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中書閣送來的文書！”
張文斌正在縣衙裡頭疼水龍王臨死前所說的潑陽水系妖怪的時候，師爺拿着一份紅頭文件匆匆走了進來。
自從造紙廠和印刷廠投入生產以後，公文就換成這樣的樣式，一張雪白的紙張，印刷清晰的鉛字，分量輕、容量大、容易讀、不易仿造等，倒是贏得了不少公家人的喜歡。
“中書閣發來的？”
張文斌一下重視起來。
雖然中書閣秘書處、督察處等部門因爲本身級別不高，其中官員編制級別也並不高，但是全省上下重要公文卻都要在這裡走上一遍，又因爲直接服務於齊王，通常所參與的事情要比各司工作還要全面和重要，還有針對全省上下各級官員的上奏公文，具有篩選、建議、解釋等工作。
隨着中書閣的權力日長，已經有了小內閣的稱呼。
張文斌拿過來公文，快速的掃了一遍。
公文都有固定的格式，其中工作內容和要求，也都在固定的地方，方便查看。
張文斌很快就梳理出了這一份公文所傳達的意思。
他拿起筆梳理出一個框架。
“看來潑陽水系的事情用不着咱們操心了，已經安排別的衙門牽頭解決，咱們只需要出人配合，進行走訪調查就行了。”
他鬆了一口氣。
實在是縣衙沒有對付這些妖怪的能力，加上魚臺縣的神箭司衙門也不行。
各地方官府實際上是缺乏高端戰力的，僅憑着官員自行徵兆的幕僚、地方神箭司、當地民兵等，對付一些活屍、山匪流氓等綽綽有餘，但是面對一些厲害妖怪、超凡異人、高級武者的時候，常常力有不逮。
“另外，上面打算在咱們魚臺縣進行試點，建立警察局，具有維護社會治安、打擊犯罪、建立戶籍等職責。”
張文斌說道。
“豈不是分走了縣衙的刑名之權？”
師爺皺眉說道。
張文斌本身出自東陽郡大族，又進入大學進行了全面學習，雖然年輕，但早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方法論，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公文，將其中的內容吃透，憑藉着自己的理解說道：
“警察局歸縣衙管理，警察局局長的任命和考覈，知縣具有建議權和打分權。警察局的建立，反而加強了知縣的權力！
而且，有了警察局之後，可以解散掉三班衙役，咱們反而不再受到地方士紳豪族的制約，咱們就有更大的空間去做更多的事情。
像是警察局負責的戶籍編纂職責，我們第二輪齊戶編民的工作肯定也由其配合進行推行，屆時推動工作也會變得更有力。
而且，公文之中也提到，在建立警察局的同時，上面也會派遣部分學生來縣衙充實各個衙署。屆時，各個衙署之中的吏員也都打發出去，縣衙權力的運行，就很少再受到地方牽制了！
王爺這是在下一步大棋，一旦全面施展下去的話，少了地方大族的掣肘，地方官府的權力將會空前高漲，對於上級政策的執行能力，將會得到空前提高！這不論對於中央來說，還是對於地方官府來說，都是直接擴大了權力邊界，可以更好的做事。”
說完，張文斌看向身邊的師爺：“你是我父親安排的，曾經跟過三任縣令，對於治理地方，有着豐富的經驗，地方大族對於縣衙的影響和控制，你比我更有體會。
這一次，王爺將試點放在魚臺縣，對我們既是考驗也是機會。
如果幹好了，肯定能進入王爺的視野，以後官途會是一片光明。
如果幹不好，那我的仕途怕是止步於此了。”
“大人說的是。”
師爺深以爲然。
“既然如此，爲防魑魅魍魎拆臺，我書信一封，你派人送回東陽，讓父親多送一些錢糧和人手過來。還有之前積壓的一些難題，哪怕是藉助家族力量，也要儘快解決掉。
接下來，會有240個退役士兵來到魚臺縣，這些都是構成魚臺縣警察局的中堅力量。
你叫縣尉傍晚過來，一起商量一下接納這些退役兵，並如何組建這個警察局的事情。”
張文斌將事情吩咐下去，已經準備尋求家族幫助，全力以赴的將這個全省試點的工作給做好了。
成則扶搖直上，敗則一瀉千里。
到了晚上的時候，王府的車隊已經離開了魚臺縣，來到了鳳西縣的多寶鎮。
多寶鎮位於三花山的腳下，名字由來已經有幾百年的時間，因爲這裡以前盛產寶石，引來無數挖寶人聚集於此，後來人越聚越多，並有很多人選擇在這裡安家，形成了一個市鎮，經過後來幾百年的時間，到了現在，這裡已經發展成了一個擁有着三十多個村子的市鎮。
多寶鎮的地理位置處於南北交通要道，人口也相對繁茂。
但是在進城以後，車隊裡的人卻敏感的發現了這裡的氣氛有些詭異。
屋宇懸掛白綾，大門掛着白燈籠，上書大大的“奠”字。
若有一兩家還屬正常，但半城縞素，就實屬不對勁了。
“此去西天大路，董老爺一路走好！”
天黑未黑的時候，一陣嗩吶聲哀怨悽婉，出殯的隊伍從大街上走過，一把拋出頓時無數紙錢凌空飛舞。
車隊在任平生的吩咐下，往旁邊讓了讓。
這一讓，便是連續數個出殯隊伍接連出城而去。
“這小小城池，光是門前掛着白燈籠的，就佔了將近三分之一，看來路上聽聞的傳言不假。”
小婉看着窗外的景象說道：“多寶鎮死亡人口多被掏心挖肺，死狀悽慘，多有動物爪痕、撕咬痕跡。還有不少失蹤的人口，很可能被妖怪擄走了。”
“怎麼感覺這個世界上，妖怪忽然就多了。”
忘書有些不理解的問道。
“不是妖怪忽然變多，而是妖怪與人類社會的接觸變多了！”
小婉說道：“夜貓組織針對妖怪的任務量，從去年開始就一直飆升，妖怪出現的數量一直在升。
只是在三司管控之下，吳州的妖訊在民間一直不多。
但是在其他各省，妖怪的傳聞早已經滿天飛了！
現在，吳州妖訊變多，也是妖怪與民間接觸變多，三司管控已經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如果長此以往，妖族或成心腹大患。”
任平生看着外面火把火光閃爍，臉色明暗交雜：“派人去鎮衙問話。”
“是。”
外邊隨員張羅了幾個後備官員，朝人打聽了一下，朝着鎮衙而去。
車隊朝着月光坊而去。
在多寶鎮這邊，有着青金坊、海藍坊、金綠坊、葡萄坊、綠玉坊、月光坊、貓眼坊、玉髓坊等，共八個坊，但如今人口只有七八千人，也多數集中在青金、海藍、月光三坊之中。
這些坊市，多以寶石種類起名。
當車隊進入月光坊後，路過府宅門口的時候，一陣陣嗚咽哭聲傳出來，讓人心情不自覺就變的很是低落沮喪。
來到下榻處，任平生從馬車上下來，此地的主人站在遠處，往這邊翹首以盼。
“叫他過來吧。”
任平生朝着此地主人招了招手。
警衛放他過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壯年，身上穿着絲質圓領，一臉富態的樣子。
“王爺！首領！”
這人被叫到了任平生和秦婉的身邊，明顯非常激動，就要行大禮。
“免禮吧，且給我說說，這裡發生了什麼情況。”
任平生朝着宅子裡走進去。
宅子不小，前後五進，東西跨院，十幾個院子，佔據了月光坊五分之一的面積。
“自三月份開始，便開始有人失蹤。一開始，失蹤人員還多是一些進山打獵、採藥的獵戶、郎中。
這些人一進山，便是半月二十天甚至更久，他們的失蹤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起初，我們也沒有注意，直到上月初的時候，濟世堂的郎中從山上出來了，說是在山中發現了寶石，帶了十幾個想發財的進了山。
之後，這些人再沒有出來，反倒是那個郎中在上月下旬的時候再次出來，還帶了一袋子寶石出來，說是大家挖出來的，一部分賣給了鎮上的商販，一部分被卑下收購。
見山中真有寶石，又有上百人被吸引，隨着他進了山中······”
這人亦步亦趨的跟在任平生身後半個身位，說着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多寶鎮已經上百年沒有挖到過寶石了，不知道多少人尋過，現在怎麼會突然再次挖到了？”
小婉疑惑問道。
“首領所言不錯，卑下當時收購寶石以後，便覺得大有蹊蹺。這寶石開採出來，也不過是原礦石，但是那郎中賣給我的，卻是打磨的晶瑩剔透的寶石。這得是精工巧匠，進行精細打磨過後，纔有的狀態！
可在那山中，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匠？
自此之後卑下便上了心，本月初那郎中再次下山的時候，便派人偷偷跟着他，進山打探了一番，卻發現山中不知何時建設了山寨，而山寨之中有三四百人之多，那些被郎中帶走人也在這山寨之中。
而在山寨下的山谷之中，竟然真有一條寶石礦，開採出來以後，便由山寨中的巧匠打磨製作，然後由郎中帶人出來售賣。”
這人將自己派人調查的結果說出，又說道：“那個山寨裡的人，原先是在爲了躲避朝廷苛政，拋荒進山的農民。後來在山中墾田，發現了這一條位於山溪旁邊的礦脈。
據說這個寶石礦並不大，而且產出的也幾乎都是品相比較單一的月光石在，但靠着這個礦脈，山寨裡的人也能做到不愁吃喝。”
“嗯，且先不說這些上了山寨的人，城中這些死人是怎麼回事？”
來到了正院之中，任平生於廳堂之中坐下。
如畫前去檢查了茶水安全之後，奉上了茶茗。
這茶葉也是不錯。
這人作爲夜貓組織鳳西縣站長，平日裡的身份便是一個商賈，憑藉着夜貓組織站長的身份，做着販賣食鹽、布匹和建築承包的生意，也讓他積累了不菲的身家。
“殿下，在這多寶鎮中，有一隻修爲很高的狐妖！”
這人說道。
“狐妖？細說。”
任平生挺了一下腰。
一下來了興趣。
“是！”
這人見到王爺似乎有性趣，連忙仔細說道：“實際上，人口失蹤和多寶鎮人口死亡，這兩件事並不發生於一個時間段上。只是這兩件事，讓人忍不住聯想到一起去。
開始出現鎮民死亡事件，出現本月初，並且一夜之間接連死了十幾人。這些死屍，有的我親眼看過，基本上都是被掏心挖肺而死，身上的傷口也都是抓傷和撕咬傷。
這個時候，我還以爲這些死亡事件和失蹤案件應該有某些聯繫。直到前幾天，三花山山寨的消息傳回來，失蹤案才得以明晰。
而死亡案件，通過我們派人走訪，終於在前天的時候，問到目睹之人！
其稱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白狐，將人殺死以後，磨牙允血，剖心挖肺，將人心肺給吃掉了。”
“林站長，既是妖怪作祟，那這妖狐所在，可有查清？”
小婉問道。
“查清了，就在這月光坊之中。”
林站長說道：“月光坊傅家巷子，傅老爺的三姨太便是。”
任平生再次精神一震：“狐妖已經化作人形？”
與此同時，念力已經蜂擁而出，霎時間已經覆蓋了整個月光坊。
月光坊不大，念力覆蓋非常輕鬆，而且因爲覆蓋的面積小，反而有更多的經歷來進行更加細緻和快速的排查，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找到了傅家的宅子，後宅之中有二十多個女子，除去丫鬟、小姐之外，任平生迅速略過了人老珠黃的女主人，從幾個年輕貌美的妾室身上一一掃去。
通過別人的稱呼，任平生鎖定了一個眼神清清冷冷，一身冷白皮，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女人。
她穿着清涼，頭上插着一根金釵，隨着她一扭一扭的走路而一搖一搖的，和她胸口的幅度同頻同調，相得益彰。
單看外表，還真看不出她會是什麼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