓的鬢角流下了汗水。
他懊惱不以，原以爲自己已經安排周全，卻沒有想過意外，能讓整個醫院短短時間之內鴉雀無聲的，程夜楓不認爲是普通之輩。
“砰！”病房門被大力推開，心臟都快跳出胸口的程夜楓慌亂地看向病牀，只見臉色帶着不正常的紅潤的麥淺淺笑意盈盈地坐在牀上，見他進來，掀開被子就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腰。
“夜楓，你來了。”
這是……活蹦亂跳的麥淺淺……
程夜楓的指尖都在顫抖，他極力壓制着眼眶裡溼意，不敢置信地擡起手，捧着她的臉:“你沒事了?”
就在剛纔，她還躺在牀上生死不知，程夜楓真的懷疑這只是一個夢境。
麥淺淺眨眨眼睛，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難道你希望我有事啊？我現在好好地你是不是不高興。”
邊說，程夜楓邊感覺到她的指尖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不懷好意。再看她眼睛，怎麼都閃爍着一股子其他的東西。
“別鬧。”看懂那東西是什麼，程夜楓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剛剛醒，現在還是多休息，小饞貓。”
“嘿嘿嘿。”被調戲了一把的麥淺淺也不在意，她低頭看着程夜楓摟着自己的腰的手，露出一抹笑。
閉着眼睛，她感受着從程夜楓身上散發出的誘人的氣息，舔了舔嘴脣，她可不是麥淺淺那個笨蛋，守着這麼個美食還要剋制，當即，她就忍不住地狠狠吸食。
而程夜楓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連神經都感覺到了越來越密集的刺痛。
當落後一步的助理跑進來，看到的就是自家總裁那原本就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龐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蒙上了一層灰敗的顏色，就好像被烈火灼燒的玻璃，彷彿下一瞬就會潰散。
他原本是想上前問問的，可是看到已經甦醒過來的麥淺淺，鬆了一口氣。總裁這麼喜歡這個人，看到她醒過來一定很高興吧，自己還是不要煞風景了。
助理退出病房帶上了門，喜不自勝地趕緊掏出電話打電話給程爸爸和程媽媽報喜。
本來還滿臉愁容的程媽媽一聽到麥淺淺甦醒了，高興得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她對着程爸爸道:“這下那臭小子終於不用像行屍走肉一樣了！”
“怎麼了，有什麼好事。”
“淺淺醒了！”程媽媽迫不及待和程爸爸分享這個好消息，她激動地對助理道:“我們馬上過去。”
很快，火急火燎的程媽媽拉着程爸爸風一樣飄到了醫院，他們一看到好好站在地上的麥淺淺，眼睛都紅了。
“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拉着她的手，眼淚比較軟的程媽媽帶着淚光，對麥淺淺說:“你這孩子真是讓人擔心，這下好了，好歹能回家過年了。”
高興壞了的程媽媽已經忘了麥淺淺現在還是一個殺人嫌疑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