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對陳軒家裡發生的遭遇還是很上心的,電話掛掉之後,才過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他就根據陳軒發的地址和病房號找上來了,進來病房時,他手裡還拎着一個果籃。
“軒,叔叔他……”
進門後,三石剛想說話,陳軒快速轉過頭來對他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他不要大聲說話,以免吵醒了他爸休息,他手指了一下門外面,提醒三石兩人到外面聊天。
三石點頭會意,把果籃輕輕放在桌上,隨後和陳軒走出了病房外面。
“陳叔咋回事,身體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住院了啊,那醫生是怎麼說的?”三石關切的語氣問道,那眼神中帶着擔憂之意。
“也不是之前好好的,我爸他近兩年就一直反反覆覆咳嗽,昨天在家裡下樓梯時突然暈倒了,幸好只是摔在樓梯的轉彎處,而且我媽和我小姨那會都在家,所以很快就送他去醫院了。”陳軒嚥了咽口水,艱難地語氣繼續道:“醫生說,我爸的情況是肺癌中期,已經發生了縱隔淋巴結的轉移,但好在還沒有出現遠處轉移的情況,要儘快安排手術。”
三石聽完陳軒的話,也是表現得神色嚴峻,沉默了一小會道:“這種時候,當然還是聽醫生的話了,儘快把手術給安排上吧。”
“嗯,不過這個事情得悄悄來,絕對不能讓我爸他知道,要不然做手術這個事情被他知道了,肯定是不願意的,因爲他向來就很反感醫院這種地方。隱瞞病情這個事情,我和我媽也商量過了,打算大家一起瞞着我爸。”
“那的確是,對於當事人來說,這種情況得知了,只會更加影響身體。”
兩人聊天時,走廊上走來了個人,是陳軒的媽媽,拎着一個保溫飯盒走了過來,她滿臉的倦容,直到走近了不少纔看到了在病房門口的陳軒和三石兩人。
“阿姨。”三石微笑着打了個招呼,不過沒有多說別的話,因爲這種時候也不適合講太多。
“小磊也來了。”陳軒的母親臉上掛着疲憊的笑容,接着目光看向了陳軒,“人家小磊也是剛回到家的吧?一回來你就讓人家來這種地方。”說話間,語氣帶着責備之意,倒不是因爲陳軒“嘴巴大”把這種事情給說了出來,而是在他們老一輩的人眼裡,醫院是一個不怎麼吉利的地方,更何況現在是靠近春節這種特殊時期。
三石把話接了過去,解釋道:“沒事,阿姨,是我今晚主動約陳軒出來的,後面知道了這些事,我也就趕過來了。”
陳軒媽媽點點頭,“那小磊你吃飯了嗎?唉,我這帶的飯也不多……”
“我吃過了呢。”三石接過了陳軒媽媽手裡的保溫飯盒,輕輕把門打開,“咱們進去說吧,早點把飯吃了。”
“哎,好。”陳軒的媽媽也沒多說什麼,臉上多了些許欣慰,在她眼裡,三石一直都是一個很聽話懂事的孩子,畢竟……三石是單親家庭,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由於病痛而離開了人世,所以從小到大就是一個很明白事理的人。
病房裡,陳軒的父親也已經醒來了,母親和三石他們兩人陪着陳軒的父親在閒聊着,陳軒則坐在一旁對着桌子低頭吃飯。這一天下來,他沒有歇息,也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這會正狼吞虎嚥着。
“唉,應該早點給你準備晚飯的,剛回來就這麼晚才吃飯,看你都快餓壞了。”陳軒的母親看着他,面露心疼之色。
“軒,你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三石故意笑着調侃道,以此來緩解一下病房裡的氛圍。
陳軒會意,擡起頭來輕笑一聲,“想多了,你想吃也不給你吃啊。”
一房四人聽聞這對話,全都臉上掛着今日裡首次出現的笑容。陳軒吃完飯後,三石說自己父親找他,得要回家一趟,陳軒的母親讓他下樓去送送三石。
醫院門口外面,三石和陳軒站在那,這會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裡了,陳軒也終於可以點上今天的第一根菸了。
“來根菸給我。”
三石拿出一根給自己叼在嘴裡,隨後把剩下的大半包煙都遞給了陳軒,“憋了一整天吧,但醫院裡又不讓抽,這包煙剩下的都留給你,也省得跑出去再另外買了。”
陳軒沉默着點頭,兩人站在吞雲吐霧,過了一陣子,三石率先打破這沉默的氛圍:“這事,曉琪她知道嗎?”
“我自己家裡的事,跟她說幹嘛,怎麼了?”
三石搖了搖頭,“沒什麼,就這麼隨便問問。”三石猛得把吸掉最後兩口煙,把菸頭掐滅的同時,他拍了些陳軒的肩膀,“哥們走了,有什麼事隨時叫我,還有,你給我頂住了,別給我倒下,出了什麼事,你不要忘了還有好兄弟和你一起扛。”
說罷,三石轉身,走的時候還背對着陳軒揮了揮手。陳軒沉默的看着三石離去的背影,愣是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話來,他只能拿着那根即將抽完的菸屁股,接着來續上一根,試圖讓尼古丁來瘋狂消解這難言的情緒。
兩根菸全都抽完了,陳軒轉身準備回去,這會手機連續響了三聲,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剛走一小會的三石發來的。
聊天界面一打開,就看到那顯眼的兩萬塊錢轉賬記錄,接着兩條消息。
第一條:“兄弟知道你那尿性,如果我當場給你轉賬過去的話,你肯定是下不去面子死活都不肯要的,這錢你就收好吧,我自己也沒有攢多少錢,經濟上就只能幫你到這了,其他還有什麼需要用到我的,儘管開口就是。”
第二條:“我剛剛問你,曉琪知不知道你這事,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真的有那個必要的話,你和她說了,那是百分百是會幫忙的,至少經濟上毫無問題,這事你自個兒考慮吧,要是你說不出口,那我可以幫你很隱晦的形式去提一下。”
陳軒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情緒直接就奔潰了,他一隻手撐在牆上,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一來是三石作爲好兄弟對他做的這些感動的事情,二來是因爲遇到的這些事,再堅強的人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過後,還能是若無其事。
黑夜中那個哭泣的男人,他那流出來的不是眼淚,而是一件件幾乎要壓垮他的遭遇事件所帶來的痛苦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