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考完了？”
當陸離來到樓下，薛鬆老師還等在一樓。看到陸離下來，薛鬆笑着問道：“感覺如何？考得怎麼樣？”
“還行！”
陸離笑了笑，說道：“已經盡了全力。”
“那就沒問題了。”
薛鬆笑着點了點頭，“以你的水準，只要盡了全力，得個一等獎應該不難。”
說完，薛鬆看了陸離一眼，又說：“陸離，你認識文化局的高局長？”
“誰？文化局的高局長？”
陸離一愣，搖了搖頭，“不認識。”
以陸離的家境，祖宗三代都是平民老百姓，哪裡會認識官方的人？
“不認識麼？”
薛鬆微微皺了皺眉頭，又說：“剛纔文化局高局長派人傳話，讓你考完之後在這裡等一會。我還以爲你跟他認識呢。”
“讓我在這裡等一會？”
陸離滿頭霧水，“我不認識他，我家裡也沒人認識他。不過，等一會就等一會吧。”
陸離跟薛鬆一起，在一樓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等待文化局領導的召喚。
……
青少年宮五樓的一間休息室裡。
“蒙頂山竹葉青。”
韓老坐在沙發上，端着一個茶杯喝了一口茶，讚歎的點了點頭，“揚子江中水，蒙頂山上茶。還是家鄉的味道好啊！”
“您老這次回來，多在家鄉看看嘛！”
文化局高局長陪在一旁，笑着說道，“這幾年，家鄉的變化也蠻大呢！”
“老了，走不動了。”
韓老放下茶杯，笑着搖了搖頭，“這次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這個話題……高局長沒法接。
韓老已經七十好幾了，再過幾年……呵呵，還在不在都是問題。
“局長，書法國畫的初審已經結束了。”
這時候，一個工作人員抱着一疊紙卷，匆匆走進了辦公室。
“哦？這麼快就出結果了，你們的效率蠻高啊！”
高局長讚賞的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摺疊紙卷，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
擡眼看向韓老，高局長笑道：“韓老，您是著名的書法家。家鄉的後輩才俊，還需要您掌掌眼才行啊！”
“不用了！不用了！”
韓老笑着推辭了一句，“我都老眼昏花了，哪還看得出什麼好歹？”
“您這就太謙虛了。”
高局長陪着笑臉，說道：“能夠得到您的指正，這是我們雨城學子們的榮幸啊！請您過目，提攜提攜家鄉的後輩吧！”
“這樣麼……”
韓老當然知道所謂“提攜家鄉的後輩”是什麼意思，只是笑了笑，把話題轉到了書法上，“盛情難卻，那我就看看吧！”
“您請！”
高局長連忙打開了紙卷，把選出來的書法和國畫作品，攤開在茶几上。
“咦？這幅字……”
韓老本來還沒有太在意，看到書法作品裡排在最前面的一幅楷書，眼中閃過了一抹驚訝。
伸手拿起這幅字，韓老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讚歎着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寫得好！”
“能夠得到韓老的讚賞，想必是一篇佳作了。”
高局長伸着脖子看了過來，看到紙捲上寫的是杜甫的“望嶽”，字體剛勁，端正嚴謹，確實不錯。
目光看到落款上的“陸離”這個名字，高局長微微點頭，果然是他。
“韓老，我的書法造詣不深，還請您指點指點，這篇字好在哪裡？”
高局長身爲文化局的局長，就算造詣不深，至少也不是外行。之所以這麼說，自然是爲了討好韓老了。
韓老已經是七十好幾的老人了。人老成精，哪裡不明白高局長是什麼意思。
世情如此，無可厚非。
韓老笑着點了點頭，伸手指着紙卷，“你看，這篇字寫的是杜甫的望嶽。字體剛勁有力，端正嚴謹。更難得的是，這篇字帶着一股氣勢。氣勢磅礴，巍然如山。中學生能寫出這樣的作品，很不簡單了。”
“咱們雨城人傑地靈。前有韓老這樣的大師，後有……他叫陸離？後有陸離這樣的少年。”
高局長笑着恭維了一句。
“這個少年確實不錯！”
韓老笑着點了點頭。雖然高局長是在逢迎討好，但是，這篇書法作品確實不錯。這個叫陸離的少年，確實有些功底。
“咦？韓老，您看！這一幅山水畫，也是陸離的作品呢！”
這時候，高局長突然發現，旁邊的國畫作品中，放在最上面的也是陸離的作品。
“哦？”
韓老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雖說書畫不分家。但是，能把書法練到生出“氣勢”和“意境”的，一定是專攻書法了。
這個陸離……在國畫上也有造詣嗎？
韓老也生出了幾分興趣，連忙看了過來。
“這幅畫……好！好啊！”
看到這幅水墨山水，韓老眼前一亮，“不錯不錯！奇峰羅列，山嶽巍巍。峭壁聳立，山澗幽深，自成氣象啊！”
看到落款上同樣是陸離的名字，韓老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能寫出望嶽那篇氣勢磅礴的字體，又畫出了碧峰峽的雄奇險峻，很不錯！很不錯啊！”
韓老讚歎的點了點頭，“一個少年，書法繪畫有這個功底，天分不錯。”
“能得到韓老的認可，這個叫陸離的少年，必定有過人之處啊！”
高局長笑了笑，又說：“韓老，您要不要見一見這個陸離呢？”
“見一見？這就不必了！”
韓老笑着搖了搖頭，“都這個時候了，比賽結束之後，他肯定已經回家了。再把他叫過來，勞師動衆的，不合適。”
“沒有沒有！陸離正等在下面呢！”
高局長心頭暗道：我早有準備了。我早就把他留在這裡了。
說完，高局長連忙起身出門，跟屬下吩咐了一聲，派人把陸離叫上來。
……
一樓的長椅上。
陸離和薛鬆老師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陸離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這時候，一個工作人員匆匆跑了過來，朝陸離喊道：“陸離！陸離！跟我過來！領導要見你。”
終於等到了。
陸離撇了撇嘴，站起身來，朝旁邊的薛鬆說道：“老師，我過去了。”
“嗯！”
薛鬆點了點頭，叮囑道：“不要緊張，說話要有禮貌。”
“知道了！”
陸離連忙點了點頭。至於緊張……呵呵，我什麼場合沒見過？完全不存在什麼緊張不緊張了。
跟着工作人員一起來到樓上的休息室。
“局長，陸離來了。”
工作人員在門口通報了一聲。
“已經來了？”
高局長連忙招了招手：“快進來！快進來！”
門口的工作人員，這才示意陸離進去。
陸離舉步走進了休息室。
看到休息室裡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還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老者看起來氣度不凡，像是有些來頭的大人物。旁邊的中年男子，在老者面前還帶着幾分獻殷勤的模樣。
“領導好，我是陸離。”
走進休息室，陸離舉止從容，神情淡定，微笑着打了個招呼。
不說陸離見過無數世面，單憑“淡定”這個外掛，就足以讓陸離淡然處之，從容不迫。
“原來是你！”
看到陸離，韓老也想起了巡視的時候，見到的那個氣定神閒的磨墨蓄勢的考生。
此刻見到陸離，韓老對陸離的舉止和氣度也有些讚賞。
一般來說，十幾歲的小孩子，在這種場合下，緊張纔是常態。像陸離這樣從容不迫，舉止有度的，就很罕見了。
“你就是陸離？不錯，一表人才啊！”
高局長站了起來，朝陸離看了一眼，笑着點了點頭。
說完，高局長又給陸離介紹，“陸離，這位是韓老，顧問委員會委員，著名的書法家，藝術家，教育家。”
“韓老好！”
陸離滿臉微笑，微微躬身，給韓老問好。
顧問委員會的委員，確實是大人物了。至於所謂書法家、藝術家之類的頭銜，可能是因爲他是大人物纔有這些頭銜的。
“小陸，果然一表人才啊！”
韓老朝陸離笑着點了點頭，“年紀輕輕，書法和繪畫上有這樣的造詣，已經很不容易了。不錯不錯！是個人才！”
“韓老過獎了！”
陸離謙虛了一句，舉止神情仍然很從容淡定。
“陸離，來。”
韓老朝陸離招了招手，“你給我說說，你寫這幅字的時候，想要表達出什麼？”
問我這麼專業的問題？難道這個韓老還真是行家？
陸離心頭閃過一絲意外，連忙走了上去，笑着回答：“韓老，這是杜甫的望嶽，我在寫這篇字的時候，想到的就是泰山巍巍，氣勢磅礴，想要表達的也是這股巍巍山嶽的磅礴氣勢。”
“不錯！不錯！”
聽到陸離這麼一說，韓老十分滿意，“下筆有神，字蘊真意。小小年紀，能有這個水平，已經很了不起了。”
說完，韓老又看了陸離一眼，笑道：“小陸，你需要刻個印章了。”
書畫作品，一般都留有印鑑。
在傳統的書畫界，只有真正登堂入室的作品，纔有資格蓋印。只有書畫造詣達到了一定層次的人，纔有資格在自己的書法作品上留下印鑑。
不能登堂入室的作品，就是廢紙垃圾。蓋印……就是貽笑大方了。
只不過……現在的人有些不講究。剛學書法的小孩子，連字都還沒入門，就開始刻印，蓋印了。
韓老讓陸離刻印，就是認可了陸離的水平，認可陸離已經登堂入室了。
“謝謝韓老。”
陸離連忙道謝。
“不用謝。你有這個水平了。”
韓老點了點頭，有問道：“你現在……是高中生吧？”
“是的！現在高三。明年上半年高考。”陸離笑着回答。
“高三了麼？”
韓老朝陸離看了一眼，又問：“要考大學了。有什麼打算嗎？”
陸離回答：“我想學美術，準備報考中央美術學院。”
“哦？”
韓老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笑了笑，“不錯！好好努力吧！”
“是啊！好好努力！”
高局長笑着接過了話頭，朝韓老看了一眼，“韓老，家鄉的才俊，您可得好好培養培養啊！”
韓老笑而不答，朝陸離擺了擺手，“你也忙了一天了，先回去吧！”
“好的！”
陸離答應了一聲，告辭而去。
當陸離走了之後，韓老和高局長也準備起身出門。
這時候，一個工作人員又匆匆跑了進來。
“局長，有個問題。”
工作人員拿出一份獲獎名單，遞給了高局長，“局長，這次全市中學生書法繪畫比賽，四個項目，第一名全都是同一個人。要不要調整一下？”
“哦？”
高局長連忙打開獲獎名單。一看之下，高局長啞然失笑。
書法、國畫、素描、油畫，四項比賽，第一名全都是陸離。
“韓老，你快來看。”
高局長把獲獎名單拿給韓老，說道：“您看，這個陸離真的了不得呢！四項比賽，全都是第一！”
“是嗎？”
韓老滿臉堆笑，心頭卻有些不悅。四項第一？難道是高局長看到我對陸離有些欣賞，故意搞這麼一出？
“這個陸離，比我想象中還有厲害啊！”
韓老揚了揚獲獎名單，朝高局長說道：“我也有些好奇了。高局長，能不能把陸離的素描和油畫作品給我看看呢？”
“當然！”
高局長連忙安排人把陸離的素描和油畫作品拿了過來。
片刻之後，韓老看到了陸離的素描作品和油畫作品。
雖然韓老是書法和國畫方面的行家，對素描和油畫卻並不陌生，至少欣賞水平和判斷能力是不差的。
“不錯！不錯！”
看到陸離的素描和油畫作品，韓老這才發現，並不是高局長故意搞出來的，而是……陸離真的有這個本事。
書法很有造詣，國畫深得三味，素描和油畫同樣技藝精湛。
陸離這個小傢伙……真是個人才啊！
韓老滿臉微笑，這次回家鄉轉一圈，沒想到還能見到一個這麼優秀的少年，不錯！不錯！
他想考中央美術學院麼？
這就是緣分吧！如果他能考進中央美術學院，老夫也不介意收一個關門弟子了。
雨城……人家地靈。家鄉出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