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煙,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全都聽到了。”
“……”程雲看向程秋雅。
程秋雅不動聲色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程煙則走進來將書放下,依舊淡淡的問:“你給馮玉嘉發了多少?”
程雲看了看外邊:“今天好熱啊……”
“嗯?”
“這個……我只是想着小姑娘要高考了,給個紅包以示勉勵嘛,再說了,我不也給你發了紅包嗎?”程雲解釋道。
“哦。”程煙點了點頭。
就在程雲面露驚喜之色,以爲她接受了自己的解釋時,又聽她說:“第一,我比馮玉嘉小。第二,我也高考過,沒收到過勉勵紅包。第三,你確實給我發了紅包,六塊一毛錢,所以你到底給她發了多少?”
“咳咳咳……”
“繼續試圖矇混過關?”程煙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盯着他。
“……”
這時邊上響起了程秋雅吹口哨的聲音,口哨旋律輕快,似乎在訴說着她的愉悅心情。
程雲咬牙瞪了眼程秋雅,忽然他靈機一動,又把小蘿莉抱了起來,舉到程煙面前:“你看小蘿莉可不可愛!”
小蘿莉一臉茫然的左顧右盼,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又成了擋箭牌。
看着小蘿莉人性化的表情,程煙呼吸一滯,但她很快就調整過來,從小蘿莉身上將目光挪開,繼續盯着程雲。
戰術無效?
程雲愣了愣,他認爲是火力不夠的原因,於是他直接抓着小蘿莉湊到了程煙身上,還悄悄對小蘿莉說:“快賣個萌,救救本大王!”
“嘶……”
只聽一聲吸涼氣的聲音。
小蘿莉蓬鬆的細細軟軟的毛,身體的溫度和柔軟,讓程煙腦中一片空白。
片刻後,程雲抓着一臉呆滯的小蘿莉,程煙的手則在小蘿莉的背上撫摸,兩兄妹臉上都帶着笑容……至於剛纔發生了什麼,誰還記得呢。
程秋雅看得一愣一愣的。
……
下午的時候,程秋雅回公司了。
程煙從那種難以描述的狀態中擺脫出來後,還是逼着程雲又給她補了兩個紅包,是的兩個。一個是六一兒童節她本就該得的大紅包,另一個是她去年高考沒得到的勉勵。
程云爲她的算術能力深深折服。
晚上。
那曲老老實實的跟着小法師進了那間‘非法實驗室’,同時彙報着自己的情況:“這幾天我除了偶爾流點鼻血,每天早上刷牙時牙齦出血,還有有時睡醒會發現身上某處皮膚上帶了點血漬外,基本沒有其他不適,而我的力量正在不斷恢復。就我自己的感覺而言現在的我距離我巔峰時期的身體素質已經很近了。”
小法師神情很平靜:“不用匯報這些,我會調取監控資料的。”
在那曲印象中這位‘採老師’做實驗的時候一直都是這麼平靜,也正是這份平靜,讓他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更高階層的震懾。
小法師構建了另一個法術模型,連通他的個人計算機和那曲體內的監控法術,一瞬間就調取到了數據。
他先是審視了一番數據,然後才點了分析。
那曲完全看不懂,只覺得好厲害。
片刻後,小法師說道:“現在藥效尚未完全發揮,但也已經發揮了一大半了,這個速度還算是快的了,應該與你平常的鍛鍊強度也有關係。”
那曲只知道木訥的點頭。
小法師想了想,又說:“如果說現在你的身體素質已經接近了你的巔峰時期的話,那麼等藥效發揮完,你即使不能恢復到巔峰,也不會有太大差別了。但是‘酒花葯劑’仍然存在極大的優化空間,你的身體也具備更大的開發潛力,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如何使藥劑的效果更好,已經初具一點成果了,等你把這支藥劑的效用完全吸收後,我們可以再試一試,大概率能讓你更上一層樓。”
“好!”那曲點頭,他已經嚐到了甜頭了。
現在他對劍術的理解還要更甚巔峰時期,如果身體素質能夠恢復,他有足夠的信心面對那個世界的任何挑戰。
這會是他的最後一場決鬥了。
那曲如是想着。
配合採老師檢查了半天,回到房間時的他已經很困了——他平常都睡得很早。
從窗戶往下望去,外面依然車馬喧囂,有成羣結隊的年輕人歡笑着走過,即使賓館也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偶爾他還能聽到有人敲響隔壁房間的門送來夜宵……這座城市的夜間生活纔剛剛開始。
不過這些與他……是沒有關係的。
那曲拉上窗簾,走到洗手間,先打開水放着,然後脫掉衣服疊好放在架子上。
他沒有爆炸式的肌肉,但身形依然強健,上身的曲線和輪廓依然美觀,只是他身上卻零零散散的遍佈着疤痕。
疤痕大多很小,可都在要害附近,有一道甚至直抵心臟。
那曲在巔峰時期是幾乎沒受過傷的,這些傷大多是巔峰期過後,來挑戰的人多了,又沒有正規競技場的保護,打的雜七雜八的比賽也多了,加上瘋狂訓練,一來二去就落下了這身傷。
葉慶人欠自己一個道歉嗎?也許。
自己需要葉慶人的道歉嗎?那曲倒是並不一定這麼認爲。
或許更需要葉慶人向那曲道歉的並不是那曲,而是葉慶人自己。
摸了摸水溫,已經很燙了,再調到合適的溫度,那曲站在了蓮蓬底下,溫熱的水流便順着頭髮衝下來,拂過全身每道疤痕。
……
跌下巔峰的那曲依然有着對全世界對劍術最高的理解,他本可以轉職劍術教練,爲葉慶培養出新一代的優秀劍術選手,但葉慶人不肯。
人們說他會訓練出怯戰的懦夫來。
國家甚至沒有給他一個像樣的安置,很多體面的工作也不肯要他。
好像因爲‘怯戰’這兩個字,所有人便都不再願意與他沾上關係了,生怕自己和那曲接觸了後就會給自己帶來負面影響似的。殊不知怯戰的從來就是他們自己。
所幸妻子對這些全然不介意,還是和他過着和從前差不多的生活……或許要差一點。
那曲找了個賣力氣的活,掙的錢也夠他吃飯,加上妻子的工作,養家是沒問題的。反正他體力好,他也並不介意這份工作是否‘體面’。
平心而論,這樣的日子,他是能接受的。
就算總是有人用異樣眼光看他,他也並不因此感到憋屈。
直到他年幼的兒子如往常一樣跑到他身邊,卻帶着和往常不同的質問神情:“爸爸你是懦夫嗎?他們都說你是個懦夫。”
那天他記得很清楚,妻子當場愣住了,而他也怔了良久。
他能忍受大家對他的污衊、詆譭、嘲諷,他可以不做其他所有人的英雄,他也從未想過要做所有人的英雄,但孩子終究是不一樣的。
對一個父親而言,他理應是他兒子眼中頂天立地的英雄,這是那曲所珍視的,也是他一直以來所竭力維護着的,但他沒有想到過這一天——他的兒子會因爲世人的輿論而跑到他面前來質問他,眼神中帶着滿滿的懷疑和失望。
……
6月6號,高考的前一天。
程雲又醒得很早,醒來時他長呼了一口氣,思考着昨夜的夢。
很多人可能完全沒有想過,自己一些隨意的行爲對於別人而言無異於惡魔,可能過了很久很久,也不會有人站出來爲自己當初的言行說一句抱歉。
他莫名覺得有些沉重,不想去多想,便摸出手機到處翻看。
打開一個軟件……又關掉。
如是重複幾遍,他打開了微信。
馮玉嘉昨晚在朋友圈裡發了一些勉勵自己的話,還在家族羣裡和大家聊到很晚,看起來她一點也不緊張的樣子。
這個‘大家’裡不包括程煙。
程煙是個大魔王,她一出口,馮玉嘉就不敢吭聲了,過很久馮玉嘉纔會試探性的冒一次頭。
高考是一等一的大事,馮玉嘉的高考讓一大家子人都十分重視,每個人都說着勉勵她的話,許着諾言,什麼考完給她買新手機、帶她出去旅遊、帶她看演唱會之類的……但是不敢有人問她想考哪所學校,不敢有人給她設立目標,生怕給了她一丁點壓力就會讓她發揮失常從而與名校擦肩而過。
雖然馮玉嘉的成績完全考不上名校,但也說不準……程雲高一高二那麼調皮,後來還考上益大了呢!
起牀不久,正做着早餐的程雲收到了馮玉嘉的消息。
“三哥你當初高考的時候監考嚴嗎?”
程雲便知道了,她終究還是緊張的。
於是他將麪條遞給了殷女俠,讓她學着自己的模樣往裡灑,同時回道:“要看哪方面了,不過我都高考好多年了,也沒什麼參考性,你不如去問程煙,她去年才考完,應該差不太多。”
“……”
“三哥你說說嘛!”
程雲思考了下,便就高考一事和她聊了起來。
高考當然是嚴格的,國家對高考的重視程度毋庸置疑,從試卷的‘絕密’兩個字就看得出來了。不過高考的很多地方也沒很多人想象中的那麼嚴格……人心終究都是肉長的,很多監考老師都老大不小了,面對着這麼一羣孩子、後輩,面對關乎這羣孩子們一生的選擇,都會在能夠做到的範圍內給予最大的寬容。
程雲試圖讓馮玉嘉放鬆一點。